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院子裡有一副石凳石桌，管家便將鳳無華和青風請到院子裡坐下來，十分惶恐地請他們坐下來。
“丞相大人，我們樑先生……他平素是不見人的……”
管家再一次重複道，是有多麼希望鳳無華和青風能趕緊離開。
可是鳳無華卻偏不離開，甚至連一點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在院子裡坐了一刻，青風對管家說道，“我們大人不辭辛勞地到你們這小院子裡來，就算是沒有茶，也應該有一口白開水吧？”
那人早已經冷汗涔涔。
將丞相大人怠慢至讓人家坐在院子裡就罷了，他竟然還忘了給人家倒水……
管家連忙站起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請稍等……請稍等……”
於是進了屋子，端出了兩碗白開水來。
“請大人恕罪，實在是……我們這裡就只有白開水了……”
鳳無華點點頭，並不端起碗喝水，心裡疑竇叢生。
按照他以前得到的消息，周傳智和樑先生住在一個小院子裡，情況是十分貧寒的，這個小院子的位置、它的陳設倒是都不違背這一點，只是，連肚子都勉強能填飽的生活水準，又怎麼能僱得起一個管家呢？
於是鳳無華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當管家的？”
那人微微低頭，“是三年前了……”
“三年前？那你來這裡之前，這裡有管家嗎？”
“沒有，樑老先生的義子周傳智公子，僱我來照顧樑老先生。”
周傳智給很多人說自己有一個身體不好的老父親，就像他給蘇恆醒說的那樣，但是，說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姑娘卻全部都是他編的。
“那位周傳智公子，你對他熟不熟？”
青風問管家。
“他是主人家的人，我自然是對他很熟的，但是，他平時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忙，並不經常呆在家裡。”
管家說道。
鳳無華髮現，這位管家談起來周傳智，好像有一點點閃爍其詞的感覺，雖然並不明顯，但是他能夠感受得到。
這可能是因爲，周傳智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對樑先生是真正的關心，而他就是負責不讓別人知道這一點，要不然，就是可能他和這位少主人之間並不和睦。
但是如果管家和周傳智之間不和睦的話，又怎麼能完成周傳智的託付，好好地照顧樑先生呢？
又問了幾句話，管家都答了，但是有些問題，很明顯他是選擇了一部分而避開了一部分回答的。
鳳無華還說道，“本相以前聽說樑先生的生活十分清苦，但是也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差到了這樣一種地步……請問你們周傳智公子是靠什麼維生的呢？”
“大人，我們周公子也沒有什麼穩定的生計，平時就是給人家寫寫字，或者賣一些字畫換一些銀子。”
答案非常標準，幾乎挑不出來毛病，但是正是因爲太過標準，才讓人覺得懷疑。
“這麼說來，你們周傳智公子的收入非常微薄，所以樑先生的日子才過成了這樣，是不是？”
管家低下了頭，“是啊，可是我們也不想這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啊，現在樑老先生還有病在身……”
管家非常難過，低着頭低聲說道。
“哦，那麼你和周
公子家裡是有什麼親戚關係嗎？看你非常關心樑先生。”
“回丞相大人，小人和周公子家並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和樑先生也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小人就是周傳智公子僱來的管家。”
“既然周公子的收入那麼微薄，你又不是在盡親戚之間的情分，那麼你爲什麼還要待在這裡？周傳智給你多少的月錢？”
管家沒想到最後青風問了這麼一句話，瞬間啞口無言。
想了一會兒，管家才說道，“不瞞大人說，小人確實不是周公子家的親戚，但是，小人是周公子家的鄰居，以前就住在他們前面，但是因爲有一年發大水，房子被沖壞了，所以只好暫時懇求周公子收留。周公子十分好心，一直將我留到現在，所以，我就當了周公子的管家，他很忙的時候，替他照顧樑老先生，也算是報答了恩情吧。”
“哦，這麼說，你是無償的了，是不是？”
管家趕緊點頭，“是啊，現在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樣了，自然不要報酬。平素除了周公子出去掙點銀子之外，我也可以去打柴來賣，也勉強能夠換點錢……”
管家說得頭頭是道，看起來沒有什麼破綻。
這時候，鳳無華又說道，“剛纔你說有一年家裡的房子被大水沖壞了，那應該是三年前吧？”
管家一下子反應過來是因爲自己說，他是三年前到這裡來當管家的，於是點點頭，“正是。”
