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驅蛇藥的布袋,有福和有望手牽手出來,有望忽然開口:“阿姐,你教我讀書認字好不好?”
“啊?”有福有些不解的低頭,看着有望問:“有望怎麼忽然想要讀書認字了?”要知道,從小到大,有望可都是最好動不過了,讓他坐哪兒安生個一刻鐘都很難。之前村塾開辦的時候,他們雖然沒有送他去讀書的打算,卻還是問過他,要不要去。那時候,他的反應可激烈着呢,彷彿是馬上要上‘刑場’了一般。
現在怎麼就……自己主動提出來要讀書認字了?
可別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吧,要真這樣,還不如等他大一些再說呢。
有望朝着有福勾勾小手,等有福蹲下去了,才湊到有福的耳邊‘小聲’說道:“因爲師父說,只有讀書認字的人才能看得懂兵書,只有熟讀兵書,纔有可能做大將軍。”
當然了,有望自己覺得自己是小聲說的,可其實除了有福以外,屋檐下坐着的顧劉氏等人,都是聽見了的。
有福瞬間膛目結舌,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不由得看向有望,眼睛一眨不眨的。
有望就朝着有福笑,得意洋洋的道:“師父說,當了大將軍就可以指揮好多好多人,讓他們幹啥他們就幹啥,可威風了。而且,當了大將軍還可以保護大家。”
有福忽然有點‘難過’,原本最聽她話的小阿弟哦,至從拜了個師父之後,怎麼感覺,就不是最聽自己的話了呢。
真是,太失落了。
想着,有福就恨不得抱着顧有望一頓揉。
不過,怕他會哇哇大叫,吵到莫凌雲,想了想,‘憤憤’作罷,只捏了捏他的臉,還朝着他做了個鬼臉。
有望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有福:“阿姐不喜歡有望長大了之後做大將軍嗎?”
有福朝着有望笑,說道:“阿姐當然喜歡,阿姐喜歡我們有望怎麼都好好的,好不好?”
“嗯。”有望點點頭,看着有福說道:“阿姐還沒答應,教有望讀書認字呢。”
有福便道:“爲什麼不去村塾啊?要不,有望去村塾?村塾下個月就會有夫子了。”上次有墨旬休回來,說縣學的教渝介紹了一位老秀才,可以到他們村子來坐館,不過,那老秀才要下個月才能到。
說着,有福自己搖了搖頭,喃喃道:“不行,你現在還小了點,坐不住的……夫子要打你手心的。”
“算了,反正你現在就是學着玩,那阿姐就每天教你幾個字吧。一天先學三五個,要是你學得快,咱們再增加,好不好?”
“好。”有望點點頭,鬆開有福的手,轉身就往有墨的房間跑,嘴裡說:“三哥哥屋裡好多書,有望去找一本書來給阿姐教。”
有福起身跟過去,嘴裡說:“我們一起去吧,你不知道找什麼的。”
等有福兩姐弟進去了,顧李氏纔看着顧楊氏嘆道:“有望這孩子還真是……從小就這麼有志向,長大了肯定會有大出息的。”
“咱們這樣的人家,出個像有墨那樣的讀書苗子都不容易,哪裡可能出將軍呢……不過是小孩子瞎得瑟而已。”顧楊氏一邊說,一邊搖頭。
顧劉氏卻道:“誰知道呢,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現在可說不好。”
顧楊氏還待再說什麼,就聽到有福和有望姐弟兩個從屋裡頭出來了,便住了嘴。
有福教有望認了三個字,三個字之後,就不肯再教了,然後就讓他拿在竈裡頭找的熄滅了的長條的火炭,塞在細竹筒裡做的炭筆,在石板上面描。
自己洗了洗手,去蠶室裡面喂蠶去了。
因爲怕蛇,在隔出來的裡間抖桑葉的時候,就不是用的手,而是拿平日裡摘桑葉的時候用的桑樹枝做的勾,把桑葉裡頭仔仔細細的撬開來看了,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才放心一些,準備把桑葉晾一晾,就裝去喂蠶。
剛剛一轉身,就看到莫凌雲站在門口,看着她笑。
有福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就又有點小小的着惱:“你笑什麼?”然後纔想起來,這個人不是應該在睡覺嗎……又看着他問:“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
莫凌雲又微微一笑,看着有福說道:“先前在車上打了一路的坐,剛剛又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等晚上再睡吧。”
有福聽到莫凌雲的話,就朝他吐吐舌頭,說道:“您還真打了一路的坐啊?”
莫凌雲看着有福,笑笑不說話。
有福就明白了。
顯然是自家阿爺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心裡頭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不自覺的走到莫凌雲面前,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看着有福那覺得過意不去,想要安慰自己,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的表情,莫凌雲不由得又笑了,手指微微捻了捻,剋制了自己想要揉揉她的頭的衝動,說道:“我幫你把桑葉裝出去吧。”一邊說,一邊就走過去,拿了旁邊的揹簍裝了桑葉往外面去。
有福亦步亦趨的跟在莫凌雲的後面出去。
莫凌雲又幫有福把蠶簸端下來,放在平日裡喂蠶的板凳上,剛剛準備抱了桑葉撒到裡面,有福就攔了他。
“莫大哥等等。”
“怎麼了?”莫凌雲抱着桑葉看着有福問。
有福就道:“蠶沙有點厚了,得撒點灰,鋪張網,下一次喂的時候把沙除了。”
一邊說,一邊伸手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兩個用紗布縫的,捂口鼻的罩子,想了想,把平日裡自己用的那個遞給莫凌雲,又說:“莫大哥,你把這個帶上,免得一會兒被石灰嗆着。”
以莫凌雲的內力,屏住呼吸完全是小意思,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的把手上的桑葉扔回揹簍裡,從有福手上接過罩子,戴上繫好。
‘眼睜睜的’看着莫凌雲把平日裡戴在自己臉上,捂着自己口鼻的罩子戴好,有福的臉一下子彷彿是有火在燒,唰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
莫凌雲反應過來,自己帶的罩子肯定是平日裡有福戴的,一時間,只覺得鼻尖彷彿縈繞着陣陣的幽香一般。
整個人都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