v25吵了一架

v25吵了一架

天氣晴朗無間,本來該有的好心情,卻被早上的那些插曲給破壞了。

珊瑚閣院內石桌邊的軟榻上,江九月斜斜的靠在那裡,不知道爲何,今天有些困,才吃了早飯就睜不開眼睛。

軟榻前方的空地上,鐵洪面無表情的盯着李銀環打弓步。

說實在的,女孩子做這種動作真心不好看,李銀環不知道眼前的壯漢子爲什麼非要她打弓步,兩腿分開的這麼大,還要維持着讓人羞憤欲死的下蹲姿勢,若不是提前換了長褲,裙下空蕩蕩的,簡直就是……

用力咬着脣瓣,李銀環臉紅的鮮豔欲滴,卻一點也不敢看鐵洪,只有把自己的目光凝注江九月似睡未睡的臉上。

“拳頭握緊!”

作爲被迫上崗的教練鐵洪,態度非常敬業,回想自己曾經受訓時候的科目,開始給李銀環排課,自然,鑑於她是女子,所以強度和他們當時受訓的時候可要差的多了,只是不明白這小姑娘爲何動不動就滿臉緋紅,盯着江姑娘看。

“啊!”李銀環輕呼一聲,因爲鐵洪忽然高聲厲呵嚇了一跳,腿一軟,下蹲姿勢往下一落,又猛然停住,全身開始僵硬無力,額頭也冒出了細汗。

鐵洪脣角緊抿,這樣一點聲響都受不了,那還學什麼學?

“馬步不穩,是沒法學武的,你如果實在受不了,就去跟江姑娘說你不想學了,不然她會以爲是我不願意教。”

李銀環微白着臉擡頭瞪向鐵洪,用力的咬着下脣,卻一句話也不說,眸中有一抹受傷的神色劃過。

鐵洪默了一下,瞥了假寐的江九月一眼,心中第無數次嘆氣,明明有紅纓綠柳護衛在側,何必還要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學什麼防身本事?

一看就知道她從沒接觸過這些東西,連馬步都蹲不穩,還談什麼其他?

“雖然我什麼都不會,但是我會很努力的。”忽然,李銀環道。

鐵洪回頭,就看到那女子十分慎重的開口,即便是此時已經臉色微白,連弓着的腿都開始微微顫抖,手也因爲握拳而骨節泛白,眸中的神采卻十足堅定,竟然和認定某些事情的時候的江九月姑娘有點像。

“這樣最好。”沉默的對視了好久之後,兩人互不相讓,鐵洪才公式化的說出這句話,然後忽然擡頭,看向門口。

月洞門口處,一名羽衛帶着一身官服的官煜恭候在那裡,不用說也知道,自然是來找雲廷渲的。

鐵洪對李銀環打了一個你自己練的手勢,上前領着官煜,到了廂房門口,然後敲門通報。

“進來。”

雲廷渲低沉清淡的聲音傳了出來,鐵洪頭垂的更低,說了一聲“是”之後,帶着官煜推門而入。

官煜微微一愣。

雲廷渲正站在書案後面隨性揮毫,神色平靜,長眉舒朗,也沒有擡頭看他們二人。

不過,讓官煜愣了一下的原因不是雲廷渲,而是此時雲廷渲所處的過分女性化的居室。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高高在上如雲廷渲,也會和某個女人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他一直以爲,雲廷渲會永遠是那樣睥睨,偉岸,英毅,俯瞰蒼生的感覺,就像他永遠不變的墨色曳地長袍一樣。

不過,此時即便是置身滿室珊瑚色的女性居室之中,他依舊存在感強烈的令人窒息,那些柔和的飾物和飄渺的顏色,並未讓雲廷渲的出現顯得突兀違和,反而是那些顏色似乎不該出現在此處,破壞了雲廷渲的周身氣勢,產生了一種喧賓奪主的詭異氣場。

