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世康家裡,此時,正發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個跑掉的瘦小懦弱的夏小紅,此時穿着綢緞,頭上戴滿金釵,提着一大堆的禮品,衣錦還鄉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夏小蟬都有些呆住了。
夏小紅一個弱女子,一人逃跑了,幾乎身無分文,又怎麼可能幾個月的時間就一副發了大財的模樣?
在張嬸子傳遞消息以後,夏小蟬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個究竟。
當下,夏小蟬快步的來到了夏世康家外的院子。
在院子裡,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而夏小紅穿紅帶綠,正神態傲慢的和房氏,陳氏等人說話。
在夏小紅身邊,一個看起來油頭粉面的男子,正在點頭哈腰對着夏世康等人說話。
一旁的房氏道,“小紅啊,這個男人是誰啊?”
夏小紅也不隱瞞,道,“我新找的男人。”
房氏想着那二十兩銀子,有些氣急,當然,因看着夏小紅穿金戴銀,她不好得罪了夏小紅,只得壓抑了自己的脾氣,道,“小紅啊,你這新找了男人,那你以前的男人可咋辦?”
曾經懦弱膽怯的夏小紅冷笑一聲,道,“怎麼辦?我管他去死!”
這話一出,她眼睛直直的看着房氏,在該剎那,房氏覺得一種強大的恨意朝着自己看過來,讓她身子一冷,好像置身入了無間地獄似的,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不過,等她再擡頭看的時候,夏小紅卻垂下頭,神色漠然,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氏心裡一顫,老有一種眼前的這個隨意她打罵販賣賺錢的閨女,是一個地底爬上來的惡鬼似的感覺。
她甩甩頭,心裡“呸”了一聲。
這個閨女從小到大就任由她拿捏,她是她房氏的搖錢樹,只能任由她房氏拿捏。
這樣想着,她看着夏小紅那簇新的綢緞衣服,以及那滿頭的金釵,她的眼睛就變得火熱起來。
腦子的此時只有一個念頭,發財了,這些可都是她的啊,發了,發了……
在一旁,陳氏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盯着夏小紅的衣服和金釵,道,“小紅啊,這衣服和金釵多金貴啊,這鄉下地方髒,可別把你的衣服給粘上雞屎,你跟着大嫂走啊,讓大嫂給你把衣服換下來。”
陳氏一副好嫂子的模樣,以前的刻薄好像只是一個夢。
房氏急了,哪能讓到嘴的肉被人叼走,立即道,“女兒啊,走,跟着娘回房,咱娘兩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呢,你去和娘好好說說啊,你不知道啊,你走了這些日子,娘這心裡啊,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塊,我心裡疼啊。兒行千里娘擔憂,兒啊,嗚,你可算回家了。”
房氏說得那個情深意重,好像多喜歡夏小紅這個女兒似的,竟把之前連續賣掉夏小紅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在屋子裡,透過門縫隙,夏明珠看着穿金戴銀的夏小紅,眼裡的嫉恨一閃而過,夏小蟬比自己過得好就算了,怎麼這個已經是一個爛貨的夏小紅竟也穿金戴銀,一副發家的模樣?
夏明珠摸了摸已經大起來的肚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在這個家裡,只有她夏明珠纔是被人捧着的一個,也只有她夏明珠,才配過那種人上人的生活。
夏明珠的這番心裡活動,自然沒有人關注,倒是夏小紅,根本不理睬房氏和陳氏的話,她目光一閃,只低聲道,“明珠妹妹呢?我家來半天,怎麼就沒看見明珠妹妹?”
陳氏和房氏對看了一眼,房氏眼睛一閃,道,“你明珠妹妹啊,她……她病着呢。”
“原來病着啊。既然病着,我這做姐姐的萬沒有不去瞧瞧的道理,從小到大,我們兄弟姐妹之間便最友愛,如果明珠有什麼難處,我可以幫忙的。”
說着話,便朝着夏明珠的臥室走去。
夏明珠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
當然,房氏的臉色也分外陰沉。
倒是假裝大肚子的陳氏,眼裡幸災樂禍一閃而過,一聲不吭,只在一旁看戲。
房氏忙道,“兒啊,你們姐妹情深,我是知道的,只是,你這才歸家,可別被過了病氣,來,來,跟着娘一起進臥室去。”
夏小紅譏諷一笑,道,“娘,說什麼過病氣?都是一家人,怎麼可以看着妹妹生病不管?不行,我得去看看。”
說着話,一個閃身,竟一下拔腿就朝着夏明珠的屋子走去。
房氏一下撲過去,撲了一個空,身子砸在一旁的凳子上,直砸得她眼冒金星,立即痛出眼淚來。
“這個殺千刀的賤蹄子!”。
在不遠處,夏小紅淡淡的道,“娘,我既是你生的殺千刀的賤蹄子,你不就是殺千刀的老賤蹄子嗎?說起來,我們一家子都出賤人啊,因爲——娘你天生就是一個賤貨啊,娘,你說是不是?”
