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人果然是不怎麼燒毛柴的,沐家的廚房竈下有許多小塊的木炭,有福撿了一塊能捏得穩的木炭,讓徐閒幫自己把純白的棉布手帕牽了,用木炭在手帕上一筆一劃的寫:沐大叔,沐老伯,我和徐閒一起出去找收繭的商人,晚上會回來的,請不要掛心。
寫完把木炭扔回竈下,洗乾淨手,將手帕綁在第一進的正屋的門上。綁好看着徐閒問:“怎麼樣?夠顯眼嗎?”
徐閒點點頭,說道:“夠的,一眼就能看到。”
“那咱們走吧。”有福說着,拍拍手,同徐閒一起往外走,走到院子的大門邊,往裡一拉。
門拉開了一條二指寬縫隙,然後就再也拉不開了。
再拉,還是一樣。
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有福和徐閒都傻眼了。
徐閒眨眨眼,下意識的說道:“有福,你說……咱們不會是遇到假好人,真壞人了吧?把我們騙了來,怕我們逃跑,所以才把大門給鎖上了?”說着,臉上露出許多懊惱:“我就說嘛,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有那麼好心的人,把咱們帶來錦州府不說,還帶回家裡來。”
“別瞎說!”有福不滿的看一眼徐閒,說道:“沐大叔是好人,沐老伯也是。一定是沐老伯剛剛出門的時候,怕我們兩個小孩子在家裡不安全,所以才把門給鎖上了。”
徐閒指着院門上的門栓,振振有詞的說道:“這院門上有門栓的,怕我們兩個小孩子在家不安全,可以給我們說一聲,讓我們在裡面把門栓栓上啊,爲什麼要從外面鎖。”
有福毫不猶豫的說道:“那就是沐老伯習慣了,出門的時候鎖門。誰讓沐大叔家裡頭就沐老伯和沐大叔兩個人呢,沐大叔既然是衙門裡的人,那肯定是早出晚歸的,白日裡沐老伯要出門的話,不就得把門鎖上嘛。”
還別說,有福這一次還真是說對了。沐家的老僕真就是習慣性的,上街的時候把門給鎖了,而且,他們也不是第一個被沐家老僕鎖了的人。
實際上,沐正豐已經不知道在沐休的時候被沐家老僕給鎖了多少次了,不過沐正豐功夫好,輕功也不賴,門被沐老伯從外面鎖了,他可以直接翻牆出去。
反正這牆頭不足一丈,很輕鬆的就可以翻出去了。
就算再高一點,對沐正豐來說,都不成問題。
只是,要翻這院牆對沐正豐來說不成問題,可對有福和徐閒來說,就有問題了。
搭椅子,肯定是不行的。門房就有竹椅,可就算他們把竹椅搬出來、踩上去、墊着腳、伸長了手臂,也只是堪堪能摸到院牆上面的磚而已。
“難道真的要等沐大叔或者沐老伯回來再說嗎?”有福蹲在院牆下面,雙手托腮,有些愁眉苦臉的說道。
徐閒想了想,看着有福說道:“沐大叔家裡應該會有梯子的吧?要不然,我們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梯子?”
有福眼前一亮,用力點點頭,說道:“對哦,我們去找找看,看有沒有梯子。”
梯子這東西,家家戶戶都用得上,應該是有的。
然而,他們還是失望了。沐家還真沒梯子。
一般人家之所以要準備梯子,是爲了上房撿瓦,但是對於沐正豐來說,上房什麼的,輕而易舉的事情,還真用不上梯子。所以,這個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有的東西,沐家沒有。
“唉……”
兩個孩子回到前院,相對無言,默默嘆氣。
好半晌,有福提議道:“要不,我們把幾根凳子一起重起來?然後爬凳子出去?”
徐閒微微皺眉,本能的拒絕道:“還是不要了吧,聽上去就挺點危險的,要是摔了怎麼辦?”
有福說道:“咱們靠着牆放,扶着一些,再在前面放一把,可以踩着上去,應該沒問題的。”
“好吧。”徐閒有些勉強的點點頭。
兩個孩子跑去搬了長板凳來搭了,扶着牆,小心翼翼、顫顫巍巍的站上去,雖然還是有些矮,但是好歹,能露頭了,努力一些,應該能翻上院牆的。
隔壁的婦人剛好出門,一眼就看到有福和徐閒在爬牆,一下子就嚇着了,大喊:“喂,你們兩個在幹嘛?多危險啊,快下去,不許頑皮!”
臉上,帶着不作僞的關切。
喊完之後忽然反應過來,這兩孩子眼生,隔壁那家人可沒孩子,而且家裡頭也從來沒有聽見過來客人什麼的,以爲有福和徐閒是兩個小賊,態度一下子就變了,厲聲道:“你們是誰?打哪兒來的?還要不要命了?知道你們偷的是誰家嗎?”
有福一聽那婦人的話,就知道她是誤會了,連忙說道:“這位嬸子,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小賊。是沐大叔把我們帶回來的。只是沐大叔衙門裡頭還有事情,沐老伯又上街去買東西去了,我們有急事要出去,可沐老伯把門給鎖了,沒辦法,這纔想着爬牆的。”
雖然說沐正豐被貶到西川來之後,並不和鄰里往來,可他家的老僕,卻多多少少,會和鄰里有些交際的,所以沐正豐姓什麼,做什麼,這些左鄰右舍的人,都還是知道的。見有福口齒清楚,一點都沒有心虛的樣子,而且說得都能和隔壁的實際情況對得上號,倒也信了。
只是……
隔壁的婦人把臉一板,說道:“就算你們說的都是真的,那你們也不該翻牆,你們纔多大點啊?還搭着板凳翻牆,萬一摔下去把腿給摔了怎麼辦?不行不行,你們趕緊的下去,有天大的事情,都等沐老伯或者沐大人回來再說。”
沐正豐是錦衣衛從七品的小旗,雖然在錦衣衛的官職之中屬於末流,可對鄰里這些平頭百姓來說,那也是不小的官了。
有福扶着牆頭,語氣誠懇的說道:“嬸子,謝謝您的好意,可是……我們真有事,一定要出去的。不過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注意的,不會有事的。”
“那不行。”隔壁的婦人扳着臉堅持:“若是我沒看見也就罷了,看見了我可不許你們做這麼危險的的事情。再怎麼有事,你們都給我等到沐大人或者沐老伯回來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