“胡說！三年前，這裡根本就沒有發過大水，又哪裡來的大水將你們家的房子給沖壞了！”青風知道鳳無華這麼說的目的，而這個管家果然上了鉤。
“說！你到底爲什麼說謊？剛纔哪些話是騙我們丞相大人的？”
青風只要發起怒來，橫眉豎目，能將人給嚇得半死。
這管家現在就已經要被嚇得半死了。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
“要想我們大人饒命，就說實話，要是再敢說半句假話，小心你的小命！”
那人跪着，半天說不上來，等了一會兒，將氣喘勻了，才說道，“丞相大人，請救救小人……”
“救你？那要看你的表現如何了！”青風仍然是一樣的橫眉豎目。
“我都說……大人，我本來是縣城裡一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前幾年，因爲突然資金週轉不靈，急需要一筆銀子，於是便到處想辦法，奈何朋友們一看，我那生意那會兒是淡季，就擔心我將他們的錢拿去打了水漂，無論我如何賭咒發誓，他們就是不想借給我。”
青風看了鳳無華一眼，只見他專心地聽着管家的話，似乎並沒有他這樣子吃驚。
這裡面一看就是有故事，但是真正的故事一出來，還是足夠令人驚訝的。
管家接着說道，“那時候，店鋪裡也有兩三個夥計，要是生意突然垮了，那幾個夥計不但沒有了活兒可做，而且我連欠着他們的三個月的月錢都沒有辦法結，他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沒有銀子的話，他們一家會被餓死的……我自己也是一樣，所以我當時被逼得急了，便開始打聽地下的一些消息。”
他說的是地下丶錢莊，一般這種地方，都會給人提供一些貸款，甚至參與貪官和黑幫的洗錢。
地下丶錢莊的貸款，門檻看起來非常低，但是利息卻高得嚇人。
“最後，我就找到
了周公子，他當時非常同情我，於是二話不說就給了我銀子，並且，我們之間當然是要立一些字據的，那字據看起來沒有什麼，但是裡面其實大有內容，都怪我當時缺錢已經缺瘋了缺怕了，所以沒有看清楚……”
“然後你就是還不起人家的銀子，纔到了這樣的地步？”
青風問道。
那人繼續說道，“後來，生意也賺了一些錢，但是卻遠遠不夠來還周公子的銀子，我只能將自己存起來的一些銀子用來打發了夥計，然後，鋪子就給了周公子了。”
“你們周公子在這縣城裡還有鋪子？”青風問道。
但是問完了，才發現自己問的這個問題似乎很白癡。
人家連地下丶錢莊都玩得那麼轉，又怎麼會沒有幾間明面兒上的鋪子呢？
那管家點點頭，又搖搖頭，“那些鋪子實際上是周公子的，但是，卻都是交給其他人去管理。”
這下子，連鳳無華都憤怒了。
真沒想到報名參加推行簡體字的人裡面，還有開地下丶錢莊的。
這個周傳智，還真是活膩歪了……
“我因爲欠了周公子很多的銀子，又沒有辦法還得清，於是，便答應周公子的要求，來到這裡來照顧樑老先生……唉……其實這個樑老先生……”
“樑老先生怎麼樣？”他們一聽，輛先生這裡，似乎也有什麼故事。
那管家說道，“丞相大人，若是我跟你們說的這件事給周傳智知道了，他是斷然不會讓我好好活着的，所以你們，你們一定要救救我……”
青風大吃一驚，“難道這周傳智還會殺人？”
管家搖搖頭，“並不是殺人，但是隻要他不給我家裡吃飯的銀子，不但是我，就連我們家五口人，都會被餓死啊……”
“你儘管說吧，我們會幫你。”
“謝謝丞相大人，請丞相大人一定要爲小人做主。”
“丞相大人既然說了會幫你就一定會幫，你快說吧，樑先生是怎麼回事。”
“其實，大人……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樑先生……”
鳳無華這一驚非同小可，“沒有樑先生？什麼意思？”
“大人，這裡的這位老先生，根本就不是什麼樑先生，我連實際上的樑先生長成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
青風驚得張大了嘴巴，“什麼情況？快說來聽聽！”
“大人，是這樣的，據我所知……當然這也是我聽說的，據說，真正的樑先生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歸隱了，這一位樑先生，不過就是周傳智家的一個老家親戚？”
“老家親戚？”
周傳智不是私生子嗎？和他父親也是近幾年才接上頭，又怎麼會有老家親戚呢？
鳳無華生疑。
但是這個現在也沒有那麼重要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爲何真正的樑先生不在此處，在此處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大人，當時的請款，聽說是這樣的，周公子那時候的樑先生的學生，樑先生要歸隱，但是周傳智卻勸說樑先生留下來，說是由他來照顧樑先生，可樑先生並不接受……”
“最後樑先生還是走了，是不是？”
管家點點頭。
“實際上是走了，但是外界卻都認爲樑先生留在了周傳智這裡，由周傳智照顧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