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3鴻門宴

v43、鴻門宴

第二日,天才微亮,江九月剛吃了早飯,攝政王府就來了一封請柬,玉王妃邀請江九月到玉王府中飲宴,並且賠禮道歉。

京城之中有兩位王妃最有名。

一位是玉王妃上官心,一位是華王妃楚盈仙。

這兩位王妃是左丞右相的千金閨秀,嫁的又都是當時朝中風頭極健的人物,所以名聲響亮。

華王是少數異姓王中掌握實權的王侯,年輕的時候風流無比,曾經甚至有過數十名千金名媛爲了他,而放棄家族本身訂立的婚約,只願做他府院之中一名等候他召喚的夫人,卻在最後大跌眼鏡,爲了華王妃而遣散後院三千粉黛,一生只娶了她一人。

而玉王,則是數十年來,皇帝欽封的唯一一位異姓王(別的異姓王都是世襲的),據說受封是因爲他面如冠玉,身姿飄逸瀟灑,文采風流,只是他出生貧寒,當時受封,甚至是爲了配得上左丞右相家的千金小姐,所以皇帝才破例給了這麼一個封號,甚至有傳言說他在玉王妃之前也是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糟糠妻子,卻後來爲了娶玉王妃而拋棄了人家。

甚至外界傳說,玉王終生都只有一個王妃上官心,其實是因爲玉王妃跋扈善妒,孃家勢力太大的緣故,也有人說其實是因爲玉王對王妃真心真意,所以不願再娶。

江九月在去玉王府之前,對這些掌故也略知一二,可是真正到了之後,江九月才知道,自己猜測果然是對的,今日這宴會,顯然是一場鴻門宴。

這是一處及大的空地,地面上鋪着青石地板,地磚的縫隙也砌的十分整齊而乾淨,此時上面鋪着紅地毯,一路蜿蜒到不遠處的高臺上,臺子正中有一個精雕細琢的紫檀木方椅,左右兩邊站着頭綰雙環髻粉衣丫鬟,雙手交握在小腹,手中捏着手帕,高臺下兩側則是兩排八仙桌,桌上已經用高腳瓷盤裝了應季的水果,桌子後面,釵環鬢影,香風陣陣,看那穿着便知道,都是些豪門千金。

江九月的到來,讓本身還算和諧的氣氛一滯。

大家都轉頭看向了由管家引着過來,坐在輪椅上,身着珊瑚色長裙的女子。

有的人驚詫好奇所有打量,有的人見怪不怪所以無感,也有的人鼻孔朝天正在鄙夷。

江九月盡收眼底,神色不變。

紅纓面色不善的掃視一圈,對江九月低聲道:“小姐,要不回去吧,看他們的樣子,哪裡像是道歉。”

“就是小姐,看他們那些眼神多半不懷好意,雖然打架我是不怕的,就是怕這些人說話陰陽怪氣的討人煩。”

“無事,我們走了,等會兒洛梅郡主來了,一個人肯定寂寞。”掃視一週,江九月面不改色。

紅纓綠柳一怔。

管家在這時候上前,態度還算恭敬。

“請江姑娘上座。”

“多謝。”江九月道了謝,纔有綠柳推着上前。她的作爲安排在左邊一排首位,因爲她是坐着輪椅來的,所以後面的墊子自然用不到,反而是比八仙桌高出了許多,許多女子一看,都輕輕的哼笑起來。

玉王妃說是爲江九月道歉所設酒宴,也給江九月留了桌椅,偏偏不考慮她坐着輪椅的囧態,居然還是用的平卓,江九月坐的那麼高,夠得着纔怪!這不是故意下馬威嗎?

