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我便跟邵銘陽一起去了醫院。
在車上,我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問了他一句:“你天天這樣往外跑,公司誰打理?”
他專心開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緩緩地開口:“你的事情比較重要。”
我愣了片刻,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
然而我的內心,卻因爲他的這一句話,而變得不再平靜。
一次又一次地化療摧殘着盺軒哥的身體,我看着躺在病牀上戴着帽子越發清瘦的盺軒哥,頓時紅了眼眶。
“傻姑娘,你哭什麼,醫生說我的治療很有效果,你應該覺得高興纔是。”盺軒哥摸着我的頭,寬慰我。
“我纔沒有哭,我這是高興的。”
這時候,邵銘陽走了進來。他向盺軒哥點頭問好,盺軒哥也朝他微笑表示會意。
而我對於邵銘陽和我同時出現在盺軒哥的面前,也坦然了不少。有時候,你放下了心裡的那份執拗,其實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我去打些熱水。”說着,邵銘陽提着水壺便走了出去。
等邵銘陽走後,盺軒哥對我說:“那位邵先生,真是位好心人。”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
“他對你,是不是有意思?”
我猛地擡起頭,然後撇過臉去:“你別胡說,沒有的事兒,他就是一朋友。”
“朋友會幫我出全部的醫院費?朋友會供你上大學?他又不是聖人,就算是錢多也不是他這麼燒的。人家要不是對你有意思,怎麼會這麼幫我們,我這是佔了你的光呢。”
我被盺軒哥的一席話,說得很不舒服。哪裡不舒服,我說不清,反正就是沒來由得不舒服。
“你要是跟了他,我也放心。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挺上心的,以後一定會對你好。只要你好了,我也就沒什麼牽掛了。”
“哥!你說什麼呢!”我不喜歡盺軒哥說這種類似囑託的話,好像他的病已經沒得救了。
“我心裡明白,合適的骨髓哪兒那麼容易就能找到,你真當是拍電影兒吶。我也就是不放心你,別的也沒什麼可在乎的了。你過得好,比什麼都重要。”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啪啪地往下掉。我說不出話來,一句也說不出。
“邵銘陽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你要好好把握。你一定要幸福,小夕。”
幸福,我的幸福到底是什麼?
盺軒哥被推進化療室,我站在門外,一直想着剛纔盺軒哥跟我說的話。
邵銘陽對我怎麼樣,我自然清楚。
可我能怎麼辦?他是我的主顧,我的客人,而我……雖然這個身份讓我很久都沒有想起來了,但並不表示我真的忘了。
我和邵銘陽的關係,就是賣和嫖的關係,不會再有第二種別的什麼關係。
回到邵銘陽的別墅,我身心疲憊。
“累了?先去洗個澡吧。”
我點點頭,我的確需要洗個澡放鬆一下。
我躺在裝滿水的浴缸內,溫暖的水包裹着我的周身,讓我覺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我仰躺在浴缸裡,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真覺得像是做了場夢那樣的不真實。習慣了每天爲錢奔波,習慣被人唾棄被人鄙視,突如其來的好日子,真真不習慣。大概,人就是那麼jian的生物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是怎樣睡過去的。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鬧醒,才發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睡着了,周圍的水早已變得冰冷,讓人莫名覺得一陣刺骨的寒。
邵銘陽在外面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回/應他,可是我發現我發不出聲音。我試圖想動一動我的身/體,卻驚恐的發現我完全動不了,頭昏沉沉的,心中升起絲絲的恐懼。
門從外面被撞破,邵銘陽穿着白色的襯衫,站在我面前喘着粗氣。
我只是呆滯地看着他,其實此時我的頭腦異常地清醒,只是身體完全不能動彈。
他扯過一條浴巾,把我從浴缸裡撈出來裹嚴實,然後抱着我低低地說:“沒事了洛洛,沒事了。嚇壞了吧,剛纔也真是把嚇得我不輕。”
我的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邵銘陽吻去我眼角的淚水,把我抱回房間。
躺在牀上,邵銘陽不住地幫我揉失去知覺的四肢,漸漸地,我也感覺沒那麼暈眩了。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邵銘陽,你剛纔看見我的裸/體了。”
邵銘陽愣了愣,依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輕笑道:“剛纔情況危急,我沒有顧得了那麼多。”
“你要負責。”
邵銘陽擡頭看着我,我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好,我負責。”
我瞪大了眼睛,拼命想止住體內的水分從眼角溢出,半天我說出一句:“邵銘陽,我們做/愛吧。”
天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多麼認真。
我不是想報恩,也不是出於感激,我真的想跟他做/愛,想要他擁/抱我。我想確認,我現在的這份心情到底是什麼?
然而,邵銘陽只是吻了吻我的額頭,說:“你累了,早點休息。”
我轉過身,不再理他。
隱忍多時的淚水從眼角溢出,沾溼枕巾。
一陣挫敗感朝我襲來,我突然明白,他根本不想要/我。
也許,他真的只是同情心氾濫,只是單純地想要幫助我。而我卻是自以爲是地想太多。
如果事實真的如我想得那樣,那麼你可不可以不要做那些多餘的讓我想太多的事呢?能不能不要對我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