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那天生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便上前好心的向連芳洲說了那玫紅縐紗衫裙少婦的身份:“那是文昌侯世子夫人,孃家也是侯府,乃是廣寧候的嫡女,最是高傲瞧不起人的,也不是頭一遭目下無塵了,李夫人不必在意!”
這特特的來告訴她,挑撥一番,倒叫她不要在意了!
連芳洲心裡生出兩分不屑,不過,她自然是不在意的,便衝那“好心”傳話的笑了笑,老老實實的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樣的出身,怪不得性子高傲呢!”
聽這語氣,非但是真的不在意,並且還帶着由衷的羨慕似的!
得,原來是這麼一個麪糰子似的軟和性子,鄉下來的就是不一樣,李將軍也是,怎的會看上這樣的女子?難道真如坊間流傳的那樣,是這女子挾恩強求嗎……
衆人情知是瞧不到什麼好戲了,心中微微失望的同時便各自散去。
那挑話的女子也感到好生沒趣,暗暗撇了撇嘴,轉身離開。
“這位小姐不知怎麼稱呼呀?”連芳洲卻是笑着喚住了她,跟上了兩步。
此女既然愛嚼舌頭,定是個話多的,說不定倒可從她嘴裡知曉不少事情。
那女子見連芳洲主動搭話,雖然心中也是不屑她的,卻又小小的生出一股自豪感,自覺在連芳洲面前是尊貴優越的,便停下腳步笑着報了家門,同連芳洲說到一塊去了。
不一會兒,賓客來齊,朱玉瑩和她那兩位幫襯着招呼客人的表姐妹便招呼衆人落座,寒暄片刻,便一同往閣外賞菊去了。
爲了這次賞菊宴,朱玉瑩倒是下了血本,也不知從哪裡倒騰來這許多名品珍貴的菊花,什麼“綠萼”、“灑金”、“一捧雪”等等,連芳洲雖然不盡識,聽着衆女的驚歎羨慕稱讚也能聽出幾分。
不單單是花,便是那一個個栽種菊花的花盆,也皆出自名家名手,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面對衆人的稱讚,朱玉瑩頗爲自得的笑着,忽然扭頭小聲向李婉柔笑道:“可會作詩?”
李婉柔除了長相出衆,詩情也有幾分,接到朱玉瑩帖子那日知曉要賞菊,心裡早就默默的準備了幾首自認爲出衆的菊花詩,安心要今日大展奇才,叫衆人都記住她。
聽到朱玉瑩這麼問正中下懷,不禁大喜過望,忙點點頭笑道:“小女子不才,倒能勉強做幾首的。”
“做幾首?做幾首什麼呢?”何芙蓉聽見兩人說話,便含笑問道。
她的聲音頗大,一下子吸引了衆多的目光。
朱玉瑩便含笑鼓勵般的看向李婉柔。
李婉柔會意,便笑道:“我正同朱姐姐商量着做詩呢,今日見了這麼好的菊花,不做幾首菊花詩豈不是辜負了好花?”
衆人一怔,面色均有些古怪起來,好些人下意識的朝連芳洲看去。
朱玉瑩咯咯笑着搖手,說道:“作詩?還是算了吧!如今這京城裡哪裡還有好人家的姑娘聚會的時候敢提作詩呀!”
“就是,原本好不風雅的事情,經過了某些人的嘴就變得不堪了,真是,唉!糟蹋好東西!”
李婉柔平素出門的少,也沒有幾個相交好的姑娘,原因無他,身份高的她高攀不上,身份相當的,她瞧不起人家!
因此,她自然不知曉這其中的內情。
聽了這些話,頓時有些發怔。
“婉柔你竟不知道嗎!”何芙蓉唯恐天下不亂,便簡單的將連芳洲那日在畫舫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又道:“你說這話可公平不公平?女兒家閨閣遊戲罷了,卻叫人說得如此不堪!”
“哪有這個道理!”李婉柔聽見這話是連芳洲說的,心中便下意識的生出幾分反感反彈,再加上她可是興頭頭的想要通過做兩首絕妙好詩打響名頭,越發對這話生出嫌惡來。
便哼了一聲,瞪着連芳洲毫不客氣道:“三嫂,可不是我這個當妹妹的說你!你這話也說得太刻薄了些!分明就是強詞奪理!若真像你這麼說,那古往今來那些個出了名的詩人名家,一個個都是沽名釣譽之輩了?三嫂你又算個什麼,念過幾本書、有些什麼見識,竟敢說起前輩大師們的不是了!姐妹們聚會作詩作畫,一者陶冶情操,二者聯絡感情,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的到了三嫂的口中,卻變成了那樣!三嫂,你自己不會做就直接說不會做便得了,何必說得這樣難聽!你當人人都像你,只懂得下田種地嗎!”
李婉柔不等說完,便響起了一陣嗤笑聲,衆人無不幸災樂禍等着看好戲。
尤其是朱玉瑩、何家姐妹等,眼中笑意更濃。
連芳洲暗暗苦笑,這朱玉瑩倒真是個刻薄的,看來她是對李婉柔這把劍相當滿意的了!
李婉柔這話,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不答,那便是心虛自打嘴;同她辯駁了,自己是她的嫂子,自家人對自家人,同樣會叫人看了笑話去!
連芳洲想了想,故作詫異的挑了挑眉,滿是疑惑不解的道:“不堪?什麼不堪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呢!哦!我想起來了!”
連芳洲一拍腦袋故作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爲了上次畫舫的事兒啊!我說的沒有錯啊,作詩揚名,有個好名聲,便有更多的機會嫁得佳婿,這難道——是不堪的事情嗎?呵呵,難道你們不想嫁個好夫婿?”
衆女子一怔,下意識的別開目光不敢對上連芳洲的,好些面皮薄的臉上都起了紅暈。
誰也沒有料到原本是尷尬羞窘的話到了連芳洲嘴裡居然說得如此的坦然正大光明!
到底是鄉下女子,臉皮厚極!
不過,按照她的本意,她那番話似乎也沒有錯……
畢竟,誰不想覓得個如意郎君呢?這是所有閨中女兒的最大心願,卻也是出於矜持最不可對人言的心事。
衆人便想,所以,連芳洲那日在畫舫說了那番話許是在她說來是實打實的大實話,只不過她們聽了自會羞臊,聽成了不堪的意思。
果然,連芳洲大爲不解的又繼續道:“在我們鄉下,哪家姑娘不盼着找個好夫婿,難道京城裡這竟然是不堪的事嗎?唉,我可真是弄不懂!作個詩還有這許多顧忌,唉,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想作詩儘管做便是了,我倒想祝你們作的越好嫁得越好呢,只怕你們聽了又要說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