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丫被退親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老宅,大家嘆息之餘,也都有些替她惋惜。
原本顧劉氏一聽到消息,就把手裡的東西一放,往村尾去的。但是走到半道上,她又掉頭回了家。
大丫頭一直和她不親,她現在上門,沒準還會惹得大丫多想。
還是等回頭風頭過了,再託人去打聽打聽吧,只是……再要找陳康那樣的條件,怕是不容易了。
無論如何,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大不了託人往遠處說親,雖然說離得遠了,回孃家不方便,可她那個爹那樣子,遠一些只怕還要好一些,能少很多麻煩。
“老姐子,老姐子……”
顧劉氏想着心事,沒注意後頭有人叫自己,直到到了自家院子門口,這才聽見,連忙回頭去看。
一看到來人,心裡頭就咯噔一聲。
不會……也是來退親的吧?
畢竟他們家裡頭現在的情況外頭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這家境啊,大不如從前了。
誰知道……未來親家母會不會嫌棄自家這境況,不願閨女上門來受苦呢。
畢竟,這未來親家母的孃家,可是和隔壁顧張氏的孃家是一個村的。
也怪老頭子,要她說,當初就不該把事情全往自家身上攬,多補了五兩銀子不說,只怕還會被人傳成是書呆子,不曉得銀錢珍貴。
畢竟誰會像他那樣,別人說幾句,就把錢給出去的呢?
這樣的事情若是多了,誰家的日子能好過?
這樣一想,顧劉氏心裡頭就忐忑起來,努力堆出個滿臉的笑容,往來人方向迎了上去:“大妹子,你咋有空往家來啊?快快快,快進屋裡坐。走了這麼遠,累着了吧?”
來的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看着約莫比顧劉氏小一些,也是滿臉的笑,背上還揹着個揹簍,聽着顧劉氏的話,就應道:“還好還好,今兒個太陽不大,走着沒那麼熱,也就不覺得累。”
“那就好,那就好。”來者是客,雖然心中擔心,顧劉氏還是熱情的將人往院子裡迎。
家裡頭就顧楊氏在,一見到自家婆婆引了小叔子的未來岳母錢張氏進來,就連忙站起來道:“嬸子來啦,快進屋坐,我給您倒水去。”
錢張氏笑容滿面的點點頭,說道:“他二嫂,多謝你了。就白水就行了,白水解渴。”
說着,又扭頭向顧劉氏解釋:“怕在路上解手,出門的時候沒敢喝太多水,有些渴了。”
顧劉氏稍微放下一些心來。
這未來親家母上門,按理說至少是要衝一碗糖水的,錢張氏搶先就拒絕了,她還怕……幸好只是渴了。畢竟糖水沒有白水解渴,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錢張氏進了屋,把揹簍放下。
顧劉氏引着錢張氏坐了,顧楊氏就端了水杯過來。
錢張氏接過水杯一看,見那水黃綠黃綠的,就笑:“他二嫂,你真是太客氣了,這還泡了茶呢?這我怎麼好意思呢。”
顧楊氏也是滿臉的笑,說道:“嬸子,這不是茶,就是用刺梨煮的水,我們家裡頭最近啊,都喝這個。”
“哦,不是茶啊,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你們這麼客氣,我下次怎麼好再上門。”錢張氏笑笑,端了水杯一飲而盡。她這是真渴了。
喝完杯子裡的水,錢張氏微微砸吧了一下嘴,笑道:“倒還挺好喝的,有一點點酸,又不是太酸。”
聽到錢張氏說下次還要上門,顧劉氏放下心來,若是來退親的,下次又怎麼會上門呢。
當然,顧劉氏也是關心則亂。
誰家退親會是當孃的親自來退,還不都是託了媒人來說項。
把心放回肚子之後,顧劉氏放鬆下來,笑着招呼顧楊氏再幫錢張氏倒杯水,然後又轉頭看着錢張氏說道:“說起來啊,這些用來煮水的刺梨還是我們家那幾個孩子摘回來的呢,他們聽着……”顧劉氏頓了頓,問道:“嗯,李家村那個李大夫,大妹子你知道吧?”
錢張氏點了點頭。
顧劉氏就接着說道:“孩子們聽李大夫說,用這刺梨來煮水,喝了不僅消暑消食,還能防病,孩子們就摘了許多回來,切成片曬了。我們最近啊,都是喝的這個。防沒防着病不知道,可這消暑消食倒還是有點效果的。”
錢張氏聞言讚道:“真是些懂事的孩子。”說着頓了頓,又問:“對了,你們家有福和有墨呢?怎麼沒見着?這是出去玩去了?”
“沒有,沒有。”說到自家的孫兒孫女,顧劉氏那是又驕傲又滿意,張口就說:“孩子們現在啊,懂事得很。都不怎麼出去玩了,一有時間,就去坡上找草藥啊,蟬蛻啊,半夏啊什麼的,收拾好了,拿去賣錢。”
“真是好孩子,這麼小就會想辦法賺錢,來補貼家用了。不像我們家那兩個小子,成天的調皮搗蛋,煩人得很。”話是這麼說的,但錢張氏對自家孫兒那也是喜愛得很的,所以嘴裡說着自家孫子調皮搗蛋,臉上卻笑得見眉不見眼的。
顧劉氏忙道:“大妹子這是哪兒話,你們家大寶小寶啊,長得虎頭虎腦的,可愛極了。誰見都覺得歡喜。而且啊,孩子小,調皮一些纔好,聰明!再大些就會懂事了。”
誰不愛聽別人誇自家的孫兒呢,錢張氏聞言笑得越發歡了。
兩位老太太又聊了好一陣子,錢張氏纔想起來自己過來的正事,一拍手說道:“瞧我,光顧着說話,把正事兒都給忘了。”
說着,彎腰把揹簍裡裝的裹着包布的東西抱出來,放在桌子上,推到顧劉氏面前,說道:“老姐子,你千萬別嫌棄啊,是我那小閨女,想着你們家沒種麻,回頭衙門裡頭來收稅了,你們還得去布店買布來交稅,所以,就讓我給你們送兩匹麻布來。”
說着,將外面包布打開。
裡頭果然是兩匹麻布。
顧劉氏蹭的一下站起來,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這……這怎麼好意思……不,我們不能收。大妹子,你的心意我領了,可這……實在是不行……”說着,把麻布往錢張氏的方向推。
錢張氏又把布推回去,說道:“不過是兩匹麻布而已,棉布我送不起,兩匹麻布我們還是送得起的。麻是自家種的,布是我那小閨女親手織的,不管錢。”
顧劉氏心中百感交集,怎麼會不管錢呢。一匹白(麻)布至少要200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