紅纓綠柳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

綠柳小孩兒心態,當即臉色就微變,“小姐,他們是故意的,桌子這麼矮,小姐做的這麼高,吃東西怎麼能方便?我……我蹲下來拿給小姐吃吧?”她知道江九月不會離開,所以便想了這個法子。

江九月眸中一暖,怎麼會看不出面前的情況和綠柳的小心思?微微笑道:“無妨,你知道我向來嘴挑,三流廚師做出來的東西,我倒未必吃的下去,就算勉強吃了,這嬌貴的胃可承受不住。”

當下,衆人面色微變,都相繼交頭接耳起來。

江九月眸中笑意便越來越深濃了,對付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其實未必一定要把人踩在腳底下才好,只要見招拆招,技高一籌就是。

卻在這時,一道輕軟的女音響了起來,衆人聞聲回頭一看,就看到玉王妃的女兒顏緋正站在紅毯盡頭,面色淡定。

“玉王府之中的食物是三流,那麼什麼樣的食物纔是一流?”

其他女子不有唏噓,紛紛看向江九月,昨日兩人鬥船的事兒已經傳遍燕京,不過衆家千金當時是不在場的,總以爲當時江九月贏其實是青王或者楚流雲做了什麼手腳,不認爲是江九月自己的本事,此時這兩人又再次對上,不由都起了看好戲的心思。

只有江九月正對面的一位翠綠色衫裙的少女例外,她瞥了那些準備看熱鬧的女子一眼,似是十分反感一樣,嫌惡的皺了皺眉,便由着丫鬟爲她剝了葡萄的皮。

江九月分神瞅了一眼,看她裝扮該是出自宮中。

衆人紛紛起身,對郡主行禮,照樣的,那綠衣女子動也不動。

江九月微笑,“我腿腳不便,還望郡主見諒。”這話說的禮貌客氣,但那眸中的光芒卻清澈而冷淡,透着疏離。

顏緋哼了一聲,才轉向那衛綠衣少女,行了禮,“顏緋見過檀香公主。”

“嗯。”檀香公主似有若無的應了一聲,高高在上的姿態,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顏緋這麼多年也習慣了她的性子,便轉了頭,對江九月舊話重提。

“我放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江姑娘說不喜歡三流食物,眼下又正好在玉王府中,莫非姑娘說玉王府的食物是三流?那什麼纔是一流,請恕我見識淺薄,還請江姑娘指點。”

這玉王府中的廚子,都是出自各地名廚,有的甚至是當時的太皇太后也就是上官心的姑姑請準皇帝,從大內撥出來的御廚,居然被江九月說是三流,怎麼不叫她出言反駁呢?

江九月笑笑:“我說的三流,指的是面前這些食物,並非是說玉王府中的食物全是三流。”

“你——”

顏緋氣急,從小吃穿用度都是極品,如今怎麼能夠接受別人說她的東西是三流,本身她也並非衝動的性子,偏生說這話的是江九月,她的忍耐度就小了很多。

當即怒道:“你這鄉巴佬,別以爲我不知道,生長在深山之中的山野村婦而已,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府中食物的好壞?!”

江九月依舊面色淡定,甚至還很意外的炸了眨眼。

“我早已經說過我出生清泉山,並未刻意隱瞞什麼,況且,食物擺在桌面上不就是要讓人吃的嗎?既然是讓人吃的,那便就能評說食物的好與壞,難道你家的食物不讓別人吃?”

其他女人們覺得江九月說的似也有道理,相比之下,顏緋郡主便有些急躁,有失郡主身份。

連一個江九月都可以如此淡定而禮貌,堂堂郡主,家教甚嚴,卻似乎還不如一個鄉野丫頭。

那莫測的目光和不時出現的交頭接耳,讓原本還理直氣壯的顏緋如坐鍼氈,偷偷左右看了看,卻發現大家似乎都在悄悄的對着她指指點點,有的甚至還在輕笑,心中也愈發鬱悶緊張,對江九月也越不喜了。

就當她還想要說些什麼挽回顏面的一瞬間,紅毯盡頭,卻想起了輕輕的嬌笑之聲,溫婉之間帶着些成熟風韻,江九月一回頭,便看到昨日見過的那女子正亭亭立在紅毯盡頭處。

上官心今日穿了一件寶石藍色長裙,長髮綰成了飛鳳髻,兩側各插着兩隻金步搖,隨着她走動的節奏而一晃一晃,脖子上戴着一大串南海珍珠串成的項鍊,一走一晃的瞬間珠光寶氣閃爍,十分耀眼。

