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露之前是因爲看到周圍有人,好像還是孔承非熟識的人,所以不打算讓他丟臉,就沒接話,閉了嘴。
孔承非也基本上意識到了她的打算,他知道她的溫柔,但是他受不住這樣的溫柔。
許南露對他越好,他越是放不下。
所以他這次過來赴許南露的約,也是想要徹底表明自己的態度。
許南露就笑起來,她知道他還是不想放棄,但是她一定要讓他放棄——對她的追求對於他,完全有害無利。
據說人都是利益動物,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一定是因爲在對方身上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所以說,如果他知道了永遠不可能會得到回報,他大約就會放棄了吧。
“抱歉,我現在沒有戀愛的打算,將來也沒有,你不可能得到我的迴應的。”
許南露語調輕軟,似乎像是害怕驚走什麼小動物一樣,但是內容可一點都不軟,反而尖利得像一把鋼刀,一下就快準狠地捅穿了孔承非的心臟。
沒有誰能真正的毫無保留的去愛誰,正是因爲太愛了,所以會在對方面前矮一頭,變得卑微起來,更變得玻璃心起來。
只要對方說出一句疑似是嫌棄的話,心裡立刻就開始受傷。
孔承非該感謝許南露從來沒有在這些方面傷害過他,可是他又不該感謝。
因爲這個女人輕易不發言,一旦開口,就會讓他墮入萬劫不復之地,讓他的心臟在黑暗的深淵裡墜落。
找不到停留的地方,找不到庇護之所。
“我……”他張開嘴,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一樣徒勞地張合數次,嗓音有些沙啞,發音也有些困難。
“我不會放棄的。”
試了幾次他才找到自己的調子,然後他用畢生最鄭重的態度,對許南露宣告——那一刻,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心疼。
“放棄吧,我不可能喜歡上你的,我們的性格本就南轅北轍,就算你強求,也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許南露擡着頭,輕輕地告訴他,眼裡還帶着很一彎水的情緒,整張臉上的表情都很像一個美好的夢境。
只是字字句句都是入骨尖刀,把他一刀一刀凌遲,最後被折磨的不似人形。
孔承非一開始還懷疑自己的心在滴血,只是感應了一會發現他並無大礙。
“我不是強求,我只是爭取。”
他小聲辯解,爲自己辯解,努力的說服自己,他從小就被母親灌輸了一種思想,那就是不爭取不會有結果。
他漸漸有了底氣,忽然間想起以前他想要去參加一個比賽,然後回家問母親要不要去爭取,他不敢。
母親撫摸着他的發頂對他輕輕說話,臉上的表情是他看不懂的深沉。
“不去爭取的話,你就連機會也沒有了,爭取以後纔會有得到好結果的可能啊。”
那個溫柔的女人這樣說着,身上傳來了一股說不清的香氣。
後來他才知道,那香氣是橙花的味道,是他至死都忘不了的屬於母親的味道。
“我不會放棄的。”
他霍然擡起頭,臉上帶上了慣用的風流笑意,但眼裡不再是猶疑,而是堅定,是他不可能放棄的心念。
許南露不明白他爲什麼有那麼大的執着,只是看着他眼裡的光,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了。
她看着那光忽然想起了自己,她以前喜歡秦燁霖的時候,看向他的眼神裡,大約也是閃着相同的光吧。
她看到過照片,那眼神就連她自己也會被嚇一跳。
於是她也沒說什麼了,只是微微低頭,問他是不是該回包間了。
這就算是她的認可了,孔承非心裡又開心起來,他現在又自信了,覺得許南露或許終究會選擇他。
可是他卻不知道一路上低着頭不說話的許南露心裡在想着什麼。
她嘴上沒說話,也沒表現出來太多感傷,加上孔承非情緒大起大落,就沒注意到她眼裡的失落。
她倒也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只是忽然就想起來以前看到的一段話。
那段話的大意是,你以前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發現那個人在發光,後來才知道,那個人不會發光,那只是你眼裡的光。
她現在忽然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竟然開始感謝自己出國的那三年。
如果不是她當時決斷下的決絕,出國的速度也快,否則她現在,或許還是被秦燁霖哄的團團轉。
他不是要解釋嗎,他還要千萬句的花言巧語等着她,一萬個套路對着她使,而那個時候喜歡他的她,也根本逃不脫那套路的作用範圍。
現在出國三年回來,整個人也已經冷靜了,心神鎮定下來,眼裡的光黯淡一半。
所以在那黯淡的光下面,她就能夠隱隱約約窺視到對方的黑暗部位了。
她看到了秦燁霖的自我和冷漠,看到了原來綠草下面是冰山。
因此她逃離了,現在那光消失殆盡,可她最初的那顆全心全意送出去的心臟,也隨着那光的熄滅被一點點碾成了粉末。
她渾身都開始發冷,之前和凱撒一起跑步的好心情似乎在瞬間消失殆盡。
直到他們一起回到了那個包間。
撲面而來的生活氣息立刻沖淡了她的矯情傷感,裡面的一羣人看着他們半天不回來,自己就已經喝上了,現在正熱火朝天的玩遊戲。
“喲,二位可算是回來了,真是讓我們好等啊。”
一個男人笑起來,單手拿着杯子,裡面是半杯紅酒——另外這是一個飲料杯。
這羣人是真的不講究,雖然說起來都是少爺,但其實大家都是熟人了,經常在一起混着,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掩飾的。
所以玩到最後,都徹底放飛了自我,隨着關係越來越好,都幾乎上廁所都是在一起。
甚至個別比較能浪的,還和同一個女人做過。
當然,孔承非可不是那種人,他不做那種事情的——說起來可能很多人都不相信,其實孔承非還算是潔身自好。
他對於女朋友的選擇其實挺挑的,不像外界傳言一樣說的那麼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