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連芳洲那最後一句話她尤爲在意,那話彷彿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心臟深深刺激着她,朱玉瑩氣息不定的怒聲道:“除了李將軍,你還有什麼值得誇耀的!來來去去,你也只會說這個罷了!李將軍真是倒黴,怎的娶了你這樣對他非但毫無助力、還要拖後腿的妻室!你哪一點配得上她!”
何芙蓉姐妹面上一驚,慌忙扯了扯朱玉瑩的袖子低聲勸慰提點。
有些話私下裡能說,並且人人心知肚明,但卻不能捅破了說。
朱玉瑩亦意識到自己失言,臉色微白。
連芳洲卻已經笑道:“我配不配得上他這個跟你有關係嗎?我家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大丈夫,他有本事爲妻兒遮起一片天提供庇護,而不是需要依靠妻室孃家之輩!朱六小姐,你這話未免太小瞧我夫君了呢!你倒是很替她不平啊,我很好奇,他都沒說什麼,你幹嘛要不平啊!”
朱玉瑩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淚水在眼眶中汪汪的打着轉,就是努力的睜大着眼睛死活不讓落下來,那神情,說是哀婉也不過分。
衆女目光閃爍,面上也有些古怪,誰也不敢看她,紛紛或低頭或側目或走神的降低存在感。
連芳洲暗自翻了個白眼,倒會裝可憐,好像自己怎麼欺負了她似的!誰叫她覬覦自己的男人、三番幾次同自己爲難了。
這一遭遭的,哪一次都是巴不得自己名聲壞掉、落爲衆人的笑柄,這樣就能讓李賦休了自己而娶她嗎?
天真!
“我的鐲子,究竟還找不找的到啊……”趙萱華擔憂的嘆了口氣。
那一隻翡翠鐲子通透澄澈如一汪碧水,不但是宮中所賜,更是趙萱華所心愛貴重之物,豈能不心疼?
何芙蓉便瞟了連芳洲一眼,淡淡說道:“李夫人,你看看這件事該如何是好呢?既然李夫人不肯配合,不如李夫人出個好主意?”
連芳洲還沒出聲答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個婆子,竟是上前不由分說去拉扯翻檢連芳洲的衣裳,笑道:“表小姐說哪裡話,李夫人這不是很配合嘛,老奴都檢查過了——”
婆子得意洋洋的聲音變成了一聲吃痛的慘叫。
衆人回過神來,只見連芳洲一腳將那婆子踹翻在地,提起裙子上前又在她身上狠狠踹了兩腳。
連芳洲冷笑道:“這就是朱家的待客之道!一個老奴才也敢上來說這等話!”
朱玉瑩恍若未聞,不知道呆呆的在想些什麼。
衆女驚呼聲中,也有上來勸連芳洲的,也有小聲說那婆子過分的。
何家姐妹也忙上前喝斥那婆子,向連芳洲陪笑道:“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愚蠢不堪的蠢婦,李夫人您何必同這種人計較!”
說着又喝命人將這婆子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下去,活得成活不成都兩說。
連芳洲卻冷笑道:“打板子就不必了,弄出人命我也不忍的!讓這婆子上我家大門口跪着去,跪上兩天兩夜我也就饒了她了!”
何家姐妹一愣,沒想到連芳洲會這麼說。
何芙蓉更覺掃興。
今日她們存心是要將連芳洲主僕名聲敗壞的,那婆子冷不丁上前搜檢連芳洲正是得了她的暗示。
她本以爲,連芳洲動怒發作,她那春杏、紅玉兩個丫頭定會上前幫手,到時候她再帶人上前勸解,趁着亂便可叫人伺機將藏在紅玉身上的鐲子給碰掉出來。
到時候衆目睽睽之下,她便是想抵賴也不行!
誰知道連芳洲的動作太快,那婆子也該死的太不禁打,還沒有來得及製造動亂,那婆子就已經叫連芳洲給打得癱軟在地起不來了!
這叫她如何甘心!
“怎麼?你們不樂意?”連芳洲譏誚的挑了挑眉道:“何小姐好大的氣魄,五十板子呢,打在一個老婆子身上,怕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吧?倘若說五十板子死不了一個婆子,我是再不信的,除非那行刑打人的作假哦!”
要麼作假欺騙她這個二品誥命夫人,要麼心底狠辣草芥人命,要麼,依了連芳洲!
該如何選,似乎何芙蓉根本沒得選!
何芙蓉臉色更白了白,咬了咬脣做聲不得,看向朱六小姐,碰了碰她小聲道:“表妹,你看……”
朱玉瑩被連芳洲那番話氣得肝疼,纔剛剛緩過神來。
她慢慢收回那有些渙散的眼神,冷哼道:“不過一個婆子!李夫人定要小題大做,把人帶走便是!”
連芳洲滿意的勾脣一笑,淡淡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正說着,忽然管事來報,說是李將軍來了,要接李夫人回去,說是府中有要緊事。
衆人目光又是一變,下意識瞟了朱玉瑩一眼,不敢露出什麼痕跡來。
朱玉瑩卻是又氣又苦,心中翻騰着一股一股的苦水。
一個聲音在心底瘋狂的叫囂: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待她這樣好!爲什麼要待她這樣好!我對你的付出你便半分也看不見嗎!你怎能看不見……
連芳洲瞟了一眼朱玉瑩那慘白得近乎猙獰的五官,心中暗暗鄙視:還什麼名門閨秀呢,盡盯着別人家的男人!
“既如此我便告辭了!衆位請便!”連芳洲淡淡一笑,帶着春杏、紅玉施施然走了。
李賦來接她,誰還敢攔她?
李賦說什麼家中有急事要來接人,這理由很光明正大,卻也很爛!
分明就是一個藉口,衆人自然是不信的。
再想到朱玉瑩曾經的心思——只怕如今那心思還在呢,以及對連芳洲的敵意,便不難猜到他爲何會這麼做了。
衆人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那已經成親的想想李賦再想想自家丈夫,不覺失落,那不曾成親的,則是羨慕居多:李將軍一個武將,倒是比那些個風流才子更會疼人呢,早知如此——
連芳洲心中卻是有幾分納悶。
來到門口,便看見李賦揹着手在那裡漫不經心的踱來踱去。
聽到響動一擡頭看見連芳洲主僕出來了,李賦神情便柔和了下來,脣角輕揚綻出一抹淺笑,擡步上前,旁若無人的握住連芳洲的手,微笑道:“來了,咱們走吧!”
連芳洲笑着點點頭“嗯”了一聲,任由他牽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