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夫人臉色煞白,終於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輕輕一嘆,道:“罷了罷了我,我也管不得這許多了由着你們吧你們想怎樣便怎樣,只是,別忘記了她是你們的妹妹身體裡跟你們流着一樣的血脈”
鄧柏於、鄧柏通相視一眼,面上卻沒有什麼鬆了口氣的情形。
“娘,”鄧柏於硬着頭皮陪笑道:“這件事我們不成,還得您出馬才成涵兒得主動上門負荊請罪,才顯得出我們鄧家的誠意和涵兒改過自新的悔意若是我們綁了她去,那成了什麼了”
“你們”鄧夫人只覺一股怒氣直衝腦門,眼前發黑陣陣眩暈,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顫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原來,是要涵兒心甘情願的自己送上門去給人羞辱怪不得他們會在她這個當孃的面前囉嗦了半天呢
想來,若是綁人送去那麼簡單的話,他們早就自己綁了涵兒去,根本不需要搭理自己吧
鄧夫人一時悲從中來,不由想着,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涵兒該怎麼辦呢那孩子的脾氣她是真的被自己寵壞了啊
罷了就勸勸她吧如果她能換回老爺,也算爲鄧家立下一功,將來,這兩個孽子只怕還肯多照顧她一二分,不然的話
鄧夫人嘴裡一陣苦一陣澀,吃力的站起來,淡淡道:“你們去等着吧我這就去,找涵兒去”
不知鄧夫人是如何勸的鄧夢涵,到底鄧夫人帶着她出來了。
鄧柏於、鄧柏通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不敢直視她的目光,打起笑臉小心翼翼的安慰了她一陣,又說將來定會好好照顧她,絕不會不管她這個妹妹。
鄧夢涵什麼都沒有說,只道:“娘都跟我說了,孃的話,我這個做女兒的豈能不聽兩位哥哥放心,只要爹在那布政使府中,我一定會拼了命的救他回來”
鄧柏於、鄧柏通也不知再說什麼好,訕訕道了兩句客套話,便命馬車送了鄧夢涵和她身邊的小丫頭白雪去李府。
鄧夢涵突然求見,倒令連芳洲十分詫異。詫異之餘略一想又覺在情理之中,鄧家想必是沒轍了,不得不將鄧夢涵這個罪魁禍首拋出來
連芳洲不覺冷笑,鄧夢涵當初和朱玉瑩對自己做那樣事的時候,最想看到的不就是李賦從此嫌棄了自己嗎
可惜世事難料,朱玉瑩已經因此付出了她應該付出的代價,而鄧夢涵,卻被她自家的血脈親人給嫌棄了
“就說我沒空,不見請她回去吧”連芳洲淡淡吩咐。
誰知,鄧夢涵卻不肯走。
聽了這話一言不發,轉身後退了幾步,就這麼直挺挺的跪在了李府門前。白雪一怔,也跟着一起跪下。
她到底是鄧家的小姐,門房哪兒敢動她再三勸不得,眼看着路過的行人無不衝這邊看來,還有許多人不遠不近的站着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生怕把事情鬧大,只得再次進去稟報。
連芳洲“哦”了一聲,笑道:“沒想到這纔多少時日呢,她居然也肯做出這種低姿態來真是不容易只怕在家中的日子也不好過罷了,讓她進來吧”
誰知,鄧夢涵卻不肯進去了。
衝裡頭磕了個頭,高聲叫道:“李夫人,是我該死,我不該得罪了您一人做事一人當,民女願意爲民女的行爲付出應有的代價,夫人要怎樣降罪責罰民女心甘情願都認了可是這一切跟民女的父親毫無關係求求李夫人您高擡貴手,饒了民女的父親吧”
鄧夢涵喉嚨嘶啞着,帶着疲憊傷感的哭腔,聲音卻是不小,不遠處聚集着看熱鬧的人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人羣“嗡”的一下,議論聲潮水般的襲來。
門房一時慌了手腳,趕上前呵斥道:“你別胡說八道再在這兒胡說,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鄧夢涵一滯,突然掩面垂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她身子纖弱,瘦弱的肩膀一顫一顫,好不可憐,引得衆人大爲同情。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熱鬧無比。
門房跺跺腳,只得又叫人飛奔進去稟報了連芳洲。
連芳洲怒從心頭起,冷笑道:“這是在逼我呢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啊”
她被朱玉瑩和鄧夢涵那般算計的事情根本不好說出去,說出去對她的名聲有礙,鄧夢涵倒是想敗壞她的名聲呢,然而說了出來,她就是大惡人,再也不會得到衆人的同情。
這麼籠籠統統的一句“該死”、“不該得罪”,看似什麼都說了,其實什麼都沒說。
因爲“得罪”可是有無數種區別的,殺了對方全家是得罪,罵了對方几句甚至翻給對方一記白眼也是得罪,就看聽的人怎麼想了。
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少女,得罪人還能怎麼樣得罪無非就是言語口角
而大多數人想的是,這鄧小姐是有前科的,據說曾仰慕李大人想要算計李夫人好嫁給李大人,想必,李夫人這是又算舊賬呢
再聯想近日鄧老爺失蹤一事,衆人腦子裡越發各種亂七八糟的腦補起來
還是那句話,人們總是下意識的同情弱者,同情人們自以爲看到的弱者
連芳洲當即吩咐更衣,要出去會一會鄧夢涵。
紅玉忍不住勸道:“夫人,要不還是請她進來分說吧夫人何必親自出去這也太給她面子了”
連芳洲冷笑道:“你當我想去可眼下鬧成這樣不能不去招了她進來,回頭那可就更說不清楚了沒準旁人還要說你家夫人仗勢欺人、威脅恐嚇人家柔弱的小姑娘呢”
紅玉怔了怔,可不正是
她不由怒道:“那些人懂得什麼真正是”
連芳洲笑道:“得了,他們是不懂,所以也怨不得他們我倒要看看,這鄧夢涵的本事究竟長了多少分”
正欲出去,李賦恰從外邊進來,上前攔下她道:“你要出去別去跟那種人對上,不怕玷污了眼睛”
連芳洲擡眸含笑道:“我的爺人家鬧到門口來了,我總不能這麼放任着給人看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