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日子過得飛快,從初一到初五,因爲風俗的緣故,吉祥一家子每日裡除了吃喝以外,並不幹活,原本每日忙碌的一家人,忽然間閒下來以後,卻有些無所適從的聚在一起說話,說着說着,就把新房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原本劉家對於蓋房子的事情沒有啥準備,主要是因爲家裡實在是沒有銀子,要是想蓋房子,要麼是把現在住的地方扒開重蓋,要麼是另找一塊地方新蓋,吉祥一家子合計了五天,覺得現在這房子不動的好,一來是現在這片房子比較低窪,宅基已經下沉了很多了,要蓋房子的話,需要重新打地基,跟建新房子一樣的,再一個老房子雖然破舊了,要拆掉吉祥一家子還都捨不得,思來想去,吉祥一家子終於決定要重新找一片地蓋房子。
吉祥爺爺奶奶掂量着家裡的銀錢,不說各家的銀子,就說公中吉祥奶奶手裡攥着的,今年一年就多了一百六十多兩,兩個老人手裡有了錢,心裡也有了底氣,大家商量一圈,決定要蓋就蓋好的,結實的房子,新房子要蓋成磚瓦房,要有寬敞的院子,男娃子女娃子們,每人一個房間,等以後娶了媳婦成了親啥的,就有地方住了。
大基調一定,過了初五,吉祥一家就開始研究着建院子蓋房子的事情了,因爲家裡人口多,要建院子的話,可不是個小地方就能滿足的,大福他們穿了厚厚的棉襖,頂着北風出門去看建院子的地方,雖然十分辛苦寒冷,但大福他們卻絲毫不覺得苦累。爲啥?大福心裡有柳枝兒,二福他們心裡雖然不知道有誰,但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想到是要給未來的媳婦建房子,哪有不出力的?
吉祥家四個小夥子在自家買下來的荒地裡轉了三四天,把合適的地方這麼一說,全家人一討論,就把意見給統一好了,選了三個最合適的地方備選,吉祥全家都去轉了轉,覺得都很不錯,就等着過了十五,請了蓋房子的師父過來,看看哪處最適合建房子,就開始動工了。
這三個地方,由近到遠的第一個是吉祥家挖魚塘的旁邊,地勢比較低,好處就是土地平坦,地基打下去以後房子起的很快,但有個缺點,就是地勢低窪,要是遇到漲水的時候,容易被淹着,有些危險。第二處在吉祥家旁邊山坡的半山腰上,那裡是一高一矮兩個小山包的交匯處,比普通的地面高了大概十幾二十米的樣子,兩個小山包都不高,高的那個也就是三十米左右的小土包,矮的那個也就是二十多米高,說是山包還不如說是土堆更好些,交匯處的那一片比較平坦,約麼有個四五畝的樣子,這地方的好處是離現在的家近,上了山包以後就是那地方,下來以後就是現在的房子,而且地勢高,不怕漲水,缺點就是山包比較高,運送材料啥的比較費勁,再一個就是打地基時候不知道會怎樣。第三處在離吉祥家現在住的地方比較遠的地方,開荒的田地那裡有片沒有樹的草地,坐落在林子裡頭,夏天的時候十分陰涼僻靜,缺點就是離村子太遠了,萬一山裡有個狼,或者家裡進個賊啥的,基本上因爲村子太遠了都看不到。
新院子選址的地方差不多定了以後,因爲已經過了初五了,家裡的人又都開始忙碌起來了,女娃子們的炒豆子自然是不會落下的,初六一大早,吉祥他們就開始忙活開了,等到中午的時候,平時福滿樓來拿香豆子的時間,果然相熟的那個夥計就來了,三福一邊和那夥計搭着話,一邊合力把香豆子香花生都搬上了車,車軲轆一動,就往鎮上送吃食去了。
傍晚時候,三福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兩個好消息,第一個好消息,是通過高大娘,找到了個會蓋房子的瓦工師傅,那師傅明天就會來丈量地方,第二個好消息就是找到了個離清水河不遠的燒磚窯,因爲是新開的,裡面的磚賣的比較便宜,要是多買還能再便宜些。
有了三福的消息,吉祥一家就在殷切的期待中等着那瓦工師傅,第二天中午,瓦工師傅就到了吉祥家,吉祥家一看這時間,正是飯點啊,又看那瓦工師傅走路走的風塵僕僕的,自然不能讓人家餓着肚子幹活,於是先留了那瓦工師傅在家裡吃飯,然後才帶着瓦工師傅還有師傅的徒弟兩個人去看地方。
因爲有外男在,吉祥家的女娃子裡年紀大些的都沒能同行,吉祥和秋朵兩個因爲剛九歲還小着,蹦蹦跳跳的穿着花襖跟着爹爹們去看地了。按照遠近,吉祥他們先是來到了魚塘邊的那塊地,現在正是冬天,地上鋪着一層厚厚的雪,看不分明地面上有啥,不過那瓦工師傅卻不在意,取出隨身帶着的一胳膊長的小鏟子,嘩啦嘩啦幾下子,就把土層給挖了出來,伸出手在鐵鍬尖上取了些泥土放進嘴裡嚐了下,然後吐掉以後仔細的看了看四周。吉祥被他嘗土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見自家爹爹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神色,也不好聲張,就等着聽着這姓陳的瓦工師傅怎麼說。
