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丞相大人沒有來，微臣跑去問需不需要讓微臣來講一點什麼，他們說不需要，然後便開始自己溫習功課。”
聽完樑大人的這句話，蘇恆醒笑了。
這些學生也真是任性得可愛。
鳳無華這個人雖然平日裡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其實爲人很寬厚，就算是當老師，他的學生也很自由，所以才能這樣毫不猶豫地拒絕翰林院供奉的一片好心。
“你知道丞相大人是因爲什麼身體不舒服嗎？”
蘇恆醒只知道那一天鳳無華說腹痛，也沒有再繼續問。
“具體的情況微臣也不清楚，只是……這件事差一點就和微臣有關係了。因爲丞相大人的症狀和食物中毒很像，而那一天丞相大人除了在自己府中吃東西之外，就只有在微臣那裡喝過一杯酒，所以丞相大人就跑來將那一罈酒給拿去看了。”
“難道他懷疑那酒有問題？”
“可……可能是吧……畢竟丞相大人自己府中的東西應該不會有錯。”
“最後查出來問題沒有？”
“回皇上，沒有，是紅綾姑娘查的，說酒沒有問題。”
蘇恆醒能猜到，當時這老頭兒一定被嚇壞了。
要是查出來迫害丞相大人，那，簡直就是不要腦袋的行爲。
但是說到這個，蘇恆醒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個細節。
既然鳳無華自己府裡的食物不會有問題，那麼，就是在外面吃的東西有問題。
當時他說自己就在樑大人那裡喝了一杯酒，實際上呢，那一天他還來過自己這邊啊。
鳳無華來的時候，蘇恆醒自然會叫人拿出點心和茶來，一般情況下，鳳無華不會吃那些他所謂的“甜得發膩”的糕點，茶倒是每一次都喝。
那一日，也是喝了茶的。
他怎麼就沒有懷疑自己的茶有問題呢？
雖然她敢保證，自己並沒有在那茶裡面動什麼手腳，但是鳳無華不懷疑她，確實是令人感動的。
或者，他懷疑了，只是不敢來過問……
不過這樣也是令人感動的。她因爲皇上這個位子而感動。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蘇恆醒也沒有太在意。
那些學生們在翰林院也上了將近兩個月的課了，原本打算兩個月就結束的課程，因爲蘇恆醒決定要設立教育部，鳳無華加了課程進去，所以，到現在還有將近一半的課程。
而在蘇恆醒的勸說之下，孔凌也答應出來上課。
蘇恆醒爲了照顧他在心理上的一些障礙，特意讓人專門安排了房間住着。
結果，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人認識孔凌，或者就算是認識，他們也對孔凌沒有那麼多的惡意。
就算是有惡意，知道蘇恆醒最討厭同學之間互相傾軋的行爲，所以不敢表現出來。
可是儘管這樣，孔凌還是表現得無比孤僻，以前也是很喜歡鬧騰的一個人，現在只是默默地上課，上了課就自己一個人回房間，雖然他的功課確實非常不錯，可是從來不喜歡和大家一起交流。
這些鳳無華都看在眼裡，知道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
於是有一天，便將孔凌叫去談話。
以前，孔凌跟着自己的父親，一直在和蘇恆醒作對，可是作對歸作對，他對鳳無華其實是崇拜並且敬畏的。
在他的心目中，這個
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就不是一個凡人。
坐在鳳無華跟前，他甚至緊張得手心冒汗，說話都有些發抖。
“孔凌，皇上不但對你既往不咎，還打算啓用你，她的用心你應該知道吧？”
鳳無華問道。
但是孔凌因爲緊張，盡然不知道蘇恆醒的用心是什麼，就算是平時想通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他搖了搖頭。
鳳無華無奈，“既然連皇上都不追究這件事了，你也應該忘掉過去的一些事情，重新開始。我們都知道，無論以前你做了什麼，你的目的都是讓這個國家變得強盛起來，而不是謀取自己的利益，是不是？”
孔凌擡起頭來，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麼還這樣呢？除非……你是在記恨皇上殺掉了你父親。”
“我……不是……我父親，謀反確實是死罪。”
那時候，孔善賢給兒子說的話是，現在這個皇上，總有一天是要被取代的，而鳳無華是外族人，不能讓西鳳國的江山落入外族人的手裡——既然蘇恆醒明明就是鳳無華的傀儡，那爲什麼不擁戴長孫皇后呢？
孔凌自然明白了父親的話，並且從種種跡象上面分析，鳳無華確實很有野心，而蘇恆醒確實很窩囊。
於是原本就不是很懂政治的孔凌，便和父親結成了統一戰線。
鳳無華說的這些話，孔凌以前不是不明白，但是有些事情，他自己卻克服不了。
但是鳳無華這一次找他談了話，他似乎得到了一些力量，平時開始慢慢地改變自己。
對於素蘭，他始終是避而不見。
早在獄中的時候，素蘭就多次被孔凌拒絕，她早就已經笑痛了很多事情。
