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兒,阿簡,那是什麼花兒,開得真好看!”在一處停下歇腳時,連芳洲偶爾擡眸,便看見一旁高高的崖壁上開着一簇鮮紅的花朵,迎風搖曳,嬌豔欲滴,在這滿目的山石綠木中顯得格外的奪人眼球。
阿簡半眯着眼打量打量,笑道:“你喜歡嗎?我給你摘下來好不好?”
“真的?好啊!”連芳洲聽了大喜,可一喜之後忙又搖頭笑道:“還是算了吧!這麼高的山崖,萬一要是——”
後邊這話不吉利,連芳洲說了一半連忙一個急剎車剎住,笑道:“嗯,其實就這麼欣賞欣賞便行了,人家在那兒開得好好的,何必非要摘它呢!”
阿簡卻笑道:“這兒人跡罕稀,這花開在這兒無人欣賞豈不是也寂寞?難得你喜歡,我便摘了下來,也不枉它開一場!”
連芳洲聽得“咯咯”嬌笑起來,笑道:“哪有你這樣強詞奪理的!偏還說得似模似樣,嗯,叫我聽了心裡頭似乎也喜歡起來!”
“你等着!”阿簡便扶着她往旁邊退了退,便欲上前。
連芳洲沒再攔着他,望望那至少在三丈開外的鮮花,忙柔聲說道:“你要小心一點兒呀!若是不行千萬不要勉強知不知道?”
“放心!”阿簡笑笑,提氣足尖一點,如一隻靈活的燕子輕巧的躍上了山崖,手腳並用,借力幾個起伏,轉眼便到了那叢花簇旁邊。
一手搭在一旁突起的岩石上,扭頭衝連芳洲笑了笑。
連芳洲見他如此輕鬆便上去了,一顆心頓時放鬆了下來,歡喜的衝他揮了揮手,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一股驕傲自豪之情。
阿簡一笑,將那簇花小心的採摘下來,小心翼翼的護在懷中,正欲下來,不想另隻手搭着的那山石突然鬆動起來,他一驚,來不及反應身子已經在往下掉,帶動着碎石、泥屑、草根紛紛墜落。
“阿簡!阿簡!小心!”連芳洲嚇得驚叫。
卻見阿簡彷彿失了魂魄一般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因爲碎石泥屑大部分往這邊掉落,阿簡下意識的便往另一邊躲過去。
而那另一邊卻是靠近懸崖!
連芳洲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駭得臉色雪一樣白,用盡所有的力氣厲聲尖叫:“阿簡!”
她的聲音淒厲而尖銳,帶着濃濃的悲愴和哭腔,阿簡猛然一驚,立刻便意識到了自己的險境,硬生生的一個半轉,反手搭在一旁石壁,斜斜的往平地的方向縱身一躍,跌足掉在地上。
“阿簡!”連芳洲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他,全身顫抖個不住,帶着哭腔道:“你方纔是傻了嗎!要是萬一你掉下去了,你叫我怎麼辦!”
阿簡勉強回神,輕輕撫了撫她的背後,柔聲道:“對不起……”
“誰要你說對不起!”連芳洲哭道。
阿簡一下一下的輕輕的拍撫着她顫抖不止的後背,嘴脣動了動,扯出一抹苦笑,低低輕笑道:“那花不小心給毀了,只好等下次有機會再給你採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什麼花呀!”連芳洲又心疼又惱火,忍不住在他身上捶了一下,立刻又後悔,生怕捶的他疼了,忙放開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緊張道:“你有沒有傷着哪兒?要不要緊?”
阿簡見她如此緊張兮兮如臨大敵不禁笑了起來,連忙搖頭道:“我沒事!沒有受傷!”
“真的?”連芳洲將信將疑。
“要不,你檢查檢查?”阿簡湊過來笑道。
“討厭!”連芳洲臉上一熱,扶着他坐下,柔聲道:“快坐下歇一歇,等會兒咱們再下山。”
“嗯。”阿簡笑了笑。
“剛纔真是嚇死我了!你明明上去的時候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掉下來呢!早知道就攔着不讓你去了!還好你沒事兒,要是萬一——我,我都不敢想!想起來我都覺得心驚肉跳!方纔你可是也嚇着了,怎的往那邊落去呢?要是再出去那麼一點,就——也不知這附近有沒有藥鋪醫館,我看該買兩副安神定驚的藥回來煎熬了你喝一點,再好好的休息兩天,好不好?”
連芳洲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一擡頭看向阿簡,不覺一怔。
只見阿簡微微揚着下巴,眉頭微蹙,薄脣緊抿,注目着遠方,深邃的眼眸益發顯得深不見底,可那注視着遠方的目光中卻是空無一物,連帶着他的神思,也顯得悠遠出神。
他分明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說話。
連芳洲大奇,不由得推了推他,小聲叫道:“阿簡,阿簡!”
她提高聲音又喚了一聲,阿簡才“嗯?”的一下收回了目光,笑道:“怎了?這會風有點起了,咱們走吧!”
連芳洲沒動,拉着他的手臂沒讓他起身,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凝着他,關切道:“你方纔那麼出神,在想什麼呢?”
“我——”阿簡怔了怔,似乎有點兒爲難不知怎麼說。
“都怪我!”連芳洲輕輕一嘆,簡直愧疚得要死,低低的道:“好在是虛驚一場,你也別再想着了,以後這麼危險的事情咱們再也不做了好不好?”
阿簡一怔,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傻娘子以爲自己是嚇呆了還沒有回魂嗎?
不過,她這樣想,也好……
阿簡輕輕“嗯”了一聲,微笑道:“咱們下山吧!我真的已經沒事了!你不許再自責了!你要是再自責,我也該自責了!哎,本來還想摘下鮮花博美人一笑呢,誰知道花沒摘着,反而弄得這麼狼狽,平白在美人面前出了醜!”
連芳洲“撲哧”笑了起來,心裡也好受了些,笑道:“纔不狼狽!也不醜!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好的夫君!”
兩人慢慢下山,連芳洲也沒了欣賞風景的心情,倒是更加小心翼翼的注意腳下。
阿簡似乎也沒了心情,牽着她默默的走着。
他依舊那麼溫柔,那麼細心,時不時的提醒她“小心腳下”、“慢一點”,或者問上一句“累不累”、“冷不冷”、“要不要歇一歇”之類的話,可是,連芳洲卻總覺得他跟之前不一樣了。
似乎,有點兒心不在焉。
她偷偷的打量了幾回,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
連芳洲心中又生出愧疚,只得暗歎一聲,方纔他一定是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