“劉家大哥,你家這片地,夏天可是會汪水的啊?”那陳師傅說完,便看向吉祥大伯,吉祥大伯點了點頭,“夏天雨大的時候,這片會被下頭的河水淹上來。”
“我明白了。”那陳師傅點點頭說道,“這土很黑,還帶了明顯的腐敗味道,加上離河這麼近,一看就是泡過水的土。這樣的地方蓋房子會容易下沉,而且還有個問題,地基一旦泡了水以後,就會特比容易壞掉,長此以往,房子就算建的再結實也撐不住二十年。咱們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吧。”吉祥一家聽着陳師傅說的有理,紛紛點頭同意,往山坡上走去。
因爲下過雪,山坡上並不太好走,幾個人費了不少力氣爬上去以後,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了,吉祥望着陽光下白雪皚皚的北方村莊,寧靜安逸的感覺瞬間浮上心頭,遠處嫋嫋的炊煙還有聽不太真切的狗吠,都讓吉祥有一種心情寧靜的感覺。大山包在這片空地的北面,所以從北面刮來的風並不猛烈,吉祥站在這山坡上,望向遠處,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了這裡。
一旁的陳師傅,還是按照剛纔的套路,用鐵鍬挖了土來看,不過這回倒是沒嘗,用手指頭捏了些土沫子搓了搓,衝着徒弟點點頭,兩人就拿出丈量土地用的尺子來,一邊量一邊說着什麼,等過了一刻鐘,將這片地量好了以後,陳師傅對吉祥他們說,“這片地有二十五丈長,二十丈寬的地方能用來建房子,邊上的地方要是用牆攏起來的話,做院子是很不錯的,只是不知道,這麼大的地方,你們可是都要建了房子不?”說完這個,也不等吉祥家人回話,將手一指後面的那個小土包,“我看這邊的土質十分細緻結實,地基打得好的話,這蓋起來的房子,能保五十年不壞,而且後面那個小山包,往裡掏掏的話,能做個不小的倉房,冬暖夏涼很是不錯呢。”陳師傅笑着說道,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興奮。
有了第二塊地方的滿意,第三片地在吉祥家人的眼裡,就顯得沒有什麼優勢了,轉了一圈,陳師傅跟着吉祥家人回到了屋裡,說起要建房子的事兒,凡是跟着去的人,一致同意在山包上的那片地方,於是這蓋房子的地點就定了。
除了蓋房子的地方以外,房子蓋成啥樣也很重要,劉家人一研究,眼下不差錢的話,蓋房子就往好了蓋,全磚瓦的房子。算了算間數,爺爺奶奶一間,堂屋一間,大伯大伯孃一間,吉祥爹孃一間,三叔三嬸一間,這麼算起來至少就要五間正房。再加上馬上就要成親的吉祥家的四個福,這就需要八間房了,要是把男孩子都算上,一共就至少要十間……
“各位,依我看,這房子要是建在一起也使得,這地有二十五丈呢,就算是橫着起個一排十間的房都綽綽有餘的,你們家孩子不少,我看,倒不如是一個孩子一間房,就算閨女嫁出去了以後,回孃家也有地方住,你們看咋樣?”陳師傅見着這家光是宅基地就有三塊,說明這家是有錢人家,而且孩子不少,要是能勸服他們多蓋些房子,自己的活就能多幹些。
“嗯,倒是有理。”吉祥爺爺把之前全家討論出來的佈局圖畫出來給陳師傅看,看得陳師傅眼前一亮,只見圖上畫了一個院子的樣子,院子中間地方是個五間的正房,正房旁邊一橫排是兩座三間的正房。正房前頭是兩排五間的廂房,這樣正房和廂房就把一個院子給圍出來了。廂房前頭的地方,留出不少空場來,這空場足夠再建一排正房的,如果不蓋房子,建個牛棚豬舍啥的也很不錯,陳師傅當即就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然後衆人又七嘴八舌的在正房的屋後頭加了連在一起的廚房和倉房,院子的角落裡單獨加出來一個茅廁等等,說得十分起勁,到最後一整理,吉祥爺爺大腿一拍,“就是這個了!”
之後的事情就更好辦了,陳師傅見着吉祥家確實是個大活,商量了一下,他的工錢是每天四十五文,三個徒弟,一人一天是三十文,管飯不管住,一座三間的房子,他們師徒四人要蓋上五天,要是吉祥家的幾個男孩子都上的話,三天就能完工。再加上這陳師傅和新開的那家磚廠是姻親,保證能拿到最結實又便宜的磚,吉祥家就把這活交給了陳師傅來做,並約定了正月十六就開始來拉磚,從打地基開始給瓦工師徒們算錢。
大福他們眼見着正月十六就要開始蓋房子了,心裡雀躍不已,不過又想到去年打回來的葦子還沒弄呢,趁着白天沒什麼事兒的時候,又開始分工合作破葦子碾葦子打皮來,預備着編成炕蓆以後,要麼是賣掉,要麼是給新屋子打的炕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