“娘!”顏緋頓時便走上前去,抱住了上官心的手臂,不易的搖晃着,“她居然說我家的廚子都是三流的。”

上官心眼眸瞬間一眯,也在同時恢復正常,對着女兒諄諄教誨道:“江姑娘是從燕南過來的,南北風俗也許有差異,她吃的喜歡的東西,我們未必見過,我們吃的好的,她也未必見過,自然會對這些東西評鑑有偏差,你何必太在意?”

江九月暗忖這上官心果然是上官家的,說話簡直和上官缺像是一個模子裡面映出來的,在情在理而且挖苦人不遺餘力,偏生你還找不出她說話的漏洞來。

顏緋果然也聽出話外之音,臉色頓時便成了欣喜,大聲道:“母親說的對,是緋兒糊塗了。”

其他那些人神色各異,也有些拍玉王妃馬屁的人,立刻行禮福身,贊同與王妃說的話。

綠柳那方眼睛一瞪,對江九月道:“豈有此理,小姐!他們分明是說小姐是從小地方來的,沒見識,分不清楚東西的好壞。”

江九月點點頭,“我聽出來了。”

“好可惡哦,小姐在燕南之時開設月華樓,好多菜譜都是小姐寫出來的呢,那些做了幾十年師傅的,說是見都沒見過,他們還敢這麼看不起小姐。”

綠柳這些話說的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衆人全部聽到。

“綠柳!”江九月適時開口,制止這個口無遮攔的小丫頭,同時垂下頭去,看不清楚什麼神色。

玉王妃腳步停了一下,便和顏緋兩人上了高臺上的位置坐下,纔看向江九月,神色溫和而親切,臉頰上還掛着最莊重的笑容,“原來江姑娘在燕南的時候是做酒樓生意的,怪不得對看食物的眼光有一套,只是聽說民間的酒樓三教九流都很多,倒是也難爲江姑娘,一個女兒家,去經營那地方了。”

顏緋的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她最清楚母親的本事,談笑之間殺人於無形,她想,就說的是母親這種人,因爲母親真的好聰明,不管是什麼人在母親面前,最後都是灰頭土臉而去。

江九月依然笑的很平靜,她知道對付這種笑面虎型的人物,你變臉了,那便證明你輸了。

“王妃說笑了,江九月不過是一個小女子,怎麼能管理的了那麼大的酒樓呢?酒樓生意自有掌櫃料理,我只是看看賬,偶爾寫幾個菜譜而已,雖然是背後的東家,卻很少在酒樓出面就是了,不過也賺得幾個零花錢,比起各位每日只需要聊聊天賞賞花,自然有人送上銀兩供各位使用,江九月是自愧不如。”

玉王妃神色微動:豈有此理,這丫頭的話不就是說我們每天就知道吃飽了沒事賞花聊天一無是處嗎?

不過這話一出口,倒是也將在場大部分人都得罪了。

江九月上輩子便是這麼個性格,很多人是看破並不說破,她偏生是看到就要點出來,說清楚,也因爲這個性子得罪過好多人,卻也因爲這個性子交到過許多朋友,凡事有利必有弊,有些話要不讓她說出來她想她真的會憋死。

不過也有更多的千金小姐們卻陷入了沉思,二十年前,華王妃也是在京城之中掀起了一陣浪潮。

華王妃對於妝容和衣着以及所有關於美麗的東西,簡直如數家珍,未出閣前就公然在玄武大街上開設門店技館,爲那些深閨婦人推銷美麗事業,後來居然還得到了皇上皇后的重視,不過因爲當時的皇后是上官家的小姐,對楚家本身就有芥蒂,所以不是特別待見,但即便如此,也掀起了一陣女子對於外出和華王妃所說的創業自立的浪潮,不過最終因爲她嫁給了華王,從此對那些美麗事業沒了以前的熱情而擱淺。