此時回想起,幾個月前在清泉縣城見到失憶清泉的時候的情景,他忽然明白自己那個時候爲什麼只是覺得那人有些眼熟,而沒把他當成是攝政王雲廷渲,因爲雲廷渲的氣勢無人能模仿,即便長的有幾分相似,可那種姿態卻是天差地別。

“官大人?”鐵洪皺眉提醒失神的官煜,有話快說,主子沒有多餘的時間等人發呆。

官煜猛然回神,俯身行禮,才道:“王爺,那些礦奴已經按照江姑娘的方子進行醫治,只是短時間內卻還不會好。”

“需要多久時間。”

“最快也還得兩個月時間……”

兩個月?

雲廷渲揮毫的姿勢停了一秒,然後繼續動作。

“蕭奴兒與蕭靖如何?”

“蕭奴兒關押起來之後再也沒有說過話,只是每日裡跟地牢的守衛賣弄風騷,蕭靖則動輒破口大罵,有的時候甚至試圖衝破牢籠要對蕭奴兒動手,恨意凜然,下官怕出現什麼問題,所以將他們二人分到地牢的兩邊關押,這幾日蕭靖沉默了下去,蕭奴兒還是那副樣子。”

“嗯,鑑之,你覺得蕭奴兒到底知不知道私礦隧道所在?”

官煜神情微變,鑑之是他的字,雲廷渲卻很少這麼稱呼他,每次這麼稱呼他的時候,就意味着他們此時非官場主僕,而是朋友之義。

“那女子奸詐狡猾,必定知道些蛛絲馬跡,而且那日獨自刺殺蕭家店衆人似乎另有內情。”

“哦?你且說說看。”

官煜凝眉思考了一下,道:“蕭奴兒說她是用藥藥死了蕭家店衆人,可是柴房之內卻隱約有打鬥的痕跡,有些不符合當時的情況……因爲一旦打鬥,我們的人勢必會發現,我想,當時在暗處定然有另外一個人,一直等着蕭奴兒下手,然後發現了什麼,忽然出現——”

“比如他一直躲在暗處盯着蕭奴兒行兇,然後打算在蕭奴兒得手之後製造某種聲音,讓我們的人發現而直接要了蕭奴兒的命,到時候蕭家店所有人全部死光了,自然會耽誤尋找隧道的時間,卻沒想到蕭奴兒自己留了一手,用藥物導致蕭靖假死,那人自然發現了這蹊蹺的問題,所以關鍵時刻想要將蕭靖滅口,再處理蕭奴兒,沒想到蕭奴兒卻聰明的去阻擋,結果有了打鬥聲,召來了我們的人。”

鐵洪接口,目光深遠,似乎當時那些情景全在他的腦海之中重現。

官煜對這粗獷的漢子投去讚賞的一瞥,很難想象他會有如此細膩的時刻,“鐵大人說的不錯,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嗯。”鐵洪一點頭,見官煜眸中明顯的讚許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去。

雲廷渲依舊在揮毫練字,對於兩人的猜測,早已經心有所想,完成了手下那一副,將紙張掀起放到一邊之後,才道:“所以,泰陽城中,危機四伏。”

官煜和鐵洪同時沉默下去,面色凝重。

雲廷渲說的不錯,在層層守衛之下,都有人敢潛入飄香小築威脅蕭奴兒去殺人並且在羽衛的眼皮子低下監視全過程,羽衛居然到最後才知道,這不是危機四伏是什麼?

