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吉祥一家子應付魯二公子的時候,那邊廣安已經到了海寧城外。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因爲自家的船被扣了,廣安並沒有敢走水路,而是從上一個港口便下了船,一路騎着馬過來的。廣安懷裡頭揣着千兩銀子的銀票,心裡頭卻不是滋味,這銀票是給人家送去的,還是被逼無奈送過去的,哪能好受到哪裡去。
廣安嘆了口氣,看着越來越近的海寧城門,想到再過不了多久,就要把錢給那海寧縣令送去,心中實在是憋悶的很。廣安催馬進了城門,看着海寧的街道似乎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心中頓時疑惑起來,拐彎抹角來到之前熟悉的一家客棧,剛到門口,那客棧的小二便笑着迎出來,“張大管事,好久不見,哪處發財呢?”
“最近有些忙,店裡頭生意可好?”廣安笑了笑道,雖然心中不怎麼愉快,當着外人的面,卻不會擺臉色的,何況自己還想要在這客棧的小二嘴裡頭,打聽打聽自家船隊的事情呢。
“承您照應,這店裡頭的生意還行,就是啊……唉……我們掌櫃的來了,這事兒他更清楚些。”這小二在客棧裡頭有些日子了,見識了廣安從小小的管事到大管事的發展,對他恭敬之中帶着些親暱,並不那麼拘禮,廣安也不介意,跟他們相處的很好。
“哎呀,廣安來啦,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客棧掌櫃的跟廣安拱手道,這掌櫃的也姓張,跟廣安沒有什麼親戚,卻覺得同姓之人分外親切,又是好些年的老關係了,看着廣安一身疲憊,當下關心的問道,“這是怎麼了?趕路過來的?來來來,我讓人給你收拾房間去,你先歇歇再說。”
“這倒不急,有些事兒還要跟掌櫃大哥打聽一二。”小二帶着大福他們先去休息,掌櫃的聽說廣安有事兒要問,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下便拉着廣安進了賬房。
“廣安,你有啥事兒你就問吧,大哥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廣安原本每兩個月都會來一趟的,近一年卻根本就沒怎麼來,掌櫃的是個人精,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這掌櫃的覺得廣安是個不錯的小夥子,要是能幫上忙的,肯定會幫上一把的。
“張大哥,不瞞您說,我這回來,是有事兒的。咱們這海寧,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縣太爺掌管?”
“唉……咱們海寧,現在已經是變了天了,原來的縣太爺任滿了,已經離開了,新的縣太爺還沒到,你是最近一陣子沒過來,這中間的時間,已經有約麼兩個月的時間了,這兩個月裡頭,咱們這海寧啊,是範師爺說的算。”掌櫃的嘆了口氣說道,面帶苦澀。
“範師爺?!”廣安是知道這人的,眉頭不禁緊皺起來。這範師爺人稱範一尺,取意青天高一尺,刮地又一層的典故,由這外號,就知道這範師爺不是個好相與的,跟他打交道,肯定是要狠狠的出一次血才行。在海寧是當了好長時間的師爺了,從上一任縣太爺,到這一任縣太爺,他都是海寧縣衙的師爺,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這範師爺肯定還會服侍着下一任縣太爺的。因此廣安初到海寧的時候,就有人告誡過他,寧肯得罪縣太爺,不能得罪範一尺,因爲這範一尺不僅是個地頭蛇,還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如今是範一尺找自己的麻煩,這事兒似乎還真的不好解決了。
“就是這範師爺,自打上一任縣太爺走了,範一尺就直接把碼頭上的稅往上提了一倍,還有我們這些小本經營的鋪子,要交的稅金也比原來多了三成啊……這銀子說是稅錢,誰不知道,這就是給他的銀子。”張掌櫃啐了一口說道,恨得不行。
“真是太可惡了……”廣安應和着,要是縣太爺出面押了自家的船,大不了給些銀子或者是出些乾股也就行了,要是這範一尺,那……自家這買賣就算不被他獅子大開口的要黃了,恐怕也得去掉半條命。
“這範師爺,最近除了加稅,還有什麼別的動靜沒有?”
“哪能沒有啊,我跟你說,現在港口上扣着好些個船呢,聽說要麼是不交加稅的稅銀的,要麼是跟外人聯合起來,要把船扣下歸自己用的……”張掌櫃壓低了聲音說道,“最近咱們這出來個魯大戶,聽說是範師爺妹子婆家的人,跟範師爺兩個狼狽爲奸,在這海寧折騰了不少的事兒,強佔了不少人家的鋪子呢,而且聽說最近還扣了一個商隊的船,船上的人不讓下來,貨也不讓走,不知道是要幹什麼呢。”
“竟然這麼猖狂!”廣安皺着眉頭說道,語氣冷森森的,別人家的鋪子自己不知道,但是那被扣的商隊的船,就是自家的啊,想到船上還有自家的親人和招募來當水手的鄉親,廣安的心亂哄哄的,這範一尺是要幹什麼?!
