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而對於曾經享受過富貴,天天大魚大肉的人來說,那種一年半載吃不到肉食的貧困,就更加的可怕了。
現在的寶石村的某些人,就處於這樣的境況。
房氏扶着門檻聞着隔壁傳來的陣陣肉香味,她臉色慘白,雙眼凹現,鼻子不斷聳動,深深呼吸以後,身子搖搖欲墜,夢幻一般閉着眼睛,想象着一大桌子的燒雞烤鴨,海蔘鮑魚龍蝦擺在自己眼前,然後,她隨意拿着大口吃着。
想着那美好的滋味,房氏的口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來。
然後,伴隨她肚子“咕咕”大聲叫着,她睜開眼睛,看着跟前的茅草房,眼裡欲哭無淚,心都在滴血。
想起曾經在京城夏小蟬的莊子享受過的富貴,不知怎麼的,房氏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好像那是自己一生裡,唯一的好日子。
因當年的錯過,自己這一生,大概再也得不到那樣的日子了,不,不,不說那樣的日子,就是以前夏小蟬住鄉下時,自己那時候過的日子,也回不去了。
以後,她永遠只能住在這個漏雨的茅草房裡,一年偶然才能吃一片肉,常年吃不飽,就是吃,也是吃一些粗鄙野菜,這些菜又苦又澀,滋味複雜,誰喜歡吃這樣的東西?
再看房氏身子上,此時,她穿着一件縫補了不知道多少縫隙的棉襖,就這件棉襖,這還是夏大虎的婆娘陳氏孃家的那個媳婦的孃家的嫂子施捨一般送給她的。
要以她以前的脾氣,早就謾罵過去了,可是在當時,他們一家子跟個要飯的似的被趕在大家上,就是回鄉,也只是對着路人一路乞討一路走而已。
這樣的一件棉襖,她雖然看不上,但是對於一個身無分文,且在寒夜裡趕路的人來說,卻是救命的東西,所以,她還是一把扯了過來。
陳氏的孃家哥哥和嫂子當初本來想留在夏小蟬的莊子幹活的,但是,因爲信任陳氏,想着陳氏的另外一個小姑娘成了大皇子寵妾,更加有前途,便也跟着走了。
而後來,這陳氏大哥等人,自然沒有落得一個好,在京城這種地方,即使是勳貴子弟,大部分都該低頭時就低頭,陳氏大哥等人本就沒有什麼本事,這夏明珠本就是一個涼薄的,自然不會管這幾人。
謀生這種事情,有時候很容易,但是有時候,真的很難很難。
明明滿大街的錦衣貴族,但是這京城,卻就容不下陳氏大哥等人,即使是最低賤的挑夜香的夥計的工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求來的。
實在混不下去,陳氏大哥等人只能灰溜溜回家了。
陳氏大嫂的孃家的嫂子卻和衆人剛好相反,在當初,這幾人選擇留在夏小蟬的莊子幫着幹活,在夏小蟬等人離開以後三年,這家人日子越過越好,月錢等自然都是多多的,再加上上賞賜,這家人購置一處小房子,在京城順利安穩了下來。
而在房氏等人苦熬三年,再也熬不住的時候,這家人還算有良心,覺得挺感激房氏等人來京城的,說到底,還是沾了人家的好處了,便收拾了一大堆自己不要的舊衣服並一些吃食,二兩碎銀,給送了過去。
這家人剛剛在京郊買了房子,本也沒什麼積蓄,就這二兩銀子,還是對想好的鄰居借的錢,不想,房氏等人卻一點也不滿足,甚至鬧着想要去這家人家裡住下。
這家人也不是吃素的,當即鬧了起來,而且要收回吃食也銀子。
那可是二兩銀子啊,作爲身無分文的房氏等人,這二兩銀子可真是救命錢。
在那樣的情況下,房氏等人也無話可說,只能拿了銀子就回鄉去了。
房氏等人之所以還留下一條老命,說來,她真是應該感激太子。
太子早些時候還是寵愛了夏明珠一段時間的,只是太子是什麼人啊?見過的女人會少嗎?夏明珠那般的手段對於太子來說,根本不夠看,且越看,越發覺夏明珠和夏小蟬一點都不像,很快,太子就被忽然獲得權利的表現所吸引,夏明珠也很快被冷落,要不是她還生下一個兒子,只怕小命能否留下都未知。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家人自然不能時常接到她的“賞賜”,而很幸運的,房氏在停止吃夏明珠的“賞賜”以後,原本癱瘓的身子骨,竟無藥而痊癒,跟着一天一天好了起來。
所以說禍害留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提太子後宮,因早前得罪太子妃的夏明珠,在被打入冷宮以後,受到太子妃怎樣的羞辱和折磨,單說房氏等人,左等右等,等不來夏明珠的提攜,相反,甚至因爲夏明珠的拖累,夏大虎等人即使想去下苦力,也找不到一份工。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家子時常去夏大伯家裡兩個做了獄卒的兒子那裡打秋風。
而時間長了,自然被夏大伯掃地出門,且再也不管幾人。
幾人在被房東趕出屋子以後,走投無路,只得靠着討飯回了老家鄉下。
只是人回來了以後又能如何?房子,地,都賣掉了,什麼都沒有留下,即使回鄉,生活毫無着落,又接受鄉人的議論了嘲笑,日子過得比要飯的時候還不知道難過多少倍。
而房氏等人之所以有個落腳的地方,這還是夏二伯見這幾人實在太可憐,便在村口自家的自留地上給這家人蓋了兩間茅草屋。
這夏世康等人,自然想要耍賴賴着夏二伯的,可是已經分家了,出了族的,不管他們想怎麼耍賴,都沒有得逞,再夏小麗丈夫拍了衙門的人抓了老夏家的男人關入牢裡幾次,久了,這些人也漸漸死心,只能在老家苦熬度日。
夏家幾兄弟裡,除了夏大虎,夏二虎和夏三虎一大把的年齡了,已經成爲大齡青年,竟都還沒有成親,也成爲了附近比較出名的老光棍。
在房氏發呆的時候,此時,瘸腿的夏三虎,拖着一條殘破的腿,陰測測的走了進來。
“娘,你什麼時候給我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