羽衛之中不乏能人異士,每一個都是武藝超羣身經百戰,除了紅纓曾經在蕭奴兒居住的地方見過一條人影閃過,再也沒有任何人發現蛛絲馬跡,對於那個曾經在暗處威脅並且監視蕭奴兒的人,也只能靠猜測得知,可想而知此人能力卓絕,竟到嚇人的境界。

“不過。”雲廷渲開口,捏住衣袖沾墨,嘴角忽然泛起一個虛無縹緲的笑容,“他一人,該也玩不出多大的風浪來,城外那五百羽衛不用動,我們也不動,且修養幾日,好好睡睡懶覺。”

官煜和鐵洪對看一眼,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目光,然後聽到雲廷渲輕哼了一聲,“也只有練過修元功的人,纔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羽衛面前,而讓羽衛完全發現不了蹤跡,他那人生性多疑,我們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官煜和鐵洪有些疑惑,雲廷渲向來不喜歡解釋,怎麼今日解釋的如此清楚,就差告訴大家他是誰了。

猛然間,鐵洪示意官煜轉頭,然後兩人看到門上映着一個窈窕玲瓏的身影,正在傾身細聽,因爲是映照的影子而被稍微拉長的耳朵上,細長的蝴蝶形狀耳墜輕輕搖擺,隨着微風過處,從門板不甚嚴密的縫隙之中,可以看到一抹飄搖婉轉的珊瑚色。

隨即,兩人頓時明白那解釋其實與他們無關。

門外本來打算進門的江九月步子停在那裡,暗忖修元功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居然那麼神奇,不過聽他這個口氣麼……哼哼,可算有一個雲廷渲這傢伙不會的了,若是有機會練練纔好,氣死這個一臉正氣內裡悶騷的高冷帝!

門內,雲廷渲淡淡道,“只是那修元功其實委實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練了陽虛短命,女人練了平胸長毛,也只有他只剩半條命,無所謂陽盛陽虛纔敢練……”

鐵洪官煜微微瞪眼,看向雲廷渲。

然後門外忽然傳來低低的抽氣聲,以及不知道是遺憾還是驚嚇的眸中嘆息,兩人的視線便同時看向門外。

“不過,倒是似乎真的可以修元,半條命的人練習是最好的。”

兩人同時看向門外,那人影子似乎一震,顯然對於能治病的東西十分感興趣。

“可惜的是,那種功法,男子練便要採集處女精元,女子練,則要採集童男精元,說來說去算是傷天害理之術。”

門外的江九月神色驟變,這不就是所謂的採陰補陽採陽補陰之術嗎?說來說去居然是邪功,不過看雲廷汛那模樣,臉白如紙,脣紅似血,眼風邪氣飄飛,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

兩人同時看向雲廷渲:王爺大人你是不是誇張了點?

雲廷渲卻不以爲忤,“尤其他還挺喜歡喝烏龜湯,不過貌似只喜歡喝一個人做的,這種癖好真是——”

變態!

門外的江九月低啐了一口,居然有男人喜歡做王八,哎……走吧走吧。

門內的兩人看着門板上沒有影子的空白,愣愣的對看一眼,然後視線轉到了雲廷渲的身上。

雲廷渲姿態隨意,又掀起了一張紙,手中白玉鎮紙一劃,攤平,然後擡手沾墨,靜默了。

一直過了好一會兒時間,都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鐵洪思忖主子定然沒什麼再需要吩咐的,轉身開門,退了出去。官煜也是那個想法,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嚴肅的劍眉凝起,冰冷的眼眸有些糾結複雜的矛盾,最終又轉過身子,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下官……下官還有一件事情……”

門口處,轉身回來正巧碰到鐵洪出門的江九月連忙比了一個別動的手勢,偷聽上癮,她本來是有事來廂房找東西,聽到他們說話入了神給走了,這下又返了回來,不想居然還有事情。

鐵洪果然不再動彈,門柱一樣的站在了廂房門口,斜着眼睛瞥向江九月,暗忖這偷聽的習慣到底是跟誰學的?最鬱悶的事情是裡面的明知道外面的在偷聽,兩人還玩的這麼興起。

屋內,雲廷渲因爲某個頓悟,疏淡的眉毛輕輕揚了揚,微笑:“說吧,何事。”注意到官煜的稱呼從我變成了下官。

他向來很少笑,官煜自然知道,可是此時心中想着別的事情,倒是對於雲廷渲忽然出現的笑容不曾注意,只是態度糾結,想要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如此反覆了好一會兒。