但那些門店技館,卻在玄武街上一直持續到今天,依然手廣大女性的喜歡。

玉王妃抿了抿脣,今日還偏不信這個邪了。

“今日大家難得聚在一起,肯定對江姑娘也十分好奇,左右有沒什麼事情,既然江姑娘很會寫菜譜,不如我請我府中廚師出來,與江姑娘交流交流如何?各位小姐夫人,肯定對那些自小吃到大的飯菜早都煩膩了吧。”

“王妃說的不錯,從小就吃玉容糕,都這麼大了還沒點新意,的確是煩膩了。”

檀香公主淡淡的說了一句之後,衆人立即附和,一半是因爲的確對吃食膩味了,一半也是因爲想看看江九月到底是真的有本事,還是隻會信口胡說。

“江姑娘,不知道意下如何?”玉王妃問的有禮,顏緋郡主卻沒這麼沉穩了,哼笑道:“江九月,你是怕輸給我家的廚子,不敢答應吧?!”

玉王妃皺眉瞪了女兒一眼,爲她這樣的無禮和莽撞有些無奈,卻最終也是在看到女兒吐着舌頭的時候,搖了搖頭別過臉去。

江九月依舊禮數週全,“只要大家玩的開心,我沒什麼意見。”

“好,來人,去請嚴師傅來。”

玉王妃下令,然後立刻便有人去廚房請玉王妃的第一廚師。

在等待廚師到來的這一段時間內,檀香公主提議大家行酒令,便轉了一圈子。

因爲檀香公主是第一位,從她輪到第二位,然後右邊一排完了,在從左邊一排的末尾向前輪,剛巧輪到江九月的時候,哪一位嚴師傅便到了。

衆人想着看江九月怎麼和這位嚴師傅鬥廚,都很興奮和欣喜,便都轉到了嚴師傅面上。

這位嚴師傅超乎衆人意料的年輕,國字臉,身着一襲長衫,長髮隨意用一根皮繩在腦後束起,後削的劍眉,凝聚着一抹燕趙北國的慷慨悲歌之氣,如果不是玉王妃提前說他是個廚子,江九月定然以爲他是一位馬上驍勇善戰的將軍。

其他的少女也便嘰嘰喳喳起來,顯然對於這人的出現十分意外而驚訝,和江九月心中所想差不多。

“王妃。”嚴師傅行禮,十分恭敬。

玉王妃點點頭,“免禮。”然後指着江九月的方向,道:“這位江姑娘,是燕南來的,在燕南之地開設酒樓之時,酒樓之中的菜譜多是出自她手,你且與她比試比試。”

嚴師傅卻見那少女,是在坐在輪椅之上的病弱少女,眉心便忍不住皺了皺,“這姑娘身嬌體弱,只怕也不知何去後廚竈上,既然姑娘很會寫菜譜,那我們就以菜譜爲題吧。”

江九月微微一笑,對着大塊頭廚子微升好感,“可以。”

“不知王妃意下如何?”嚴師傅轉向上官心,問道。

上官心點點頭,“隨你們二位的便。”對於嚴師傅對江九月些微的照顧,她還是看得出來的,只是這位師傅向來脾氣古怪,他能來,便已經是意外了,玉王妃自然不可能再去雞蛋裡面挑骨頭。

嚴師傅上前兩步,先是對江九月頷首示意,然後才道:“在下不才,經驗八大菜系,煎炒煮炸楊楊得心應手,最擅長的是燴菜,不過,江姑娘是柔弱女子,在下不敢挑自己擅長的與江姑娘比,不知江姑娘會些什麼?要與我比哪一樣?”

江九月眼角微彎,對這位嚴師傅好感更甚。

“我不會什麼菜系,也從不下廚做菜,你可以隨意選一樣你擅長的菜,說出製作方法和特點就可,然後我也選一種菜說出做法和特點,到時嚴師傅可以自行評判。”

嚴師傅一怔,不過也只是一瞬,便點頭:“好!”

