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臨,墨子安披着夜色,潛入皇宮。
議事大殿上,燈火通明。
殿外,翟公公親自在守候,見他從上面跳下來,先是嚇了一跳,隨即恢復正色,伸手做了個請勢,“墨公子,請隨奴才來。”
大殿上,武宗帝俯首在書案前批閱奏摺,聽到聲響 也不擡頭,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來啦?翟公公,上茶。”
“是,皇上。”整個議事大殿只用他們三人,顯然武宗帝知道他今晚要來,特意稟退了殿裡的宮女太監。
墨子安下跪行禮,“草民墨子安叩見皇上。”
“起來吧,這裡也沒外人。”武宗帝揉揉額角,擡眼看了過來。
墨子安起身,目光觸及武宗帝不由的吃了一驚,現在的武宗帝比他上次見到的,明顯蒼老了不少。想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他也就不那麼意外了。
“皇上,請保重龍體。”忍不住的勸了一句。
聞言,武宗帝揉着額頭的手一滯,放下手探究的看着他,“你不恨我?”
“回皇上的話,不恨。”
“爲什麼?”武宗帝好奇。
墨子安擡眼與他直視,磊磊大方,“小悠曾說過,皇上是仁君,是天子,但也有常人的七情六慾,皇上是愛之深責之切,所以纔有了那樣決定。事後皇上並未加以爲難,也沒讓宗人府審理此案,這說明皇上也想通了。既然如此,草民爲何還要恨皇上?草民該感恩,感恩皇上避免了讓南昭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武宗帝聽了,內心不由一震。
墨子安打開包袱,裡面放着兩堆藍本冊子,他又找開另一個包袱,裡面赫然是一沓沓的銀票。
他把東西捧了過來,輕輕放在武宗帝面前。
武宗帝擡眼看着他,問道:“這些什麼?你的意思是?”
“回皇上的話,這邊是【無極門】和小悠平時記的賬冊。”說着,他拿起一本磨破了封面的賬冊,看着上面熟悉的字體,他不禁眼角溼潤,“皇上,這賬冊是小悠打從嫁草民開始便記的家中一切賬務進出。
她有一個習慣,喜歡把出入賬記得清清楚楚,哪怕只是幾文錢,她也會記下。”
他翻開賬冊的第一頁,遞到了武宗帝的面前。
“小悠常說,人生不能過得太糊塗,這賬或大或小都要記清楚。她說記賬不是因爲她小氣,而是她要留着告訴孩子們,哪些錢能多,哪些錢不能多花。”
淚水滴落下來,墨子安忙偏過頭,擦去眼淚,閉目深呼吸,慢慢的平穩情緒。
武宗帝隨手翻看,一頁一頁,所有賬目都一清二楚,收入後面有小字註解,寫下什麼收入,從何時從何人手中接過這筆銀子。他着重看了每張紙的磨沙成度,從邊角來裡面的墨汁、墨香來看,這本賬冊是真的,不存在任何作假。
他放下賬冊,指面其他賬冊又問:“這些是【無極門】的?”
“回皇上的話,是的,不僅有賬冊,還有一些皇上需要的東西。”
他需要的東西?
武宗帝聞言,又眼眯了眯,低頭翻找,找出一本比其他賬冊都要厚幾倍的冊子。
封面寫上密卷二字。
他迫不及待的翻看,越看越心驚,越看火越大,突然,他把手中的冊子往墨子安身上砸去,怒指他,質問:“墨子安,你說,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既然有這些東西,爲何前些年不給朕呢?你現在拿來,這是要爲墨顧兩家洗白,還是要爲寧王奪天下?”
這裡面記錄的是彥王這些年暗中與朝臣來往的信息,時間地點,交淡什麼,都一清二楚。更可怕是這裡面更記下了朝延命官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不看不知,一看他嚇一跳。
這個南昭還是他的嗎?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的臣子,那些表面對他恭恭敬敬的臣子,暗中卻全聽從彥王的指使,什麼時候拉下誰,替補上誰,這些都有。
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在被他那個看似冷冷清清的兒子牽着鼻子走。
武宗帝一想到這些都是墨子安讓人收集的,便有一種在墨子安面前光着身子的感覺。
他討厭這種感覺。
墨子安神色不變的彎腰拾起冊子,又重新放在武宗帝面前,“皇上,草臣收集這些並無他意,這些年,【無極門】從未做過任何一件於朝廷不利的事情。這些東西,可以說是爲皇上收集的,爲什麼以前不拿出來,那是因爲他們最近幾個月動作頻繁,我們這才把一切串聯起來。皇上既過目,燒了便是。”
武宗帝恨恨的擡頭看着他。
墨子安不躲不閃。
良久,武宗帝才道:“你就不怕朕殺了你?”
“皇上不會!草民前面說了,皇上是仁君,皇上動怒過後,心裡比誰都清楚墨顧兩家的忠心,心裡比誰都清楚,寧王有沒有謀反之心。當年,草民代父領軍打仗,這個事實,寧王並不知情。皇上錯怪寧王了。寧王的心性灑脫,他若有心朝堂,便不會四處雲遊。他曾與草民聊起皇上,草民聽得出來,寧王對皇上的那份儒慕之情。”
說着,墨子安雙膝跪下,拱手行禮,道:“皇上,這些銀票是唐家和【無極門】的所有收入,草民攜來贈給朝廷。眼看着南昭不可避免要有一戰,草民深感擔憂啊。”
“不可避免有一戰?”武宗帝緊盯着他,“墨子安,你不要再賣關子,你知道什麼,你就說吧。”
“皇上,據草民收到的消息,彥王與大晉榮王暗下有合作,此次彥王志在皇位,而榮王是他的外援,西部小族也一樣。彥王當時奉旨前去收服西部小族,這表面是降和,可皇上或許不知,這西部小族早就已在彥王的手中,降不降只需他一話。所以,如果彥王要用到他們,也只是一句話的問題。”
“朕不信!”
“皇上或許一時接受不了,但皇上一定會相信的。南家堡和彥王的關係,還不夠表明一切嗎?被處於極刑的南晉元,如今不還好端端的爲彥王賣命嗎?哦,皇上有所不知,當年把臨王打下懸崖,又嫁禍給大晉的那個藍袍人就是南晉元。”
“南晉元還活着?”
“有沒有活着,皇上只需一試便知。”
“怎麼試?”
“南杏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