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丟下那車伕朝裡頭直直望去,杜蘭小臉發白,尷尬的衝她擠出一絲笑意,艱難的開口:“張……張嬸子……”
“別這麼叫!我們李家同你沒有任何關係!”張嬸擺擺手,盯着她冷冷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原本氣憤之極的車伕傻在了那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叫道:“這,這怎麼回事呀!”
他趕了多年車,是個脾性耿直的,方纔那馬車追上來車中女客說是找她麻煩的人,請求他趕車快一點,他看她年紀輕輕、勢單力薄,便信了,誰知道
“是這麼回事兒!”宋氏見幾個人已經將那小寡婦堵住,便簡單的向那車伕說了一遍緣由。(m首發)少不得叮囑幾句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過了今晚一個字都不要在外頭提起。
車伕聽得臉色大變直叫晦氣,沒有收宋氏遞來的銀子,滿口答應一定不會說出去半個字,然後氣呼呼的跳下了車,在路邊撿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
那廂張嬸還在逼問杜蘭,杜蘭支支吾吾的,堅稱自己是來訪親戚的。
言下之意就是跟張嬸無關。
張嬸豈能叫她三言兩語就哄騙了去,冷笑道:“親戚?我倒從來不知道你們杜家還有親戚在我們大房村!倒從來沒見過有誰來走動!你倒是說說,到底是哪一家?”
杜蘭已然鎮定了不少,當即便道:“我沒有說我家親戚在大房村,我只不過,是經過這兒罷了!我,我是去別的村!”
當真不要臉!
“是嗎!”張嬸笑道:“如此說來我不該擋了你的路了!不過我兒子說你好像有什麼誤會要跟我解釋,現在你就解釋解釋吧!哦不用急,小均兄弟,勞煩你回去一趟,把我兒子接來,有的話咱們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
“行,我這就去!”張小均點點頭,立即便要趕車。
杜蘭一驚,忙叫道:“不、不用!不用了!”
張小均哪裡理會她?“駕!”的呼喝一聲,馬蹄聲得得早已去的遠了。
杜蘭臉上神色惶然惶恐,一陣青一陣白,咬着脣無措起來。
在這兒解釋?在這兒有什麼好解釋的?有這個必要嗎!
黑燈瞎火的,解釋給誰看?
而且,只接了三合過來,趙氏又不來,許多話她根本沒法兒說,即便說了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原本,她是做好明着解釋暗着挑撥刺激的打算的,最好當着衆人圍觀的面再捱上趙氏兩記耳光,試問誰不會同情她?
到時候,李家無論如何也得給她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是什麼她才肯答應,她早已經盤算好了,那就是,進李家的門!跟趙氏不分大小,今後跟在李三合的身邊照顧他。
只要進了李家門,她相信做到其他的並不是難事兒。她一無所有可以豁的出去,但是李家豁不出去啊!
尤其李三合如今可是榨油坊的大掌櫃呢,聽說分號都開了好幾家,附近各個縣城裡都有……
他的前程好着呢,豈能不顧臉面?
可她沒想到,李三合居然沒有答應帶她回村。
爲了保持自己在他心目中溫柔嬌弱、善良的形象,杜蘭儘管心中十分失望,依然很是柔順的答應了。
轉念一思索,她便決定自己獨自去。
到時候即便他責怪她也有話說,就說自己左思右想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生怕他們會因爲這件事情鬧不和這纔去的,誰又能說她做得不對呢?
她特特磨蹭,準備天黑後再進村,這樣今天晚上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趕自己走。
只要進了李家的門,這一晚上過去,她一個寡婦,難道他們就不應該給她個交代嗎?
還是那句話,她豁的出去,他們卻不能!
所以,篤定了主意的杜蘭是信心滿滿的來的,甚至連到時候如何哭訴、如何做派更顯可憐、更能博得衆人同情她都已經盤算好了。
可她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還沒有進村呢,在這路上就叫張嬸帶人給攔住了!
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能哭訴給誰看?
張嬸帶來的這幾個人,能聽她的哭訴嗎?不笑話嘲諷就算好的了!
杜蘭心中惱火不已,卻是半點兒法子都沒有!
沒多大會兒,李三合一頭霧水的叫張小均給帶來了。
看見杜蘭,李三合更是一呆,詫異道:“杜,杜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杜嫂子!!
杜蘭聽了他這稱呼,差點兒沒暈過去。
原本看見李三合來了她做出一臉的楚楚可憐樣,這會兒倒真的淚盈於框了。
張嬸不容她說話,淡淡道:“你不是有什麼話要向我解釋嗎?正好我兒子也在這兒,我聽着呢,你說吧!說完了,我好送你上你那親戚家去,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單身女子怎麼方便!”
張嬸一句話,將她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杜蘭身子一顫,淚水滾了下來。
好狠的心,這是要逼死她呀!
這會兒解釋清楚了,她還拿什麼當做藉口上李家去?只怕張嬸這張嘴,立時就要說出不好聽的話來,警告她今後不要再與三合來往。
倘若她聽了,豈不是白費了心思?倘若不聽,三合還會理會她嗎?不會起疑嗎?
杜蘭身子不停的輕輕顫抖,嘴脣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所有人等着她開口的時候,她突然雙膝一彎,“撲通”一下跪在了張嬸的面前,磕頭哭道:“嬸子,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已經沒地方可去了!求求你收留我吧!我只想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住,將來老了不至於無人贍養就足夠了!我什麼都不會爭、什麼都不會搶的!我今後就伺候您老人家!求求您老人家了!我給您老磕頭!我給您磕頭!”
“你!”張嬸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叫什麼!
合着她看起來倒像是個大惡人了!
阮氏、宋氏交換一個眼神,也覺看起來十分倒胃口。這種女人分明就是個攪家精!如何能進得門!
兩人很有默契的上前,一左一右強行將杜蘭從地上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