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離開,可我知道林嘉豪不會讓我得逞。很顯然他知道邵銘陽也會來這個宴會,他是故意的。他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我,折磨我和邵銘陽。
我本就不喜歡這些交際場合,這裡面的人看似其樂融融,但其中有幾分真心有幾分假意,只怕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我覺得累心。
我藉故走出大廳,來到院子裡。深呼吸,把剛纔的窒息感拋之腦後。
擡頭望向夜空,天際邊那一輪明月,突然眼角泛酸,這時好像有那麼點能理解爲什麼詩人們總喜歡對着月亮哀嘆自己的悲涼和苦悶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很輕,但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特別突兀。
我轉身看向來人,然後愣住,雙腳就好像被釘在地上般不能動彈。
我看着邵銘陽一步一步地走到我的面前,我把頭仰得高高的,不想在他面前留下眼淚。
忽然,他輕輕地把我摟在懷中,在我耳邊低聲說:“洛洛,等我,等我去接你。”
我突然抽泣出聲,原來我的苦楚,他都明白。
從宴會上回來,我表面看上去和以前沒有什麼變化,但我的內心,終於燃起了一絲的希望。
無論以後我能否再回到邵銘陽的身邊,起碼我知道他是瞭解我的,知道我的離開並不是因爲我的不愛,而是因爲我的無奈。
我本以爲,那天林嘉豪以“未婚妻”的身份把我介紹給他一衆的合作伙伴,只不過是對我的報復。
但當他拿着我和他的身份證,說要去民政局登記的時候,我知道,他不是隻是說說而已了。
我坐在沙發上,擡頭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問:“我可以拒絕嗎?”
“你說呢?”
不能,答案顯而易見,
我最終還是跟着林嘉豪去了民政局。
從我走出邵銘陽家門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再回到他的身邊。所以,跟誰結婚,都已經無所謂。
如果說以前我顧及自己“賣”的身份而拒絕自己愛上邵銘陽,那麼現在,我是個名副其實的妓/女,從我上了林嘉豪牀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定義爲這個。所以,我更沒理由再回到邵銘陽的身邊,他值得擁有更好的女孩。
成爲了“林太太”,我沒有一絲一毫歡喜亦或是難過的感覺。我的心情很平靜,平靜地連我自己都有些詫異。
林嘉豪沒有再把我關在他的別墅裡限制着我的自由,彷彿一紙的婚書真的能宣告了他的所有權。
我雖然能自由出入,卻鮮少出門。
我真的,哪裡也不想去。
學校那邊,我已經辦好了休學手續,跟程彧涵也再沒見過面。
本來我在這個城市的朋友就甚少,就算我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大概也就那麼兩三個人會記得吧。
這一天是星期幾我已經記不得了,每天呆在屋子裡,日子過得模模糊糊,每天對我來說都一樣,久而久之我也便不再去記日子,反正對於我來說,日子都沒差。
我走進一間裝修的很典雅別緻的咖啡館,心裡想着這紀念許久不見,品味怎麼變得高級了許多。
正想着這個人,我也就這樣看見了他。
他較之前,真的變化了不少。
不再穿的花裡胡哨,一頭長髮也被剪成了短碎髮,給人很精神乾淨的感覺。
“喲,你這樣兒我都快認不出你了,啥時候變得這麼人模狗樣兒啦?”我坐在紀念的對面,一上來就調侃道。
“滾/蛋!你丫一上來就不給我說好聽的!”
我笑得那叫一個沒心沒肺。這些日子壓抑地情緒似乎都從這個笑中發泄了出來。
咖啡館內已有不少人朝我側目,但我全然不顧,依舊笑得放肆,紀念也不阻止我,只是看着我,不說一句話。
其實,小念一直都是最懂我的。
我突然停止了大笑,對他說:“我結婚了。”
“我知道。”
“cao,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你倆的事兒他/媽/的報紙上頭版頭條都登了有一個星期了,想不知道都難!”
我黯然,報紙頭版頭條,原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麼邵銘陽,一定也看見了,他會怎麼想我呢?還會認爲我是被迫離開他的嗎?還會依舊相信,我沒有背叛他嗎?
“不好意思啊,在家不看報紙,光造/人了。”
“洛夕!”紀念突然厲聲喊我的名字,我們又再一次成爲了旁人側目的焦點。
“幹嗎?”我的聲音平靜,但我覺得我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
“什麼好不好的,反正就那樣了唄。”
“我認識的洛夕,可不是這麼一個不帶種的傢伙。當初那個爲了顧昕軒放棄一切的洛夕去了哪裡?雖然生活困苦卻依然堅強活着的洛夕在哪裡?當初那爲了擺脫妓/女身份,甘願被打到差點死掉的洛夕又去了哪裡?”
面對紀念一個又一個的反問,我只是拼命握住放在桌子下面的雙手,逼迫自己用平靜的口吻回答他:“當初的洛夕,已經死了。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林太太。”
“可我*的看到的不是‘林太太’,而是一個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消極至極的行屍走肉!”
我覺得我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
“今天這個局面,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怨誰。現在事已至此,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所以小念你就別再念我了,也不要拋棄我,不然我就真的只是一個人了。”
紀念煩躁地抽出煙想抽,卻被服務員阻止,這讓他更加地煩躁。
“小夕,不管怎麼樣,作爲朋友,我都希望看見你幸福。”
“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紀念聞言楞了楞:“你是說,你是爲了邵銘陽,爲了他……才嫁給林嘉豪的?”
我沒有說話。
“是不是姓林的逼你這麼做的?他/媽/的,那個混/蛋,老子非教訓他一頓不可!”說完紀念就想往外衝,被我一把攔住。
“夠了!現在計較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不需要爲我打抱不平。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曾經我爲昕軒哥而活着,如今我爲了他而活。”
“爲什麼,不爲自己活?”
“自己?呵……早就在上林嘉豪那張大牀的那一刻,洛夕就已經死了。”
我看到紀念露出哀傷的表情。
我不喜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不喜歡看見我最珍惜的朋友爲我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悲哀,雖然我確實很悲哀。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我很想見一個人。
“小念,陪我去一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