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顧聖旨,在聖旨到來之前大肆成親,一天之內七樁婚事,把家裡頭適齡的閨女都嫁出去了,這是欺君罔上,你們可知罪!”那領頭的兵士聲音大得很,說話的內容如炸雷一般響在吉祥家每個人的耳邊,在場的劉家人,心中都是驀的一沉,自家這事兒還是被發現了!
“大人,我們家確實是一天連辦了七樁婚事,但我們確實沒有欺君啊,孩子都大了,最近倆月就只有那一天是好日子,老頭子我着急,就讓他們都辦了!大人,你要怪就怪我吧!”吉祥爺爺知道今天這關是闖不過去了,要是認了罪,全家就都沒有命在了,只能嘴硬下去,大不了自己丟了老命,也好過全家陪葬的好!
“爹……”“爺爺……”“老頭子……”吉祥一家子聽了那領頭的當兵的說的話,又見吉祥爺爺的態度,知道這一場事情不能善了了,當下也咬緊了牙關,只說是爲了孩子大了要成親。
劉家門口鬧騰的情景,已經讓不少人都駐足看熱鬧了,正巧小猴子帶着商隊回清平鎮,雖然不知道廣安已經成親了,但看到這情況,知道是廣安未來岳家的事情,當下讓車隊疾行,到鋪子裡頭去把這事兒告訴廣安。
廣安和吉祥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家人跟着那些兵士們站在門口,自家人有不少男人,再加上鋪子裡頭的夥計仗義的沒有離去,都站在自家這邊,看起來人多事衆的樣子,那些兵士們雖然帶了刀,卻也不敢強來,何況他們今天是來求財的,並不是要人命。真要鬧出事兒來,他們這些日子斂了不少錢財的事兒,肯定也得曝光,這也是他們不願意見到的。所以兩廂雖然僵持着,卻並沒有人率先動手。
“爹、娘……爺爺!”吉祥看到一羣人圍着自家,當下腿就有些發軟,從旁邊衝到皮貨鋪子的門口,跟自家人站在一處,廣安也緊緊跟在她身後護着她,免得讓她因爲腿軟而摔倒了。
“你怎麼回來了!”吉祥娘一看吉祥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當時氣得直跳腳,現在這情況危急着呢,多回來一個。可能就要多搭進去一個,這吉祥小兩口怎麼就不會看局勢,傻乎乎的就跑進來了呢!“你別回來,都嫁了人了,不是老劉家的人了。你快走!”吉祥娘看着吉祥心疼的不行,卻強板起臉來,要把吉祥罵走。
“娘,你罵我我也不會走的!”吉祥執拗的說道,廣安也拉着吉祥堅定的站在一起。
“爺爺,爹……這是怎麼回事兒?”吉祥被孃親罵了。卻執拗的不肯離去,廣安看向吉祥爹和爺爺,想要知道下發生了什麼事兒。吉祥爺爺和善的摸了摸吉祥的頭,轉頭對吉祥娘說道,“老二家的,別罵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想讓吉祥離開,但是你看看吉祥的樣子。你罵不走她的,咱們一家人,就一起在這吧!”吉祥爺爺嘆了口氣,又看向廣安,“廣安啊,你是個好孩子,能讓你當我們家的女婿,是劉家的幸事啊!”吉祥爺爺的語氣十分的沉重,讓廣安也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廣安只是聽小猴子說有一大堆當兵的圍在了吉祥家門口,便拉着吉祥匆匆趕過來了,並不知道這羣人到底是要幹什麼。
“呵呵,你們劉家的人,竟然在聖旨之前就大肆的成親,顯然是提前收到消息了,故意欺君罔上,要是一般人家,哪有可能一天嫁出去五個閨女,還娶回來兩個兒媳婦的!”那領頭的兵士看着劉家人犟的要死,心頭也是生了一口悶氣,原本只是看你們家沒有什麼依仗,又有把柄捏在手裡頭,想要狠狠地敲一筆錢財也就算了,既然你們這麼不識擡舉,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來人啊!把這些欺君罔上的刁民都給我抓起來,我要上報到縣太爺那裡,給他們治罪!”那領頭的當兵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下忍不住就想要動手了!