不管範一尺要幹什麼,廣安卻不能不管船上的兄弟們,當天晚上,廣安買了不少吃食,趁着夜色用馬馱着往碼頭去了。海寧城的碼頭大的很,停的船也不少,不過廣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的船。
廣安離得老遠的看了看,那船跟前並沒有人看守着,正要牽着馬帶着東西往前去,忽然就有個人從後頭把他拉走了。
“誰?”廣安心裡頭一驚,回頭一看,卻是熟人,這拉住自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吉祥四嫂胡青螺的胞弟,胡青魚。
“是我,青魚……廣安大哥,你跟我來!”胡青魚看到廣安安靜下來以後,跟他招了招手,廣安便隨着他走了。在這海寧,因爲有吉祥家的關係,青魚跟自己算是最至親的親戚了。
“青魚,你叫住我是做什麼?”天色已經黑透了,廣安還想着趁這時候把馬上的東西送到船上去呢。
“廣安哥,你彆着急,我姐夫在那船上呢,我比你更急,但是你現在不能過去,你要是過去了,你也得被抓起來!”青魚見廣安不怎麼聽自己的話,想要往回走的樣子,急道。
“什麼?被抓起來?”廣安一聽這話,睜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兒?不過是送點吃的,怎麼會被抓起來?”
“廣安哥,你跟我走。”青魚看着四下無人,拉着廣安在碼頭的倉庫小路間疾走,走到了一個有些荒涼的地方,將手指向廣安家船的地方,“你看看那,是不是有人在守着!”
廣安順着青魚手指頭指的方向一看,心裡頭頓時就是一驚。在港口方向看不到的地方,有三個衙役在那圍着火堆坐着,要不是青魚帶着廣安走了小路過來,又當場指出來,廣安是怎麼都不會發現這羣人的。
“剛開始船被封起來的時候,他們還只是趕人,並沒有抓人,不過前兩天有個大叔要給船上的人送東西,就被他們給抓起來了,現在還在牢裡頭關着呢。”青魚解釋道,似乎怕廣安直接衝上去一樣,還緊緊的抓着他的胳膊。
“我偷偷的爬到船上去過,我姐夫跟我說,不要給他們送東西,他們的糧食還能支撐一個月的。”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廣安緊追着問道。
“二十天前,船剛被攔住的時候。”青魚說道,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碼頭上蹲守着,船上有自己的姐夫,他是姐姐未來的依靠,青魚雖然還年少,卻已經有了小小男子漢的氣概,他要爲了姐姐的幸福,好好的保護姐夫。
“我明白了。”廣安點點頭,把馬匹上的東西舀下來一些遞給青魚,“你先回家吧,我回去客棧好好想想,怎麼能把他們救出來。”廣安這麼說着,牽着馬就要往回走,看來,縣衙是一定要走一趟了,不管示弱送錢還是強硬的手腕威逼,這事兒的關鍵,還是在縣衙裡頭。
“廣安大哥,我跟你一起。”青魚把東西放回馬背上,緊隨着廣安回客棧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廣安帶着禮物到了縣衙裡頭,原來在趙家商隊的時候,廣安就沒少往這海寧縣衙裡頭跑,送錢送物的討當時的縣太爺歡心,才能在這海寧長長久久的把生意做下去。當時送禮的時候沒覺得怎麼樣,如今在來到海寧縣衙,廣安只覺得心裡頭說不出的憋屈。
“呦,張管事……”看門的人看到廣安以後,一下就認出來了,像廣安這麼會來事兒手頭又大方的管事可沒幾個。“張管事是因爲船的事情來的吧?您怎麼得罪了那麼一位啊,要不是當初您還有情面在這,如今你的船,恐怕都姓了別人家的姓了。”
“還請大哥多指點指點……”廣安來到縣衙裡頭本來就是打聽消息的,有人願意說,廣安這手頭一動,一小串錢就已經遞過去了。
“好說好說……”那守門的左右看看,把錢揣進懷裡頭,“你們家這事兒不是天災,也不是我們範老爺故意找茬,是有人把你們給害了……聽說是範老爺家妹子的親戚,姓魯的,你有沒有什麼印象,得罪過這人?”
“沒有啊……”廣安聽到姓魯的,立馬就想到省城的魯二公子了,當下搖搖頭覺得不可能。
“你也別怪我們這幫兄弟不幫你說話,縣太爺沒來上任之前,範老爺就是我們的天,張管事,我勸你也別往裡頭進了,這範老爺不會見你,那魯大戶給他的銀子,已經把他喂得足足的了,只要那魯大戶不鬆口,你這事兒就完不了。”
“那……敢問大哥,這範老爺,給我那商船扣的是個什麼罪名,要拘押多久啊?”
“要留多久,這就難說了,那魯大戶現在不在海寧,你要是想動彈,就趁早,那船停在海里頭,就算糧食夠吃,水卻是不夠喝的,這天也熱不是?”那衙役擦擦臉說道,“罪名倒是沒有的,只是讓兄弟們看着,你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這小小意思,請大哥們喝茶。”廣安點點頭,從袖子裡頭掏出一錠二兩的銀子出來。
“嗯,半夜的時候,兄弟們肯定困,到時候喝些酒水,就睡了。”那衙役收了銀子,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嘟囔道。
廣安心知肚明,這是錢送到了,衙役便會故意放水了,就算不能把四福他們從船上放下來,偷偷的用小船送些食物過去,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的。
只是,沒有縣令,這海寧範師爺稱霸,又有對自家虎視眈眈的魯大戶,難道要等着新任縣令到了才能把人救出來麼?但是,新任縣令是什麼品行還不知道,把希望寄託於他的身上,似乎是太渺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