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對牀上那個和她長相和語氣都莫名很相似的少年很好奇,她開口,淡淡地說。
“當然不是,我是來找花胤的。”
牀上的“少年”笑眯眯地對顧嵐說,“我就是花胤啊……你肯定殺了我父親,所以,你才變成這樣……你是魔鬼,對麼?”
顧嵐低頭看了看自己半身的紋身,忍不住笑了。
“我這樣可不是魔鬼,只是看着有點嚇人而已。”
顧嵐正說着,少年的牀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好像牀下面關着的猛獸甦醒了,開始掙扎着要掙脫牢籠。
顧嵐想着下面是花胤,忍不住往牀邊走去。
牀上的“少年”看到顧嵐靠近,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坐在牀上壓低聲音對顧嵐說。
“你要做什麼,找我就可以了,它是無辜的……我知道無辜這個詞對你來說沒有什麼意思,但是……我起碼還可以拿性命要挾你,不是麼?”
顧嵐聽到這裡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站在牀邊,盯着少年,或者說,和她原來的容貌一樣的少女。
名叫作花胤的,很可能是“過去的顧嵐”的少女也靜靜地看着顧嵐,少女的表情看起來很灑脫,說一切話的時候都顯得漫不經心。
顧嵐決定和她講講道理。
“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我是來救你們的。看我這個樣子,你也應該知道,我和花胤……我和你牀下面的少年是一樣的……我……”
和顧嵐長得一樣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她低聲說。
“我牀下的少年?我牀下只有一隻野獸……不是你和我說,我是個畜生,所以,能夠代替我一切煩惱的傢伙,也是一隻野獸?”
顧嵐愣住了。
她下意識地走到牀邊,低頭,探下身子往牀底看,同時她忍不住低聲呼喚道。
“花胤——花胤你在不在?”
顧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少女的牀下散發着異常難聞的氣味,事實上一個腿被打斷行動不自如的人,在沒有人照顧的情況下,哪怕她多麼自尊多麼高傲——
她都沒有辦法解決屎尿的問題。
而顧嵐看向牀底,牀底下面一雙赤紅的眼睛用滿是憤怒和邪惡的光芒看着她!
隨着顧嵐的頭探向牀底,這個牀底的怪物伸出了一隻像是鬼一般漆黑的手,手帶着尖銳的爪子,就要死死地捏住顧嵐的脖子。
這個鬼的模樣顧嵐很熟悉……
這就是花胤世界裡的燈籠鬼啊!
燈籠鬼藏在可能是過去的她的牀底下……?
這是怎麼回事?
信息量太大,顧嵐一時間有些愣神,差點被這個鬼的爪子抓住喉嚨,顧嵐趕忙後退,燈籠鬼的手伸出牀底,尖銳的指尖在空氣中抓個不停。
顧嵐緊緊蹙着眉頭,看着牀上的少女,現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只能從這個少女身上得到信息了。
只是顧嵐第一時間想到,她的夢境裡爲什麼會有燈籠鬼?
花胤變成了燈籠鬼?
這到底是燈籠鬼的夢境,還是她的夢境?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她和燈籠鬼有淵源,甚至可能曾經是一體的,所以他們的夢境也是相連的……?
顧嵐腦海裡冒出了許許多多的想法,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她無視了牀下伸出的手,對少女說。
“你牀下有一隻鬼,你把它稱爲野獸。”
少女笑着看向顧嵐,“這個世界人和鬼有什麼區別,人和野獸有什麼區別,人又和牲畜有什麼區別?如果都沒有區別,那鬼、野獸和牲畜有什麼區別?”