“你……你……你個賠錢貨,你敢和我頂嘴?”,房氏完全沒想到平時小綿羊一隻的夏小紅竟和她這般的頂嘴,她的臉色一下陰沉了。
這是要反了啊。
這還了得?
房氏想也不想,抓起一旁的凳子便要朝着夏小紅砸過去,她打順手了,反正女兒都是別人家的,都是賠錢貨,既從她肚子出來,她自然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便在房氏要動手的時候,夏小紅對着屋外高喊一聲,“高彬,死人了?有人要打死你相好了!”
“誰敢打我的心肝寶貝啊?看我不弄死他!”
高彬一個閃身,一下就衝了進來,他眼睛陰冷的看着舉起凳子的房氏,也不管房氏是誰,他抓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就朝着房氏身子上招呼。
幾乎立即的,房氏的身子上就被砸得砰的一聲,房氏身子一軟,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這跟着夏小紅回來的高彬看也不看房氏一眼,只小心翼翼討好着夏小紅,道,“紅兒,有沒有被那潑婦傷着?來,來,我給吹吹!”
夏小紅咯咯嬌笑一聲,道,“我這裡,這裡,這裡都疼,相公,你給揉揉?”
“好,好,我給揉揉”
這高彬對着夏小紅一副寵愛的模樣,哪裡還有剛纔的狠戾?
夏小紅淡淡看了看房氏一眼,陰測測的道,“娘啊,你不是要打罵我嗎?快起來啊,起來打罵我,你這樣躺地上可沒法打罵我。”
房氏心裡把夏小紅殺掉的心都有了,惡狠狠的道,“你……你個婊子,你滾出去,你給老孃滾出大門,老孃沒你這樣不三不四,不孝順的狗東西!”
夏小紅臉色一變,下一刻,卻又嘻嘻一笑,道,“娘,這個家裡你真的做得了主嗎?”
轉頭,轉動手上戴着的金戒指,看着不遠處的陳氏似笑非笑,道,“大嫂,這個家裡還有我住的房間嗎?”
陳氏看着夏小紅的滿頭珠翠,不斷點頭,“有,有,怎麼會沒有小姑子的房間呢?小姑娘想住哪一間都行啊。”
“那我就全憑大嫂安排了。”
房氏怨毒的道,“畜生,你敢讓這小賤人住下?”
陳氏故作賢惠的道,“娘,你胡說什麼?這是你的親閨女啊,你是不是又偷喝酒了啊都告訴你這樣不行了啊,娘啊,你這是糊塗了,你快去休息吧。”
轉頭,對不遠處的夏時康道,“爹,娘是喝醉了吧,你說是嗎?”
夏世康看了看夏小紅的滿身珠翠,點頭,道,“這臭老孃們就是欠收拾,在女婿跟前都丟臉了,我帶去好好教訓教訓。”
說着話,像提野狗一般,便把房氏拖走了。
當然,房氏的謾罵聲並沒有停歇,各種不甘惡毒的謾罵,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權威被這樣挑叛了。
一旁,陳氏道,“大妹啊,來,來,跟嫂子來,你先和妹夫去你三弟的屋子休息一下,等飯好了就叫你。”
說着話,就把夏小紅迎入了夏三虎的屋子。
夏三虎因爲是夏家的讀書人,身份自然不同,在平時,他的屋子一直都是禁地,即使他不在家,也沒有人敢進他的屋子,而今天,夏小紅被迎接進去的時候,不遠處夏世康就是聽見這話,也沒有反對,便可見夏世康也是贊同房氏的說法的。
夏小紅在房門關上以後,看着屋頂,露出似悲似絕望的笑容。
這,就是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