雲廷渲意外的擡頭,看了一眼官煜。

他認識官煜可不是一日兩日,自然知道官煜嚴謹著稱,向來一板一眼,很難有事情能叫他糾結爲難,不由對他想要說出的事情好奇起來。

官煜沉默的做了一會子心理建設,似乎也不想讓雲廷渲等太久,硬着頭皮道:“下官,想請攝政王爺爲下官……賜婚……”說到最後那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十分微弱。

雲廷渲一怔。

官煜開了口,反而沒了那麼多的顧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正色道:“下官五年前爲娶楚氏盈蓉,曾經因爲身份低賤而被門閥楚家拒絕,後來得攝政王眷顧,請皇上下旨賜婚,才讓楚家不得不將女兒嫁給下官,對下官可謂恩同再造,本來下官不該再爲此事麻煩攝政王,但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五年來楚氏一無所出,官煜身爲人子,幾代單傳,不敢致祖宗先輩於不顧,所以厚顏來此,請求攝政王再爲官煜賜婚一次……”

此話一出,屋內屋外同時靜默。

江九月是遲疑,楚盈蓉的身子她自己早就調理好了,除非官煜不行,否則不可能不懷孕,而鐵洪則是想起了五年前那場京城鬧劇——官煜上門提親,被楚家老婦人當衆侮辱,還將官煜趕出家門,引得京城百官嘲笑。

雖然後來兩人在賜婚下正式成親,楚盈蓉卻從此不得楚家待見,這麼多年來官煜帶着楚盈蓉四處奔走,立誓只做七品小官,爲民請命,終生再不入朝,不想五年時間過去,兩人竟然一無所出。

雲廷渲的靜默,則是平靜。

他似乎也不意外,只是平靜的看着長揖行禮的官煜,然後擡手:“先免禮再說。”

“是。”官煜聞聲擡頭的瞬間,也鬆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來了,自從母親來到泰陽,每日裡唸叨這些事情,他的耳朵也快起繭,看着楚盈蓉那張本來還喜氣盈人的臉漸漸變的毫無生氣,他也有些無力招架,終究還是受不住母親的嘮叨攻勢,開了這樣的口。

“我記得江九月已經爲你夫人調理身子。”雲廷渲說的實事求是,門外的江九月忍不住點頭:是啊是啊,都調理好了你們怎麼還沒懷孕?難道是你不行!?

“江姑娘開藥吃了之後,是說她身子已經好了,可是幾個月來還是全無音訊,來了泰陽之後,又尋了一位郎中來看,說她……在來泰陽縣城的時候,路上摔下馬車,傷了身子,從此再也不能有孩子……”

什麼?

江九月愣了一下,這一出倒是完全沒想到。

“那麼……”雲廷渲沉吟,對於官煜,他向來比別人多了一份耐心,每次看到他,都會想起那個把懷中的乾淨饅頭給他和母親,自己拿着那個髒饅頭吃的小男孩。“你這次是不是也已經有了人選?”

“不錯。”

“是誰?”

“燕南第一醫藥世家傅家的二姑娘,傅凌波小姐。”

她?

這下,江九月愣的更厲害了。前幾日在傅家聽說她最近一直去縣衙,當時說到是不是快出嫁,其實是打趣傅凌波和楚流雲,沒想到對象居然會變成官煜。

雲廷渲也難得頓了一下,神情有些遲疑複雜的看向官煜,薄脣輕啓,吐出一句話來:“爲何是她?”