當下,凝神思考了一會兒,卻說了一道炒菜。

“用土豆粉和髮菜粉,攪拌均勻凝結成塊,切成四方形,過油,放入蔗糖,在用蒜苗花生油和幹辣椒乾煸而出,這道菜很簡單,學名叫做龍鳳呈祥,因爲髮菜是焦黃而土豆是金黃,所以以顏色命名,江姑娘,請吧。”

嚴師傅雖然說的及其簡單,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嚴師傅的來歷和手藝,自然不敢輕看他說出的菜。因爲這位師傅曾經有進宮當御廚的機會,卻始終也不肯進宮,只在玉王府中做了廚師,當時皇后還開玩笑的問上官心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把師傅給哄走了呢。

江九月點點頭,雖然她沒吃過,但是髮菜是很特別的食材,料想用這種法子做出的東西會很有嚼勁,如果烹飪手法得當,那的確是十分美味。

“江九月!該你了!”顏緋高擡下顎,對着江九月哼道,顯然,沒有實際做出菜品只用在這裡說菜譜,江九月就算說的再高明,比起大家親自嘗過嚴師傅的菜來說,都是低了一籌。

不過,連顏緋都想的道的事情,江九月又怎麼可以想不到呢?

江九月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嚴師傅這道菜,好是好,不過,步驟似乎有些不對。”

嚴師傅又是一怔:“步驟哪裡不對?”

“江九月,你不知道就認輸算了,和要去挑嚴師傅的毛病。”顏緋忍不住又道,在玉王妃狠狠瞪了一眼之後,才撅着嘴退到了一旁去。

“江姑娘請講。”嚴師傅又道。

江九月笑笑,倒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坦誠而好學的人,“你若切好了方形之後,先用簸箕放在陰涼的地方凝結半個時辰,等表面基本凝結在一起之後,直接下鍋去幹煸,可能效果更好一些,還好,這道菜,其實鮎魚油比花生油更好,放入糖之後,甜而不膩,又爽口而有嚼勁。”

所有人茫茫然,不懂得江九月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鮎魚油和花生油有什麼兩樣嗎?

卻見嚴師傅身子一震,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往江九月身前邁了一步,紅纓綠柳同時皺眉,橫跨了一步便擋在了江九月的面前,皺眉冷聲道:“止步。”

嚴師傅才醒過神來,忙道抱歉,只是焦急地問江九月,“江姑娘這法子是誰教你的?”

江九月但笑不語。

綠柳得意洋洋,高聲道:“我家小姐本身就對吃的特別有研究,好多東西她嘗一嘗就知道是怎麼做的,能給你說出這些有什麼稀奇?我家小姐還會寫金玉滿堂,龍鳳呈祥,雙龍戲珠,丹鳳朝陽,西湖奇景,八仙過海,七仙女……總之我家小姐會的東西可多了,你和她比廚藝,是自尋死路哦,不過我家小姐的月華樓在京城之中馬上也要開了,不如你到月華樓來做廚子吧,我家小姐會把自己知道的菜都告訴你哦!”

嚴師傅長嘆一口氣,對於綠柳的話聽進去了一半,當即長揖一禮,道:“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姑娘的確技高一籌,在下甘拜下風。”

尤其是這少女口中所說的那些菜名,嚴師傅甚至是聽都沒聽過,他便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高人。

周圍,衆人臉色微變,沒想到江九月贏的如此容易。

江九月卻知道,嚴師傅這樣的角色,自己即便是親自去做一盤美到極致的菜和他比較,評委說不定都會選嚴師傅贏,可是,一旦自己可以讓他親口認輸,那麼情況便截然不同。

顏緋的臉色幾乎成了綠的,挖苦江九月每次都反被挖苦,找人來比,找來的人卻自行認輸,頓時惱羞成怒,罵道:“不知羞恥的死奴才,還不給我滾下去!”