所以聽到孔凌出了獄，現在在翰林院學習之後，她除了爲他感到高興，也不多作其他想法。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很快就要過去了，他們不但學習並且熟悉了簡化字，並且鳳無華還向她們簡單介紹了蘇恆醒的造紙術，以及有了紙之後的活版印刷術。
所有人都很激動。
都是青年人，自然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夠報效自己的祖國，看着自己的國家能夠繁榮昌盛，就是他們最幸福的事情。
當然，關於設立朝廷的教育廳總部和各個地方的教育部這件事，也已經有了雛形。
只要簡體字的推行一結束，教育部的事情便會接着進行。
蘇恆醒本來想要讓鳳無華在忙完這一陣兒就在一邊歇着的，可是照現在這樣看來，鳳無華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歇不了。
確實是這樣，自己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鳳無華不但都完成的非常出色，而且還總是能夠根據她的想法，衍生出更棒的想法來。
這麼好的丞相上哪兒去找呢？
可是蘇恆醒也不忍心將長孫策冷落太久，所以她非常爲難。
這一天，離課程結束還有十天，也就是最後一個休息日了，這個休息日一過，再上十天課，他們就要畢業了。
所有人心裡都是五味雜陳。
鳳無華也是。
他看起來雖然冷冰冰的，但是實際上內心非常細膩，所以休息日這一天，他來找蘇恆醒閒聊。
正好那一天蘇恆醒也有些煩躁，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就是不能安安心心地看書，翻了一會兒便自己一個人跑到御花園去
逛了。
鳳無華來的時候，蘇恆醒還沒有回來，素蘭說皇上去御花園了，問鳳無華要不要讓人去找回來。
“本相也好久沒有去逛逛了，還是自己去吧。”
還算是鳳無華瞭解蘇恆醒，一下子就將她給找到了，就在中秋節的時候舉辦宴會的草坪上。
她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起來有些孤獨，但是那一份驕傲和倔強，卻也是鳳無華非常熟悉的。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打擾她，於是頓住了腳步。
在她身後不遠處站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蘇恆醒說道，“你站在朕的背後，是因爲朕背後寫着一篇文章你在看嗎？”
鳳無華繞到前面去，“皇上怎麼會知道微臣在後面。”
蘇恆醒一笑，“你擋了朕的風了。”
蘇恆醒纔不會告訴鳳無華，因爲有微風正在往自己這邊吹來，她聞到了鳳無華身上淡淡的桂花清香。
奇怪，最近嗅覺好像是越來越好了……
這會兒的天氣已經相當冷了，雖然說出來的時候，素蘭硬是給蘇恆醒塞了一個暖手的東西，是一個小爐子。但是看得出來，蘇恆醒還是有些冷。
鳳無華上去握了一下蘇恆醒的手，“你的手這麼涼，身上冷不冷？”
“你看朕穿這麼多衣服，像是會冷的樣子嗎？”
現在已經入了冬，但是因爲這一天天氣不錯，所以溫度並不算是很低。
再看看蘇恆醒，下面穿了一件棉襖，身上還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厚斗篷，頭上還戴着一頂帽子……
這都是素蘭的傑作。
這個裝束，說實話，就算是下了雪，也不會冷的。
“微臣知道，皇上一到冬天，總是手腳冰涼，就算是身上不冷，手和腳也總是涼涼的，其實……倒是大多數的女孩子都是這樣。因爲這是體質使然，所以皇上要——”
“等等——”蘇恆醒打斷了鳳無華的話。
太可怕了，這廝是怎麼知道自己手腳冰涼的？
就算是知道自己手冰涼，也不應該知道自己的腳也涼吧？
“你是這麼知道……”蘇恆醒還有點不大好意思問出來呢。
鳳無華一笑，“皇上聽微臣將話說完，微臣就告訴皇上，微臣是怎麼知道的。”
“朕纔不要聽！”
蘇恆醒任性起來也是誰都沒有辦法。
“好吧，那微臣便告訴皇上，微臣雖然只知道皇上的手很涼，但是通過皇上的手很涼這一點，便能猜到皇上的腳也很涼。”
“切，原來是猜的呀！嚇死寶寶了！”蘇恆醒自言自語。
不想再聽鳳無華說什麼手腳冰涼一類的話題，蘇恆醒說道，“說實話，朕倒是很懷念在這裡狂歡的那一天，雖然是第一次舉辦那樣的宴會，但是真的很開心啊……”
說完，她又瞅着滿面笑容的鳳無華，“丞相大人，那麼你說說，你那天玩得開心嗎？”
鳳無華道，“微臣非常開心。”
“那要不要我們再玩一次？”
“什麼時候？”
“隨時都可以啊，這麼開心的事情，爲什麼非要挑時候進行？”
鳳無華沉思了片刻，忽然收起了笑容，對蘇恆醒說道，“皇上，有些話……微臣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
“什麼話？你說呀。”蘇恆醒有些詫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