江九月精神一震,連忙側耳傾聽,這個問題,也是她最想知道的。

“因爲……”官煜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隔了一會兒才道:“最近這段日子,看她和盈蓉相處甚好,而且母親也很喜歡她,所以我——”

這話,卻沒有說完。

官煜看着一時雲淡風輕的雲廷渲,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他了解雲廷渲,所有的計算和私心,在他面前其實無所遁形,多餘的解釋不過是畫蛇添足。

“稚子何辜。”半晌後,雲廷渲淡淡的說出了這一句,然後劃開鎮紙,繼續書寫,只道:“若這是你想要的,那麼我成全你,鐵洪。”

“是。”

鐵洪推門而入,到書案前爲雲廷渲撲好宣紙,研墨。

官煜忽然周身一震,臉色僵硬的難看,手臂微微一擡,似乎想要阻止什麼,可是最終也只是緊握成了拳頭,縮在了身旁,咬牙不斷的告訴自己,百行孝爲先!

看到雲廷渲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龍頭玉璽,在桌面上蓋印,門外的江九月忽然道:“等等!”

三人一怔,雲廷渲的印鑑在繼續往下。

“不能蓋!”

然後,那枚玉璽在江九月的驚呼聲中,蓋上了桌面的紙張,輕輕的一聲,卻似乎響在好幾人的心中,沉悶的難受。

江九月愣了一秒,快步上前去抓那紙張,雲廷渲卻先她一秒拿起,遞給了鐵洪:“去吧。”

“等等!”在鐵洪即將邁步的同時,江九月再次阻止。

果然,鐵洪不是雲廷渲,對於江九月的話,不知何時開始不敢違抗,只是有些遲疑的看了雲廷渲一眼,站定。

他可是知道主子見月倒的毛病,別這會兒不聽江姑娘的話,到頭來反而吃苦頭。

官煜怔了一下,心中居然悄悄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雲廷渲挑眉,等她發話。

江九月咚咚咚的幾步跑到了雲廷渲面前,嬌小的身子氣勢不俗,擡眼瞪着雲廷渲:“你這人怎麼這樣,你要給人家賜婚,問過人家的意願嗎?”

“官煜自己要求,自然願意。”雲廷渲實事求是,說的有板有眼。

江九月深吸一口氣,伸手戳着雲廷渲的胸前:“那你就不問問傅凌波同不同意?她也是當事人,不是菜市場的西紅柿,你們喜歡就挑不喜歡就扔。”

雲廷渲挑眉,視線落到戳着自己胸膛的白玉小手上,眼中似乎有一抹暗沉火焰劃過,說出口的話卻冷的讓人如墜冰窖:“她無權拒絕。”

江九月的火氣噌的一聲便起來了。

傅凌波她是認識的,若是喜歡上了官煜想要嫁人那也罷了,偏生這兩個人完全不理會別人的想法,就硬生生的決定別人的未來,而且中間還有個楚盈蓉,原本估摸着真的是和傅凌波相處愉快,這一下過去要是能相處愉快那纔有鬼,這不是製造家庭內宅矛盾嗎?她本可以去幫楚盈蓉診斷身體,確認她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可是她隱約之間覺得,關鍵問題根本不在她身上。

“她自己的終生大事,她有權利參與。”

“是,她參與,但不能決定。”

“你——”江九月火上心頭,忽然想到自己的一輩子,以後是不是就是這男人一句話的事情,想給誰就給誰,完全沒有任何自主權利?

她陰沉着臉,清澈的眸中燃燒起了兩團火焰,“至少你們應該詢問她的父母或者本人吧?至少你們應該先和楚盈蓉談清楚吧?至少你們要考慮楚家的成分吧?大燕左丞楚家真的會容許你們這樣給她們的女兒穿小鞋?”可是話音落,卻猛然想起,楚家就算再厲害,至少也得看攝政王的臉色,怪不得官煜要娶一個商戶女,還來找雲廷渲,可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哪裡還能回頭?

“萬一——”

“沒有萬一,旨意已下,君無戲言。”雲廷渲道,聲音冰冷,大燕王朝,皇權至上,聖旨就可以決定所有人的意志,根本無需詢問他們願意與否,江九月今日的話,已經是在質疑皇權了。

江九月屢次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大怒:“君君君,君無戲言,你們就會憑着手中所謂的權利謀取一己之私,你是哪裡的君,這話說來你是想謀朝篡位?!”