砰!

與此同時,檀香公主手中的杯子也砰的一聲放到了桌面上,聲音之響,可想而知這位公主用了多大的力道。

玉王妃厲聲呵斥,“你給我站道一邊去,閉嘴!”

顏緋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可是說都說了,本想說點什麼挽回場面,卻沒想到母親和檀香公主反應同時出乎意外,尤其是母親,還從來不曾這麼嚴厲的對待她,頓時嘟着嘴巴,委屈的站到一旁去了。

倒是嚴師傅,對顏緋的無禮似乎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深深的看了江九月一眼,便退了下去。

事情進行到這種程度,玉王妃當然知道今日在江九月這裡討不到任何便宜,如果自己還要出什麼幺蛾子,豈不是跳樑小醜?頓時心中煩躁,面色卻也平靜,找回衆人一起用餐,然後表達了自己要爲昨天顏緋衝撞江九月的事情道歉,然後一片和樂。

江九月很少生氣,也很難生氣,因爲很多事情她並不看在心裡,所以也不在意,這後面的半個時辰,便相安無事。

到的半個時辰之後,洛梅兒忽然從天而降,又是吵吵鬧鬧了一陣子,還嫌棄江九月面前的那個桌子那麼矮,是不是吃不到東西,所以直接翻了鄰桌的桌子,把江九月的桌子放到了上面去,迭起了羅漢,嚇的鄰桌几位千金都不敢動彈,最後甚至找了個離得遠的位置去了。

洛梅兒看起來似乎很鬱悶。“我是洪水猛獸嗎?爲什麼他們都躲着我呀。”

江九月笑,“你太可愛,她們和你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被你遮了光彩,所以自然要離得遠一點。”

“哦。”洛梅兒點頭,眨眼問道,“那你怎麼還和我站一起。”

“我腿不方便,走不了。”江九月直言。

洛梅兒默了默,“你不是說你還能站,就是走不了路?”

“一樣是走不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能走的話,也要走的遠遠的嗎?”洛梅兒又問。

這下,江九月笑的更爲明顯而純粹,“我不需要走遠。”

“爲何?”洛梅兒的眼睛很亮,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老實說……”江九月難得買了個關子,沉吟了一下,看着洛梅兒神色變得着急起來,才笑道:“我覺得我其實還蠻喜歡你這性子的,做你的綠葉便做吧。”

“哈,還是你識時務,紅花還要綠葉配呢。”

紅纓綠柳輕笑,想着不知道誰是紅花誰是綠葉。

洛梅兒卻一瞬間皺眉看向她們,嘴巴嘟的很高,“別以爲我不知道哦,你們肯定在想說不定誰是紅花誰是綠葉呢,我可告訴你們,你們再敢亂想,小心我找人拉你們道大街上,打你們屁股,讓你們以後都見不了人,哼!”

紅纓綠柳臉色同時微變,立即閉嘴抿脣,深怕自己表現出什麼不該出現的表情來,惹惱了她。

江九月失笑,搖了搖頭,真的很想看看哪位傳說中的華王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居然能教出這麼可愛的女兒來。

玉王妃對這位小火炮似的洛梅郡主向來無語,此時看到自己精心佈置的宴會,被這位小霸王搞成這幅樣子,頓時鬱悶的緊,也被今天這一系列的事情搞得面色難看起來,直接說自己身子不舒服,便提前退場而去。

卻在玉王府退場之後不久,玉王爺下朝歸來。

玉王爺向來對於愛妃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十分的支持和推崇,以往玉王妃每一次開設宴會,他都會陪着王妃在第一時間出場,共同向所有人展示他們是多麼的恩愛,然後纔會讓一羣女眷自由宴會,離場而去,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聽聞愛妃在花園之中擺宴招待衆位小姐夫人,玉王爺幾乎是在下朝回府的同時,便往花園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問身後的奴僕,“王妃今日招待的主要是誰?”

