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弟,瞧你那點出息,竟然向一個連一級都不是的白身藥師請教。我看你是病急亂投醫吧?”一個二級藥師,從隔了幾個攤位的地方溜溜達達地過來。
顧夜停止了藥理知識講授,從月圓手中接過蜂蜜水,淺淺地喝了口潤了潤嗓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位冒昧的藥師。
林姓少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對那藥師打斷了自己難得的學習機會頗有些不悅。他按捺住心中的不愉,道:
“聖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顧姑娘在製藥上,比我懂得多,白身不白身的,又怎麼樣?江大藥師的公子,目前不也是白身嗎?李師兄難道以爲,他不如你這個二級藥師?”
李姓藥師被他用話堵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不過是一個小的製藥家族出來的,家裡最高的藥師也只是五級的中級藥師,他們有什麼資格跟藥聖一脈的江家相提並論?
“人家江公子,是爲了在本次大藥會上一戰成名,纔沒有參加兩年前的藥師考覈。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跟江公子相比的!”說完,李姓藥師瞥了顧夜一眼。
林姓少年並不清楚顧夜的身份,當日鬥藥,他去的比較晚,勝負已分,結果已經呈現在大家面前。他只知道可這位姑娘跟江公子關係頗密,江公子在她面前都要執弟子禮。只知道她在鬥藥上,能夠壓倒黃門的高級藥師,如此而已。
“我們家小天,無論天賦,還是個人努力,的確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顧夜很客觀地誇了自家師侄一句。
好不容易從藥師的包圍中脫身而出的江中天,恰巧聽到了這句,喜不自勝地道:“哎呀,小師姑,你這麼直白地夸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滴!”
“醜人多作怪!”顧夜見他故作扭扭捏捏的說話的樣子,十足一個娘炮,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江中天立馬慫了,陪着笑道:“怎麼可能!小師姑是最爲大度,將‘大人不記小人過’奉行到底的寬容之人。”然後在心中加了“纔怪”兩個字。
顧夜身邊聚集的初級藥師越來越多,向她請教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不知是那個小藥師,乖覺地搬來一個椅子,讓站得腿痠的顧夜,終於能坐下來歇歇腳了。腳得到了解放,嘴巴卻依然閒不下來,面對着求知若渴的一張張面孔,顧夜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其實,藥師對醫理上有一定的研究,對於製藥是很有幫助的。藥和醫,相輔相成,都是爲了患者服務,都是以治病救人爲宗旨的!”顧夜的話語,引起了一些藥師的思考。當然,也有心中不以爲然的。
他怎麼這麼笨!沒看出來人家本來是想指點他兩句的,卻被他給搞砸了!他親手毀掉了一次向藥聖弟子請教的機會!他衝着自己頭上捶了幾下。
“剛纔林曉東問的香附炮製法,除了醋香附、酒香附和四制香附之外,還有一種叫做‘香附炭’,和當歸、白芍、赤芍等同用,具有和血止血的作用,常用語婦女崩漏,月事過多之症。”顧夜感覺自己像站在大學講堂的教授,頗有些露天講堂的感覺。
“怎麼說話的?我是那種沒有肚量,睚眥必報的人嗎?”顧夜斜睨了他一眼。
大多數藥師,都以爲是哪個藥師帶來的孩子,在那些不入流的小藥師身上找存在感呢!
剛剛拒絕了顧夜的那位少年,看到這一幕,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被江公子口稱“小師姑”,豈不是江大藥師的師妹?也就是說……她是傳說中藥聖最滿意的關門弟子?
很快,以顧夜爲中心,身邊席地而坐了一圈又一圈的小藥師,多是寒門子弟,或者家世不顯的小藥師家族的弟子。
江中天馬上虎着一張臉,瞪着那位李姓藥師,責問道:“說,你是不是剛剛對我小師姑不敬了?你慘了,得罪我小師姑,你等着倒大黴吧!哎呦,小師姑,你掐我幹啥啊?”
顧夜繼續講解香附炭的炮製之法。一位高級藥師聽到了,皺了皺眉頭,不悅地道:“這是誰家的孩子?也不看好了!就這麼任她隨意賣弄?”
“等等!江公子,您……您,剛剛稱她什麼?”李姓藥師以爲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晃了晃腦袋,略帶驚慌地問了一句。
已經有中級或者高級藥師注意到他們,可看看被圍在中間侃侃而談的,是一個十一二歲,沒有參加過藥師考覈的孩子,也就沒放在心上。
往周圍那些年輕的面孔看上一圈,許多因爲她提到女人的“月事”一詞,而有些臉紅。真是一羣純情的小夥子們!跟他們一比,顧夜突然感覺自己心態上,比他們老成多了!
他紅着一雙眼睛,看着那位三級藥師恭敬地向她請教,而她也不吝惜地一一解答,絲毫沒有別的藥師那種高傲和優越感。他忍不住往前湊了幾步,很快就被小姑娘生動的講解吸引住了。不知不覺間,他的腳步又向前走了幾步。
問了幾個相熟的人,都不認得那小姑娘。隨着小姑娘講解越來越深入,有些中級藥師,也被吸引過去。
藥師會的會長,兩位副會長,還有幾位長老,陪着一位鬚髮皆白,卻滿面紅光的老者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老者呵呵一笑道:“喲!你們藥師會,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辦了初級藥師指導班了?你們那些粗淺的製藥手法,不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偷師的嗎?”
藥師會的會長,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其中一位副會長,人倒是挺圓滑的,陪着笑道:“瞧您老人家說的,好像您不是咱們藥師會的一員似的。您可是我們藥師會國寶級的人物,這次大藥會,您可千萬要給咱們東靈藥師會,充充門面,震懾震懾其他兩國的藥師!”
“不行不行!這次大會,我的倆徒兒還有幾個徒孫都參加。你們讓我做什麼名譽評委,就不怕老夫徇私舞弊嗎?”老者撫了撫鬍鬚,看想圍坐人羣中央的那個小丫頭——這丫頭,愛爲人師表的毛病又犯了。她身上那點兒本事,早晚被她全給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