“慢着!”廣安大喝一聲,上前一步,“既然你知道我們家的婚事是在聖旨之前辦的,憑什麼就說我們是欺君罔上,一般人家沒有這麼些兒子閨女,自然不能一日之內嫁娶七次,但是我們家人口衆多,嫁娶這事兒又是你情我願的,敢問差爺,你憑什麼抓人!”廣安在外頭也算是經歷過不少風浪了,在兵士抓人這緊急關頭,咄咄逼人的質問,倒是讓抓人的兵士們,覺得自己理虧起來。
“憑什麼抓人?”那領頭的剛纔也是氣急了,沒想到這沒什麼根基的人家,竟然有如此牙尖舌利的人,廣安這麼一問之下,領頭的當下便順着他的話想起來,自己還真是沒什麼理由抓人。
“你們都住手……”那領頭的不是個混人,要是找不到正當理由,今天這人就真的不能抓,否則事兒可能會更麻煩。
正在雙方僵持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聽了消息的夏花和戴娣紛紛趕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們的夫婿,那領頭的看到劉家的人越來越多,那後來的兩個男人裡頭,明顯還有一個是個練家子,當下心裡頭更想要打退堂鼓了,只是這一退縮下去,以後銀子就拿不到了,看着劉家人後頭這五間房的大鋪子,想着大筆大筆的銀子,這領頭的心有不甘啊,當下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只聽到遠處一陣鑼鼓喧鬧。
那喧鬧太過厲害,竟然還有人在放鞭炮,在場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抻着脖子往鑼鼓聲傳來的地方望去。
鞭炮帶起的煙霧裡頭,一堆人身穿紅色衣帽,提着鑼敲着鼓,通身喜氣的往這邊走,旁邊跟着的小孩子們,一邊吵嚷着一邊笑鬧着,嘴裡頭不時喊着狀元,秀才什麼的。
那隊人敲鑼打鼓的往這邊走,看到興隆皮貨鋪的門口,站着這麼些個人,領頭的一個人,走到前邊來,歡喜的問道,“敢問,這裡是新科秀才,劉老爺的家麼?”
鑼鼓聲還在繼續,那人的聲音在這熱鬧的地方顯得有點小,吉祥他們雖然聽清了,但是卻沒有反應過來。
那人想了想,對着後頭比了個手勢,後頭的鑼鼓聲稀落的停了下來,這人才又轉過身來問了句,“敢問,這是新科秀才,劉德文劉老爺的家麼?”
“劉德文?!秀才?!”劉家人看着這穿了一身正紅衣裳,臉上帶着大大笑容的官差,愣了愣,便紛紛把手指向吉祥三叔了,劉德文正是吉祥三叔的名字。
“我就是劉德文,請問您是?”吉祥三叔呆愣着走了出來,這情況太過詭異,剛纔明明是要滅門的慘禍,怎麼一轉眼變成這個模樣?
“劉老爺大喜,恭喜您榜上有名,高中秀才!”那紅衣裳的官差向前兩步,走到吉祥三叔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後頭的鑼鼓便又響了起來,甚至還有人在旁邊放了一掛鞭炮,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空氣中漸漸的瀰漫起了硫磺的味道。
吉祥一家子被這鞭炮的聲音一震,心裡頭頓時清明瞭不少,早先在鎮上一起娶親的人家可不少,當時整個鎮子上都亂哄哄的,剛纔跟自家對峙的兵士怎麼別家不去,偏來自己家?莫不是看着自家軟弱可欺又有好處,想來佔佔?
不過這喜報來了,吉祥家從平頭小老百姓,也變成了有功名的人家了,雖然秀才不是什麼大功明,不能當官也沒有俸祿,但已經可以不用交田租,不用賦稅了,這可就不是普通人了!
吉祥三叔此時也是回過了神,畢竟是從省城見識過大場面的人,當下便喚邀請着這喜報的官差進屋裡頭去坐,吉祥家的人呼啦一下子讓開了門口,看着吉祥三叔拉着吉祥爺爺,陪同官差一起進屋,覺得今天這危急,可能是過去了。
站在門口的領頭的兵士,臉色黑黲黲的,真是常年打雁卻被啄了眼啊,想自己幹嘛去不好,非要來這劉家刮下些銀子來,這銀子沒刮成,搞不好要把自己搭進去了……新考中的秀才的家啊,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官,但是因爲有了秀才的名頭,就是正經八百的讀書人了,可以見官不下跪,不能隨意處置的。
而這原本是肥肉的劉家,在那領頭的人的眼中,瞬間就變成了刺頭,不光是不好吃沒法下嘴,而是一下嘴就要被刺得腸穿肚爛啊!領頭的兵士悔的腸子都要青了,但是被人圍着又不好灰溜溜的走掉,正在鬱悶的當口,只見剛纔牙尖嘴利的那個男人走了過來。
“幾位差大哥,你們也看着了,我們家三叔是去考了秀才的,今年又是大考之年,想着要是連着在省城裡頭考試,家裡頭實在是顧不上,秀才老爺的三個閨女都到了出嫁的年紀,夫家不願意再等了,我們這纔要把婚事提前的……”廣安邊說着邊看那領頭的人的臉色,只見他冷汗直流,悔恨不已的樣子,也不願意多結怨,“您看,這都是一場誤會,才麻煩了幾位差大哥一場。”
“就是就是,我們家這正好有喜事,不如留下來喝幾杯,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吉祥爹爹點點頭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要是能把這兵士都籠絡好了,自家搶先成親的事兒,就算是能平安的度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