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人精神好了些,顧夜像主人似的,招呼着:“兩位,要不要再吃點兒?”
“命都沒了,誰還有心情吃啊!”寧安鏢局少主哭喪着一張臉道。
顧夜道:“只要在一個時辰內,藥能熬出來,你們的命就保住了。所以,現在你們吃與不吃,結果都是一樣的。還江湖俠士呢,就這麼輕易被斷腸散給嚇破膽了?”
“誰嚇破膽了?吃就吃!死也做個飽死鬼!”寧安鏢局少主果然中了激將法,重新拿起筷子,“這麼多好菜,不吃可惜了!唔,羊排味道不錯,就是涼了!”
那位跟他不對付的少俠,也在他身旁坐定,拿起一塊點心悶頭吃起來。喝了藥水之後,疼痛症狀緩解的客人們,看到他們吃得津津有味,覺得他們心可真大。這時候還能吃得下去!
顧夜附近的人,聽到他們的對話,想想也是這個理。江湖人豪放瀟灑,看得也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吃喝的隊伍中來。出事後,廚房第一時間被控制起來,有不少好菜做了出來,卻沒有端上來。
鄭道看到此情景,對一旁的管家道:“下毒之人還沒抓到嗎?”
管家大冬天一腦門的汗,他躬身道:“請來的大廚吩咐過,傳菜的不能進廚房,醫王閣的朱少俠在每一桌的紅燒肉中,都發現了斷腸散的毒。老奴認爲,這毒只能是廚房裡的幫廚和廚子所下。現在,廚房裡所有人都已經控制住,至於是誰下的毒,還未曾審出來。”
“把人都帶過來!”鄭家老二鄭德脾氣暴,氣衝牛斗地吼道。
“不用了,下毒之人已經找到了!”靳陌染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拎着一個面如土色的年輕下人走了過來。
“她們在下人席呢,沒機會嘗慶豐樓大廚的手藝。”靳陌染朝着飛奔而來的兩位小姑娘努了努嘴。
顧夜撿起紙包,在殘存的粉末上嗅了嗅,點頭道:“的確是斷腸散……”
“小墨,聞聞這個,找出那些人中誰身上有這個味道。”顧夜知道變異過的小豹子嗅覺靈敏,找出下毒之人不在話下。
弒天正在空間裡睡得香,突然就被薅了出來,心情有些不爽。可是,就連主子都被這女人吃得死死的,它又能怎麼樣?
小傢伙金色的眼睛裡,閃着它和顧夜都懂的光芒——記得,紅燒肉,分量是能吃到飽的那種!
那婆子掩飾住眼中的慌張,不停地喊冤:“不是我!我只是個洗菜的婆子,能接觸菜餚的機會少之又少,怎麼可能是我下的毒?莊主,只憑着一隻小奶貓,就斷定我是下毒的人,也太草率了吧?”
不料,小黑貓路過所有人之後,又重新回到那婆子面前。它很人性化地回頭看着顧夜,用前右爪指了指婆子,表示真兇找到了。
“不是我!真不是我!!”三柱急得快要暈過去了。他不敢暈啊,生怕在昏迷的時候,被定爲下毒的兇手,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的小奶貓。小墨的鼻子可靈了,能辨別數百種藥材。它要是記住了誰的味道,隔着幾公里都能找到對方。
顧夜知道這傢伙的飯量,今日所有桌的紅燒肉加在一起,勉強能把這小東西餵飽。我們家小墨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聚賢莊不會吝嗇一鍋紅燒肉吧?
顧夜笑着道:“你要是把下毒之人找到,我獎勵你紅燒肉吃到飽!”
靳陌染把一個紙包扔到他面前,問道:“你說不是你,這是怎麼回事?你鬼鬼祟祟的,往廚房僻靜地方跑,不就是想銷燬證據嗎?”
“就是你了!你有什麼需要辯解的嗎?”顧夜來到婆子面前,輕聲問道。
小黑貓走到一個洗菜婆子身邊,擡起小腦袋,用金色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他把人往地下一扔,朝着顧夜伸出手:“解藥,快點兒!疼死老子了!”
靳陌染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頓了一下,往嘴裡一塞,順手把玉瓶揣進自己懷裡。隱珍閣神秘藥師做的解毒丸,號稱能解百毒。他本以爲是吹噓的,沒想到連斷腸散的毒都能解!收了!有便宜不佔是白癡!