話音落,四周頓時寂靜一片,空氣中的溫度也驟然降低,連原本看戲的鐵洪,都嗖的一身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九月。

雲廷渲身爲攝政王,如今皇帝年幼,說的好聽點是權傾天下,說的不好聽點不過是衆矢之的,有人說他功高志偉日理萬機,自然也有人說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更有人說他心懷不軌謀朝篡位,只是不論那些人怎麼想,卻都只敢在私底下私相授受,哪裡會有人當面把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

如此大膽而不計後果,江九月是第一人。

而云廷渲願不願意謀朝篡位,身爲他近身護衛二十年的鐵洪看的一清二楚,揹負那麼多人的罵名也就罷了,江九月姑娘怎麼可以對王爺如此說話!?

“江姑娘——”鐵洪忍不住想要開口,卻被雲廷渲擡手製止。

雲廷渲神色如常,並沒有和鐵洪一樣憤慨,只是那雙原本就漆黑深邃的眼眸,如今卻更是深如古井,還夾雜着一抹淒涼的冷意,“本王受先皇之命攝政,一言一行代表皇家威嚴,君乃皇明,非本王一人所有,謀朝篡位?”話落,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之中的冷意,卻讓人望而生畏。他看着江九月,一字字道:“天下皆在本王之手,揮袖之間江山易變,何須謀篡!”

鏗鏘言辭似乎帶起了陣陣罡氣,衝撞的廂房內三人面色一正,如此自信霸氣,才該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該有的氣勢。

江九月咬着下脣,忽然覺得心裡滯悶的難受。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傲睥睨的自稱本王,那種高高在上俯瞰衆生如塵埃的稱呼與霸氣,瞬間衝撞到了心房,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抓捏一樣的難受,想要連連吸氣,緩解一下那些難受,卻看着雲廷渲冷冷的面容完全無法動作。

臉色泛白,卻又倔強的江九月,讓雲廷渲心中一軟,想要道歉的話到了舌尖兒上,但卻終究沒有吐出來。

她太有想法太過另類,而這個世道其實是不適合太多有想法有另類的人生存,是要磨掉她的棱角,從此安樂和平一生,還是傾盡終生之力,護她想護之人,保她想保之地,寵她千絲萬縷,縱她馳騁江河,容她無法無天?

他還沒有想清楚。

微微閉上了眼睛,他輕輕的揮手。

鐵洪與官煜應聲而出,只是對於手中的那份攝政王手諭,鐵洪卻遲疑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屋內,江九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可是卻似乎又隔了千山萬水,讓人觸碰不到的悲哀,她低頭,看着方纔雲廷渲手中玉璽蓋上紙張之後,在桌面紙疊上留下的印子,心中涌現一股強烈的衝動。

她的未來,她必定要自己做主,絕不容許旁人一張紙,一個璽就白白斷送!

那日之後的好幾天,江九月都沒去過珊瑚閣,反而每天都和母親膩在一起,晚上也和母親一起睡,她就不信雲廷渲敢爬到他們娘兩的牀上來,或者敢從她母親的牀上擄人。

而讓她意外的是,雲廷渲的確沒有做這些事情,甚至於每日除了批閱奏摺之外,就是在珊瑚閣中作畫寫字,生活好不愜意,既沒有自己來找江九月,更沒有派人來傳喚她。

江九月樂的自在的同時,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暗忖雲廷渲是多麼小氣的一個男人,只是吵架就這樣。

夏天漸漸過去,秋天即將來臨,天氣也比往日冷的多,江九月和母親一起用過早飯之後,加了一件對襟馬甲,趴在母親的閣樓上,一邊數着樹上結了多少蘋果,一邊看院內李銀環學習武藝。

別說,李銀環進步的很快。

剛開始的一兩天,每天完了都手腳痠痛,肌肉拉開的太厲害恢復不了,晚上還得靠紅纓幫她仔細的按摩纔可以緩解,第二天的時候纔不會那麼難受,後來江九月見她學的費勁,就用自己所學,加上谷底吃了炎靈之後對於炎靈特性分析,加了別的藥物,做成了一種可以柔韌筋骨的藥丸,因爲用的動物類藥物比較多,便取名叫做百獸靈丸。

