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夫子的話,徐閒連呼吸都重了。
這很正常,無論是誰,聽到有人說皇帝之位是自己的,無論是真是假,都會激動得把持不住的。
然而,天性中的懦弱膽小讓徐閒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其實也不算是清醒了過來。他只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然後。
呼吸一滯。
那個位置本該是他的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說,他對現在的皇帝還是有威脅?如果讓現在的皇帝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會派人來殺自己?
徐閒驚出了一身冷汗,臉色一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一邊搖頭,一邊哆哆嗦嗦的說道:“你瞎說,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肯定不是,你們認錯人了,你們找其他人去吧,不是我,不是我……”
說着,不給楊夫子說話的機會,直接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一路跑回顧長庚家,路上誰打招呼都不理。到家之後,直接撞開院門,然後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裡,插了門閂,蒙着被子在牀上瑟瑟發抖。
正在後面摘中午要吃的菜的顧劉氏聽到聲音,到前面來看,看院門大開,院子裡卻沒人,還駭了一跳,試探着把可能回來的人都叫了一邊,沒聽到人應,乾脆拿了個大棒子,站在院子裡喊:“誰啊?誰回來了?”
依舊沒人應。
雖然覺得可能性很小,顧劉氏還是害怕家裡頭白日裡進賊,當即大聲喊起自己兩個兒子的名字來。
沐正豐率先聽到,拎着顧有望就施展輕功往顧長庚家去,到了之後,先把顧有望放在房頂上,然後才落到院子裡,問顧劉氏:“嬸子,怎麼了?”
顧劉氏驚慌未定,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剛剛我在後頭摘菜呢,就聽到前面砰的一聲,我到前面一看,院門大開着,院子裡和屋子裡卻沒有什麼動靜。我喊了半天都沒人應……”
沐正豐看了看顧劉氏手上的大棍子,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麼,當即說道:“沒事的,我去看看就好。只是,要勞嬸子跟在我後面看着一些。”
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抄家,自然不好隨意出入別人的房間,哪怕是事出有因也一樣。尤其是顧楊氏和其他兩個顧家兒媳婦的房間。他總要避嫌的。
所以,要讓顧劉氏在後面跟着。
反正就算是真的進了什麼人,他不認爲,在這種地方,會有人繞過他,傷到他身後的顧劉氏。更何況,現在還是大白天,應該不會有那麼大膽的小賊的。只是顧劉氏受到了驚嚇,所以要看一看,好安她的心而已。
顧劉氏跟在沐正豐的後頭,從最外面開始,一間房一間房的看過去,一直到到了徐閒的房間。
一推門,發現房門是從裡面插着的。
顧劉氏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說是誰呢,嚇我一跳。一定是徐閒這孩子回來了,只怕又是心裡頭不暢快了。莫不是又和有福爭了起來?”
說到這裡,忍不住搖頭,低聲輕嘆:“現在就這樣,以後可怎麼辦哦……”
沐正豐彷彿是沒聽到顧劉氏的嘀咕一樣,只是問:“那……嬸子,其他屋還看嗎?”
“不看了,不看了。”顧劉氏搖頭,說道:“剛剛的動靜肯定是徐閒這孩子弄出來的,倒是白白的嚇了我一跳……”說着又看向沐正豐,抱歉的道:“沐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讓您受累了。”
沐正豐笑笑,跟着搖搖頭,說道:“嬸子客氣了。”一邊說,一邊往院子裡走去,準備去接顧有望。
一看到沐正豐,正坐在屋脊的瓦上的顧有望就大聲問:“師父,抓着壞人了嗎?”
剛纔沐正豐帶着顧有望回來的時候,他就對顧有望說了,可能是有壞人,所以,顧有望纔會乖乖的坐在屋頂上。
沐正豐沒有回答顧有望,只是飛身上去把他給拎了下來。
剛剛顧劉氏聽着有望的聲音好像是從屋頂傳來的,就又是一驚,等她看到沐正豐真的把有望帶了下來,便又被嚇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說沐正豐的不是,只是卻上前拉了有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三遍,然後纔不好意思的朝着沐正豐笑笑,說了一句‘我去摘菜’,就又到後頭去了。
中午飯做好擺到桌子上之後,顧劉氏去叫了一回徐閒,徐閒沒有應。
顧劉氏想着這事了,就扯了有福小聲問:“有福啊,你上午又和徐閒吵架了?”
有福莫名的搖搖頭,說道:“沒有啊。早上吃過早飯,我就再沒看到他了啊。”
顧劉氏聞言就皺起了眉頭:“那就奇怪了……這孩子是在外頭受了氣?”
“不應該啊……”
徐閒只有和有福吵了架,纔會躲在屋裡哭半天,門都不出,可外頭別的什麼人說他,他當時是會難過、會傷心,甚至會哭。可一般不會鬧出別的諸如關着門不出來吃飯一類的事情。
今天既然不是有福和他吵架,他卻不出門,這是怎麼了?
顧劉氏想着,就走到徐閒門口去敲門:“徐閒,閒娃子,你先出來吃飯……遇着啥事兒你一會兒吃過飯給爺奶說好不好?快出來吃飯了……”
顧劉氏又喊了半天,徐閒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顧長庚正好提着草鞋、光着腳板,從田裡頭回來了,聽到顧劉氏叫徐閒,也以爲徐閒這是又鬧脾氣了,當即把臉一板,說道:“喊他做什麼?願吃就吃,不願意吃就讓他氣着。真是給他慣的!”
“啥都不做,淨鬧彆扭!”
這兩天開始忙碌起來了,除了屋裡的蠶,還有田裡的稻子也要管着,加上今年的雨水不太好,他們這裡又缺水,家家戶戶都要從堰塘裡頭放水。
放水這種事情,切實關係到自家糧食的產量,年年都要鬧出來許多事端,往年這種事情是顧正清一處置調解。
可現在,顧正清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也不好再讓他老人家去調解,所以今年放水的事情,是顧長庚一力調解的。
外頭一大堆事情,本來就讓顧長庚心累得很,回來再聽到徐閒又鬧彆扭,他心裡頭當真是說不出的火大,騰騰騰的,壓都壓不住。
這要真是他自家的親孫子,只怕一頓‘幹筍子炒肉’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