再說了,就是它出錯了,我可不會出錯。你的藥,應該是藏在腰帶裡帶過來的吧?斷腸散味道比較重,雖然藥包被你塞給了別人,但是還是有味道殘留的。”顧夜回頭看向秦夢萱和她爹——該你們上場了。
鄭武看着三柱。他本來是負責採買的小管事,因爲貪了採買的銀子被發現,自己看在他是初犯,就打了板子罰到廚房裡去打雜。沒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劉叔,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採買的時候貪了府裡的錢,四老爺沒把我趕出去,只罰了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記恨?”三柱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
顧夜聳聳肩,能怎麼辦?她此時只能用袖子打掩護了。
其實她的嗅覺也挺靈的,總不能讓她在一羣臭男人身上聞來聞去吧?萬一誰在有個狐臭啥的,夠讓她懷疑人生的了!
“疼死你活該!中毒了不來找本姑娘解毒,跑到廚房去找下毒之人,挺能耐啊你!”顧夜嘴裡這麼說,卻扔給他一個玉瓶。
這時候,廚房裡的人被帶了上來。慶豐樓的大廚,是位胖胖的中年男子。年輕的時候,他自己開酒樓,生意紅火。過年回鄉的時候,被競爭對手買兇追殺。就在一家人命懸一線的時候,被聚賢莊的鄭老爺子救下。
“月圓和靈兒呢?她們不知道有沒有中毒,你把藥收起來,她們要是需要解毒,你讓我上哪再弄解毒丸去?”顧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三柱哭得更委屈了:“我也不知道誰把這包藥塞我身上的。我在聽說宴席上有人中毒之後,發現自己身上多了這麼個東西。我害怕啊,怕查到我的身上有嘴說不出,就想偷偷把這東西處理掉。沒想到被這位大俠發現……四老爺,劉叔,我真的是冤枉的!”
他一直把鄭老爺子當做全家的救命恩人。這次,鄭老爺子大壽,他主動請纓來掌勺。在事情出來後,也是他第一時間站出來,封鎖了廚房,禁止廚房人員的外出,阻絕了下毒之人逃走的機會。他的嫌疑幾乎爲零。
月圓卻不見任何慌亂。她相信有自家姑娘在,什麼毒啊藥啊的,都是浮雲。她家姑娘可是能解七絕散之毒的,區區斷腸散又算得了什麼?
“四老爺,真的不是我!我從小在聚賢莊長大,這裡就是我的家。在壽宴上下毒的事,後果有多嚴重,就是傻子都知道。我怎麼可能做出毀自己家的事情?”三柱不停地喊冤。
好吧,看在紅燒肉的份上,本獸就勉爲其難地幫你這個忙!弒天放棄了掙扎(因爲掙扎也沒用),認命地嗅了嗅斷腸散。被藥味衝得打了個噴嚏,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婆子的心提得高高的,看到小傢伙緩緩從她身邊走過。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垂下眼眸掩飾內心的不屑:靠一隻小貓找下毒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聚賢莊果然沒落了,任由着一個小姑娘胡鬧!
管家看着地上癱軟的年輕下人,皺眉道:“三柱?怎麼是你?不會是前兩日你做錯了事,四老爺罰了你,你記恨在心吧?”
“姑娘,你沒事吧?”靈兒眼中含着焦急的淚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夢萱。她聽說有人才菜了下了斷腸散,那可是無解之毒啊。姑娘沒事就好。
不過,除了他之外,負責洗菜摘菜的婆子就有五個,切菜的、配菜的、打雜的……加起來也有十幾位。鄭家兄弟一時之間不知該從哪入手。
弒天掙扎了一下表示抗議:本獸是豹子,不是狗!真把老子當緝毒犬使喚了?
所有中毒俠士:咱別提紅燒肉了,行不?心裡有陰影了。
顧夜從袖子裡掏出一隻黑色的小貓……袖子?你也太不走心了吧?誰把寵物藏袖子裡?
廚房裡的衆人,緊張地看着這隻巴掌大的小黑貓,緩緩地從他們面前踱過去。走到誰跟前時,那人恨不得拿樹枝把小傢伙趕走。千萬別停在我面前,千萬別停!這是所有人的共同心聲。
突然,她耳邊傳來幾聲輕呼,瞬間脖子被卡住,呼吸有些困難。草率了,這婆子居然會武功!難怪江湖傳聞永遠不要小瞧女人和小孩,他們有可能就是要你命的那個。
鄭道忙喝道:“放開她,有話好商量……”
“好商量?那好,我們就做個交易。我放了她,你放了我,如何?”本來瑟縮着的婆子,此時收斂了所有的僞裝,露出猙獰的面目。
“你爲什麼這麼做?我聚賢莊自認對下人還是不錯的,當初如果不是我們收留你,你早就凍死餓死了。難道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聚賢莊的嗎?”鄭德喝問道。
“如果不是你們殺死了我的兒,我怎麼可能成爲一個孤寡的老婆子?怎麼可能貧病交加沒人問津??”婆子情緒變得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