這藥雖然沒有炎靈那樣效用明顯,但是卻也比沒有好太多,果然,吃了百獸靈丸之後的李銀環,比前些日子學的快了很多,每天晚上也不用紅纓幫忙按捏筋骨半夜睡不着覺了。

江九月想,劉瑜也算還有點良心,三年夫妻沒有真正的碰過李銀環,給了她重新選擇的機會,雖然耽誤了三年青春……仔細一想,那幻靈草居然還有點好處,讓李銀環一直以爲自己和丈夫已經圓房,不想那劉瑜居然癡心爲柳小顏守身……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江玲瓏不知什麼時候做在了江九月身邊,順着她沒什麼焦距的視線掃過蘋果樹,和樹下練拳的一男一女。

“你在看什麼?”

“看風景。”江九月垂着因爲一直維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難受的肩膀,道。

江玲瓏白了她一眼,手握成拳頭幫她錘她錘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心裡在想攝政王怎麼不來找你?”

“我哪有?”

“回答這麼快還說沒有?說的越快就是越心虛!”

江九月哼了一聲,撇撇嘴不再說話,看着院子裡的那一對男女。

江玲瓏把她壓着的左右肩膀都錘了一遍,然後坐好,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了李銀環和鐵洪。

“鐵洪這小夥子挺不錯的。”

“什麼小夥子,人家就比你小兩歲好不好?”都奔三的人了還小夥子,尤其是從一個同樣三十出頭的女人口中說出來,怎麼聽着都覺得違和。

“你管人家多大?總之是不錯就是了……”

江九月忽然轉過頭,莫名其妙的看着江玲瓏,只見江玲瓏望着鐵洪神情安逸平靜,忽然詭異的道:“你不會看上鐵洪了吧?要不要我幫你說說?”

砰!

江玲瓏拖着腮的手一滑,頭直接撞上欄杆,發出很響亮的一聲來,然後神情尷尬鬱悶的揉着下頜。

鐵洪李銀環同時擡頭,疑惑的看着兩人。

江玲瓏忙道:“沒事沒事,手滑了可能是困了,我等會去睡覺,你們繼續。”然後白了一眼笑的不懷好意的江九月。

鐵洪兩人見沒什麼事情,便繼續練習。

“你還好意思笑!”

江九月兩手一攤十分無辜:“你看他的那個樣子的確就讓人想入非非,這不能怪我。”尤其是兩人歲數差距不大,在現代,三十一二的女人才是黃金年齡,就算找一個二十*的男人那也沒什麼,況且她是真的希望母親能再有個伴兒,畢竟還有半生時光,難道就要虛度。

“你亂說什麼!”江玲瓏柳眉倒豎,“我是在看下面這兩個倒是挺和諧的。”

這麼一說,江九月也詫異的分神看了一下。

“嗯,挺好。”鐵洪讚許,從頭到尾看了李銀環打了一套基本拳法,也很難相信這姑娘這麼有耐性,幾天時間就有這樣的成就。

“真的?”李銀環驚訝的道,然後收勢站在鐵洪面前,卻發現自己只有他肩膀那樣高,擡頭問,“師傅,我真的打的很好?”

