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想想就釋然了,這麼大的利益自家獨佔是不現實也不理智的,即便拉上蘇家一塊兒也不夠。
利益驅使,什麼樣的人不會露出貪婪的爪牙?防不勝防啊!
如此一來,穩佔鰲頭,還能得到衆人的稱讚道一聲佩服,又能得到朝廷的嘉獎。
除了那些賞賜之外,還有不曾公開的嘉獎。那是連芳洲之前跟丁太傅要求的:自他們姐弟妹算起,連家三代不服兵役、徭役,連家田產和名下各種生意五十年不繳以任何名義徵收的稅款、各種費用。
就憑這一點,倘若還競爭不過別人的話,那還是回家老老實實種地算了!
問完了棉坊的事情,連芳洲又順便問起了榨油坊,得知一切正常,蒸蒸日上,算是徹底放了心。
這一次出門前後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撒手不管,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今後她便可以慢慢的更加淡化自己的影響了。
“家裡頭一切都還好吧?三姑奶奶和清兒都還好?別的也沒出什麼事兒吧!”連芳洲又順口問道。
這原本是很平常正常尋常的一句問話,可連澤聽了之後卻是一怔,臉上露出些許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呆了呆才點頭笑道:“好,都好,都好呢!”
他這頗有點反常的態度令原本沒有多想什麼的連芳洲忍不住生出了疑心,心頭一緊,緊張道:“真的還好嗎?”
連澤的性子她太瞭解了。在別人的面前是怎樣她不好說,但是面對她,他是從來不會撒謊的!也撒不了謊。
“當然當然!”連澤連忙點頭,笑道:“姐姐,這我還能同你開玩笑呢!三姑奶奶和清兒也都是我的至親的人啊!”
這話倒也是!
“那就好!”連芳洲一笑,便道:“離家這麼久,我還真是挺想念他們的呢!我們這就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回?”
“我前兩日纔回去呢!如今趕着要出一批貨運往金陵的,我就先不回了!等忙完了這些事,過兩天我再回。”連澤笑道。
“這也罷了!”連芳洲點點頭,笑道:“橫豎也離得近,你們忙着,我們就先走了!聶二哥,你便留在這兒吧!白掌櫃和阿澤會教你怎麼做!”
聶二郎忙笑着答應。
連澤與白先令也應了下來,彼此道別。
連澤等親送了連芳洲和阿簡出去,連澤好不容易趁着衆人不注意飛快的小聲問了連芳洲一句:“姐姐,姐夫他對你——還好吧?”
連芳洲臉上一熱,嗔了連澤一眼。這小子,越發的操心了!連這也要過問!
“還好,你就別操心我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兒!”連芳洲白了他一眼說道。
連澤勉強笑笑,還想要問什麼卻已經沒有了機會,只得嘿嘿的又笑了笑,送了他們上馬車。
看着那馬車輕快的越駛越遠,連澤沉沉的嘆了口氣。
算了!姐姐說得對,自己還是不要瞎摻合的好!姐姐是個聰明能幹的,姐夫也不是藏奸之輩,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他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祈禱:姐夫,你可是我的偶像,是我崇敬的人,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如果,如果你對不起我姐姐,我——
即便你算是我的師父,我也絕不肯輕易罷休的!
到了家門口,倒是歸心似箭起來,心情也放飛了似的輕快愉悅,與阿簡說笑間,馬車便進了村。
連芳洲懶懶的依偎在阿簡的懷中,擡頭向他輕笑道:“總算是回來了!家與別處的感覺到底是不一樣呢!別處再好,也只有這兒才覺得溫馨踏實!先前還說如何如何遊玩天下呢,其實在外頭也待不了多久便想家裡了!”
阿簡身體微微一僵,眸底飛快的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意味。
他瞧了她一眼,挑眉淡淡笑道:“是嗎?那往後還要不要遠遊去呢?”
“當然要去了!”連芳洲回答得倒是乾脆,笑道:“想家是一回事兒,可人總不能一輩子就依賴着窩在同一個地方啊!只要心裡有這麼個念想,倦了、累了有個地方可以停留,這便足了!”
“那就好!”阿簡笑道。
連芳洲不覺嗔了他一眼,笑道:“什麼那就好呀!我卻不知你什麼時候比我還心急着遠遊了!先前你可不是這樣呢!”
阿簡笑笑,撫了撫她的秀髮,柔聲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能這麼想,足以證明將來即便離開家也不會悶悶不樂,我便放心了!”
連芳洲想了想,偏着頭笑問道:“是這樣嗎?”
“當然!”阿簡笑了起來。
說笑間兩人已經到家了。
這時候正是下午申時中刻,村子裡靜悄悄的,馬車停下,連芳洲和阿簡敲響了門。
李氏打開門看見他們,又驚又喜,忙迎了進來,又高聲笑着召喚三姑奶奶等。
進了院子沒走幾步,便看到三姑奶奶和春杏、碧桃和青梅等迎了出來,連芳清和思思、小念不在,不知做什麼去了。
“芳洲!你可回來了!”三姑奶奶幾步上前,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說道。
春杏、碧桃等也人人喜笑顏開的上前見過。
連芳洲還沒來得及與她們打招呼,目光一瞟,然後怔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位十八九歲的女子身上,這女子穿着藕荷色繡着淡淡紫藤花的軟綢褙子,白綾水瀉長裙,身形修長,纖腰嫋嫋,姿容俏麗,氣質脫俗,一頭烏油的秀髮以碧玉簪挽着垂髾,清麗無雙,叫人一見便覺眼前一亮,再難以挪開眼球。
她的身邊,跟着個穿着寶藍繡花比甲、白綾長裙做丫鬟打扮的少女。
不知爲何,連芳洲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她一笑正欲開口詢問,只見那女子美麗的一雙眼睛中晶瑩剔透,似要滴出淚水來,哽咽着叫了聲“賦哥哥!”便奔向阿簡,抱着他大哭起來。
“阿琴!”阿簡同樣又驚又喜、悲喜交集,緊緊的回抱着她。
連芳洲的臉色“唰”一下變得比紙還要白。
三姑奶奶、春杏等人呆若木雞,瞬間石化。
這位琴姑娘哽咽變成痛哭,“哇”的一下放聲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斷續含糊的訴着什麼,情緒激動激盪得一塌糊塗。
連芳洲只看了她一眼,便情不自禁的看向阿簡。
阿簡輕輕的拍着她的背,一聲一聲的柔聲安慰着她,那樣的溫柔而憐惜,還有濃濃的驅之不盡的喜悅,以及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