“回王爺,聽說是昨天晚上和郡主鬥船的那位江姑娘,因爲昨晚郡主無禮衝撞了她,所以王妃請她來賠禮道歉。”

玉王步子停了一下,自己的王妃女兒什麼脾氣他最清楚,說什麼賠禮道歉,說不定是請人家回來奚落嘲弄一番還差不多,俊秀的長眉擰了擰,玉王又繼續向前走去,心中對上官心的虛僞做作產生了一種厭煩和疲憊,腳步卻反而越來越快了。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成爲親王背後的原因,客氣的人說他有祖宗庇佑,官運亨通,不客氣的便私下裡說他靠老婆的裙帶關係……儘管不齒甚至於讓家族蒙羞,但是到底也算是出人頭地了,等百年之後,再向列祖列宗解釋吧。

玉王和隨從三步並作兩步,不一會兒,就到了花園宴會中,不過一到之後,他就看到主位的上官心已經不在了,正要離開,卻已經被一些眼尖的夫人小姐們看到,當下離開不得,只得上前挨個詢問行禮。

等走到江九月和洛梅兒眼前的時候,江九月忍不住微微一怔,心中思忖這位王爺,果然當得上玉這個封號。

眼前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身穿月白色蟒袍,胸前繡着四爪金龍,用金銀絲線紉邊,所以看起來華光閃爍,腰束一條白玉腰帶,兩側綴着繡樣考究的荷包,和報上還帶着明黃色的紅纓穗兒,昭示他與尋常人不同的身份,足蹬同色系長靴,靴邊上也用白線繡了四爪金龍,看起來華美而內斂。

面如冠玉,相貌極其俊美,脣瓣微薄,頭戴白玉高冠束起長髮,在看到那一瞬間,玉王似乎也有一瞬間的怔忪,然後便在同時失神。

江九月不是第一次被人盯着觀察,卻是第一次,從一個人的眼神之中看到那許多說都說不清的情緒,有震驚,有不可思議,還有愁苦和悔恨,甚至一個瞬間連眼眶都微紅了起來。

洛梅兒忍不住戳了戳江九月的胳膊,小聲道:“喂,江九月,這老頭兒這麼激動,不會是看上你,想娶你做小老婆吧?那可萬萬不能,這人雖然看着好看,但是是個怕老婆的,你要是給他做了小老婆,一定會受盡剛纔那個裝腔作勢的欺負的。”

話說完,卻見江九月給了她一個白眼,頓時有些鬱悶,補充道:“不過我看他的樣子,倒是真的很像遇到舊情人啊。”

江九月咳嗽一聲,示意她說話注意分寸,畢竟她的聲音實在不小,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因爲她的話而把東西咽錯了地方,一時間咳嗽聲一片。

“王爺!”身後奴才忍不住輕輕撞擊了玉王一下,玉王才一瞬間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倉皇和尷尬,“老夫失禮了,姑娘長的很像在下認識的一位故人。”

“哼!”洛梅兒不屑的用鼻孔哼哼,“我娘說了,男人和女人搭訕都是用這句話。”

玉王臉色微紅,雖然不懂搭訕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料想就和自己剛纔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有關係,解釋道:“老夫只是實話實說,不知姑娘是……”

身後奴才立刻躬身稟告,“王爺,這位姑娘就是江九月……”

“江九月?!”玉王口氣疑惑,脣瓣漸漸抿了起來,也是在這時候,他看到了江九月其實是坐在輪椅上面的。

原來,這位就是鬥船的時候一人贏了上官瑞和兩家武將之子合力的江九月。

“是。”這次,答應的是江九月,詫異和驚訝也只在剛纔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只是片刻,江九月九恢復了正常。

“小女昨日言語無狀,讓江姑娘見笑了,老夫在這代爲賠罪,還望江姑娘海量汪涵。”

“無事,我並非斤斤計較的人。”江九月從善如流的回答,其實她也的確如自己所說,只有別人不來找她的麻煩,她恨不得天下太平相安無事,但這不代表她軟弱可欺,她是有戰必應,有欺必回,絕對不會做無所謂的退讓。

“多謝江姑娘。”玉王雙手抱拳,對江九月一禮,心中想着,若是自家顏緋也如這般冷靜,少了那些毛躁,不知道他和王妃該有多高興?