師傅這稱呼,是紅纓那天打趣給鬧出來的,不過李銀環覺得挺好,不然跟着一個男人學着學那無名無分總感覺很怪。

鐵洪不甚自在乾咳一聲,瞥了一眼二樓上似乎偷笑的江九月,“嗯,是很好。”

對於一個才學了十天不到的人,還是個女人來說,能勉強打完一邊就是很好。

李銀環喜笑顏開,因爲這幾日忙着學東西,忘記了剛開始聽到江玲瓏說起前夫和柳小顏的事情,人也精神了起來,“那我多打幾遍,你過幾天再重新教我一套吧。”

“可以。”鐵洪退到一邊,仔細指導李銀環的入門拳,時不時的提點手太低腳太高,偶爾受不了她做的不到位還會親自上前拌着手腳放到正常位置上去。

李銀環尷尬的把自己的手腳擺到合適位置,在看不到人的地方悄悄的吐着舌頭,與剛見她就剩一口氣的樣子判若兩人。

“的確蠻和諧。”江九月無法否認,也許這還不能稱之爲感情,但誰能保證發展下去不會變成感情。

話音落,她卻似乎聽到母親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轉過頭,江九月看着母親忽然泛起清愁的臉,有些疑惑的道:“母親是想起父親了嗎?”

“不是……”江玲瓏坐在她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手腕上,並不十分出衆的紅玉鐲子。這鐲子,江九月注意過,是他們離開清泉到泰陽之後,母親就戴上的,該是母親原來的東西。

“那是什麼?”江九月一直覺得母親似乎藏了很多的秘密不願意說,所以對於母親的每一個心情,她都十分關心。

江玲瓏望着蔚藍的天空,似乎在對着白雲敘述着心情,好一會兒之後,才道:“九兒,那件事情你知道吧?”

“哪件?”

“就是官大人要娶傅家小姐的事情。”

江九月愣了一下,才嗯了一聲,這件事情她的確知道,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和雲廷渲大吵了一架。

“官夫人其實也是個可憐人,被家族人不喜歡,還硬要嫁給官大人,沒想到嫁給官大人之後,一無所出,到最後不得老太太的喜歡,如今官大人又要另結新歡了……”

“……嗯。”江九月也同情她的遭遇,只是個人造業個人擔,她不是聖母,如今也沒有能力來管。

“九兒,你……娘可以可以求你一件事情?從小到大,娘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

江九月愣了一下,心中忽然升起一抹疑惑,“娘,您說。只要我做的到的,定然義不容辭。”

江玲瓏笑,和藹的看着江九月,道:“九兒,你可否求求攝政王,讓他收回成命,不要給官大人和傅小姐賜婚?楚家二小姐,在娘當時被囚困在楚家的時候,曾經幫過孃的大忙,也算是孃的恩人,所以娘不想看到她落得那麼悽慘的下場。”

……

走在前往珊瑚閣的路上,江九月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自從那天吵架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去找他,總感覺吵架這種事情應該是男人先來道歉,何況的確是他做的不對……可是母親要求的那件事情,的確也是她心裡一直想問的事情,不過當她走到珊瑚閣樓下的時候,江九月忽然想,其實自己就是不爭氣的想見見他,所以母親給了個理由,她就趕緊來了。

樓下護衛守衛都隱匿在暗處,沒人通報也不會有人阻攔,江九月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徑直到了廂房門口。

自從兩人吵架,她的屋子就自動讓給他住了。

江九月站在門口,擡手想要敲門,忽然又有些遲疑,萬一那傢伙還是冷言冷語打擊人,那她不是很沒面子?可是轉念一想,雲廷渲向來冷言冷語,有什麼好被打擊的?當下,也懶得敲門,直接伸手推門了。

這本就是她自己的屋子,還敲什麼敲?

正在這時,屋內卻傳出一道低沉男音,讓她推門的手停在原地:“知道錯了,來向本王道歉?”

江九月抿脣,默默的瞪着眼前的門板。

錯?她哪裡有錯?頓時轉身,往樓下走去,這樣頑固不化的人,她求情他也未必肯聽。

可是走了幾步,忽然想起這是自己的屋子,就算吵了架,也該是他滾出去,自己讓給他那麼久,如今他還蹬鼻子上臉,如此冷言冷語挖苦她!

嘩啦,江九月怒氣衝衝的回到門前,一把將門推開。

“雲廷渲——”話纔剛出口,她忽然看着盤膝坐在牀頭上的男人,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題外話------

啊,9月9的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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