“我沒有見過他,我們隔着一個牀板,我們能夠說話,但是我的腿這樣子了,我沒有辦法下牀,它沒有辦法上牀,我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它長什麼樣。”
“所以,有人叫它畜生,有人叫它野獸,你叫它鬼,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分別。”
顧嵐聽到這裡,走到牀邊,她雙手按在牀板上,準備把牀板掀了。
按照正常來講,牀下面應該是花胤,就算是燈籠鬼她也要把它打成個大燈籠。
牀上的少女靜靜地看着顧嵐,她的眼神很平淡,貌似已經有人這麼做過,也貌似顧嵐這麼做絕對不會成功,所以她只是像在看待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甚至,少女的眼神裡還帶着點對命運的無奈和嘲諷。
“牀是直接焊在地上的,我好心地話就勸你省點力氣留着力氣逃跑,如果你殺了我父親,那這個院子裡其他虎視眈眈的人就會過來。”
“如果你沒有殺我父親……那你就會變成我的父親……”
顧嵐聽到這裡,眼神微妙地看了牀上的少女一眼。
少女還想說點什麼,顧嵐開口。
“這樣啊,那叫爸爸。”
雖然這個和她很像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前世,但是少女的話給顧嵐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也許,這人真的就是她女兒/兒子呢?
很像的話,搞不好還真有血緣關係?
顧嵐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看向牀上少年的目光裡不知不覺就帶上了慈愛,看的牀上的少女眉頭都蹙起來了,“我纔是你爸爸,你個孫子在說什麼?”
“你找死就隨便啊,如果你有精力的話,可以把隔壁屋的瓜子拿過來,我想嗑瓜子看你作死。”
隔壁屋沒有瓜子,只有盛着血的茶杯。
顧嵐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她走到牀邊很自然地說。
“你的話我不想考慮,不過你把我當爸爸的話,爸爸還是要保護孩子的。我是很有責任心的……”
顧嵐大概也知道如果掀開牀,可能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但再可怕能有花胤不見了可怕?
如果花胤那小子消失在這個世界裡怎麼辦,以後誰來拿手術刀研究她的骨骼和頭顱?
顧嵐想着,走到牀邊,剛要掀開牀底,那隻陰森的鬼手再次猛然伸出,顧嵐往後退,牀下的鬼似乎見到顧嵐就完全按捺不住自己,它用手撐着地,後背瘋狂地往上拱。
焊在地上的牀因爲這樣微微變形——
牀上的少女嘆了口氣,“你想出來麼?它們快來了,你出來只能被欺負。我想帶你去看陽光,但現在不行,我不想你再被欺負了……”
牀下的鬼聽到了少女的聲音,動作微微緩了緩,可是隨即,它掙脫的力道變得更大了!
顧嵐看着牀下的鬼這麼想要出來,這個鬼貌似是整個村子的隱形開關一樣,隨着它掙扎的幅度變大,整個屋外都發出了驚人的變化。
最大的變化就是天——黑了。
黑暗的燈光裡有人提着燈籠緩緩走來,只有一盞燈籠,燈籠後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一個模糊黑乎乎的影子,只是這個影子和燈籠的高度比一般人要矮很多。
那個身高就像是一個人被切斷了小腿的身高……
除此之外,還有黑暗之中還有其他東西緩緩地靠近。
牀下的鬼掙扎的更用力了,它發出了憤怒的嘶吼聲——
少女的聲音裡滿是心疼,“不要這樣,它們要來了……但是,真拿你沒辦法。”
腿被打斷的癱瘓的少女動作困難地想要從牀邊上挪下去,她想要保護牀下的鬼,而牀下的鬼只想殺了顧嵐。
顧嵐有預感,只要牀下的鬼出來,對方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那種沁入骨髓的恨比前幾個世界裡見到的燈籠鬼還要濃烈。
很可能是被她破壞了好幾次計劃的燈籠鬼徹底瘋了,想在這裡殺了她。
一時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
與此同時,也在屋子裡的花胤,還想着拯救他最愛的人……
他的心裡滿是憤怒和瘋狂。
那個曾經傷害了他和顧嵐的男人出現了,那個身爲顧嵐父親的男人,那個打斷顧嵐的腿將他困在牀底下讓他變成家畜的男人,出現了。
他一定要殺了這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知道,花胤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