不過也終歸只是想想了。

玉王離開宴會之後,聽聞玉王妃身子不舒服,去到門口之後,聽到玉王妃正在訓斥顏緋如今歲數,居然沒有她當年一半的心機和手段,便知道她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心裡不舒服,也便不去觸她的黴頭,去了書房。

“下去吧。”玉王揮了揮手,屏退了下人,便獨自一人坐到了桌邊,卻看着面前的那些書本,一個字也看不下去,視線迷離,像是在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他又想起方纔看到的那個少女,那彎彎的眉毛,那清澈的眼睛,真是像極了他年少的時候遇到的一位女子,雖然她一直沒有笑,不過他覺得,若是江九月笑上一笑,肯定和那位女子有七分相似……

靜坐了半刻之後,玉王纔有些遲疑的起身,走到內室之中去。

內室正中的牆面上,掛着一幅畫,畫上美人身着寶藍色長裙,拿着小扇在撲蝶,陽光正好,髮絲飛揚,正是玉王妃。

玉王看着這幅畫像,沉默了一會兒,卻揭開畫像,從這畫像後面的暗格之中,拿出宣紙,回到桌邊打開。

那是一張沒有畫完的畫,畫上,是一位青春靚麗的少女,正對着他微笑,既沒有昂貴的衣服和精緻的髮釵,也沒有無憂無慮的撲蝶的雅興,甚至只是一張剛描了臉部線條的殘畫兒,玉王卻看得禁不住眼眶一酸,像是要抑制什麼抑制不住的情緒一樣,原本握着畫的手也瞬間收緊,可是立刻,他便發現自己用力過大,捏壞了一角,又趕忙鬆手,小心翼翼的扶平。

……

外面的花園宴會,江九月和洛梅兒百無聊賴,打算要離開了。

沒了主人,江九月又是很特別的客人,洛梅兒更是無人敢惹,兩人自然順利離開。

出了玉王府的門之後,江九月便看到邊角處,鐵洪駕着馬車等在那裡,心中便明白,雲廷渲來接她了。

江九月下意識的一笑,讓紅纓推着自己向前,看向鐵洪。

鐵洪點點頭。

江九月臉上的笑容,便更明顯了。

她回頭,看向洛梅兒:“你怎麼回去?”她自然知道雲廷渲絕對不會多待一個人上馬車。

不過洛梅兒也很看的清局面,用鼻子狠狠的對着馬車哼了兩聲,直接轉身離開了。

“你快跟那小氣的男人走吧,哼,大不了我去宗人府找雲廷澤打架!”

江九月莞爾,對着那小小人兒的背影搖了搖頭,一時無語。

這時,馬車之內伸出了一隻手,江九月沒想太多,便將手遞給了他,只覺身子瞬間一輕,她便被帶入了馬車,穩穩的落在了一句備好的軟墊上。

江九月回頭,對上雲廷渲英毅的臉龐。

“青王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還算順利。”

“嗯。”江九月點點頭,看到雲廷渲伸手去摸索她的膝蓋處,也不阻止,只是笑道:“我沒有走路,也沒有讓腿用力。”

雲廷渲顯然對於江九月上次不聽話飛奔下山去看傅隨波印象深刻,所以即便是聽她這麼說,手卻還是上下摸索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才鬆手。

江九月眼睛彎彎,笑問,“今天怎麼專門來接我?”

雲廷渲擡頭,“聽府中傳信說有你的客人,爲免他等太久,我下了朝便直接過來了。”

“又有客人?”江九月愣了一下。

------題外話------

最近這兩天公司搞活動,回家網又不好,到現在也沒收拾好,所以文更新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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