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從蘇恆醒眼角飛出來，她站起來，指着長孫玲瓏大喊道，“不要再狡辯了！你就是對不起我哥哥！”
就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推翻了自己旁邊的一張桌子，上面擺着幾捆竹簡，一排筆架，跟着紛紛倒在了地上。
長孫玲瓏擡眼看了一下這個義憤填膺的小姑子，收拾了一下儀容，“好，皇上既然如此堅定地認爲我和沈括有染，那這件事自然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我現在不想吵架，皇上請回吧。”
“那你是承認了？”
“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爲什麼要承認？”
“你……好吧，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朕總是會將證據找出來的，無論到什麼時候！”蘇恆醒推門出來，正看到在門前捏着拳頭糾結的素蘭。
“皇上，沒事兒吧？”
“能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吧。”
素蘭看也不敢往房間裡面看一眼，和陌語兩個跟在蘇恆醒身後，一起往回走。
不過，在長孫玲瓏那裡鬧了一場之後，蘇恆醒好像好多了，也不鬱悶了也不悲傷了。
並且她重振旗鼓，打算繼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說要將《西鳳政法例要》看第二遍。
素蘭聽到這話，好奇心驅使問道，“皇上，這《西鳳政法例要》難道很難嗎？爲什麼皇上您天天都在看，看完了還要再看一遍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蘇恆醒將剛剛拿出來的第一卷翻開來，“這個書寫得確實很好，最終要的是，它對朕的工作十分有幫助啊，是一本當皇帝的教科書呢，若說難的話，也對……鳳無華寫的東西，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多難，但是研究起來，那門道可深着呢。”
素蘭看着蘇恆醒春風滿面地誇這書和丞相大人，忍不住說道，“哦，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我還以爲……皇上一直將這書拿在手裡看，放在枕邊看，僅僅是因爲它是丞相大人寫的呢。”
“說說啥子？”
真難以置信從素蘭這小丫頭嘴巴里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你是什麼意思呢？小丫頭片子？”
蘇恆醒毫不客氣地用眼神威脅素蘭。
素蘭果真被嚇到，趕緊爲自己解釋，“不是不是，皇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丞相大人那麼有才華的人，寫的東西自然也很有才華，既然有才華，人人都喜歡多看幾遍啊。”
“哦。你是這個意思啊，那就好。”
“對呀，不然……皇上以爲素蘭是什麼意思啊？”
素蘭看似委屈實則大有深意地說道。
“是你的大頭鬼的意思。”蘇恆醒對這越來越沒大沒小的小丫頭實在是無語。
隔了一會兒，素蘭又說道，“對了皇上，改天要不要去看一看丞相大人呀？他的傷不知道好點了沒有。”
“嗯，你說得對，明天或者後天，去看看他吧。”
總感覺鳳無華這一次受傷了，她幾乎都沒有怎麼去關心他呢？
這句話並不是蘇恆醒說出來敷衍人的，她是真心地想要去問候鳳無華的。
只是，事實上，這句話真的成了“說說而已”。
因爲當天晚上，就發生了一件事情，讓蘇恆醒頓時又亂成了一團。
那是蘇恆醒去過坤寧宮之後的第三天早上，蘇恆醒才吃過早飯，心情很
不錯地哼着蔡琴的《恰似你的溫柔》，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這首歌，也可以給花雅教一教，讓她去唱的嘛。
還有，好久都沒有去過青花閣，不知道她教給花雅的新歌，是不是很受歡迎呢？
正在一邊唱歌一邊漫無邊際地想着這些事情，突然，陌語從外面跑來，“皇上，皇上，出了點事情！”
這聲音將蘇恆醒從自我陶醉中喚醒，他忙問，“出了什麼事情？”
“皇上，剛纔往坤寧宮送東西的小德子說，皇后娘娘自殺了。”陌語可能是擔心會嚇到皇上，說這話的時候，特意將聲音壓低了一些。
所以蘇恆醒沒有聽清，她問道，“你說什麼？皇后娘娘怎麼了？”
實際上是不敢相信。
“皇上，小德子剛剛說……說皇后娘娘昨天晚上自殺了。”
蘇恆醒一下子站起來，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
歷史上沒有哪一位皇帝是沒有殺過人的，她也會，可是，親手殺人，並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人……
這事兒蘇恆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做。
長孫玲瓏自殺了。
蘇恆醒覺得，就是自己將逼到自殺的。無論沈括那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終究還是她，導致了長孫玲瓏自殺。
素蘭看到蘇恆醒臉色不太好，對陌語皺皺眉頭，低聲說道，“皇上剛纔才吃過早飯呢，你這件事應該過一會兒再說。”
陌語也有些惶恐，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蘇恆醒轉向陌語，“好，朕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皇上。這個事情，要不要跟丞相大人說一說？”
“不必了，這件事跟丞相大人說了，也沒有什麼用。”
“是，皇上。”
原本好好的春節，卻接二連三發生讓人不愉快的事情，蘇恆醒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先是丞相府裡的小廝明心被人殺死，然後閱兵的時候自己差一點被殺，鳳無華受傷，接下來沈括自殺，再接下來，長孫玲瓏自殺。
蘇恆醒知道這些事情都和自己有關係。
尤其是長孫玲瓏，以蘇恆醒對她的瞭解，這個人是不會輕易自殺的，就算那個時候，她謀反失敗，被禁足在了坤寧宮，人前還是一副安然自得的樣子。
一定是因爲蘇恆醒說她背叛太子，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以死明志。
蘇恆醒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到了中午的時候，她帶着素蘭和陌語去了坤寧宮。
兩名宮女正在那裡哭，就連素蘭，也突然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
她趕緊將自己跑偏了的思想拉回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光是長孫玲瓏拉攏朝臣，策劃謀反那件事，就足夠她得到今天這樣的結果了。
她能活到今天，也是皇上慈悲。
兩名宮女跪在蘇恆醒跟前，泣不成聲。
“你們倆起來吧。”
“皇上，能不能答應奴婢一個請求？”其中一名宮女擡起頭來，看着蘇恆醒。
“什麼話，你說。”
“能不能讓我們兩個去爲娘娘守靈三個月？”
蘇恆醒一愣，可還是答應了她們。
想必平日裡，這位皇后娘娘對自己的下人也不錯吧
，不然的話，這兩位宮女也不會一直到現在還對她這麼忠心耿耿。
突然，蘇恆醒想到一個問題，她問那兩名宮女，“你們是皇后嫁進來之後纔跟着她的，還是一直……”
素蘭將蘇恆醒的話翻譯一遍給她們，“皇上的意思是說，你們是從將軍府跟着娘娘嫁到宮裡的，還是原本就是宮裡的宮女？”
“回皇上的話，我們不是從將軍府跟過來的。”
“那皇后娘娘嫁進宮裡的時候，她帶來的宮女呢？”
那兩名宮女裡面有一位是知道這些事情的，她回答蘇恆醒，“確實有幾名宮女，其中有兩個前段時間去了別的宮裡了，還有一個，聽說是幾年前溺水死了，還有三個，因爲年齡的原因，被娘娘逼着出了宮嫁人去了……”
“就只有這幾個人？”蘇恆醒感覺，長孫將軍的女兒，應該會有很多侍女陪嫁過來纔對啊。
“回皇上，奴婢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一看蘇恆醒對皇后娘娘陪嫁侍女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那宮女也是相當的詫異。心想，以前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關係不是挺好的嗎？尤其是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兩個人簡直就是後宮的恩愛典範，皇上又怎麼會將這些都給忘記了呢？
而素蘭和陌語，幸虧早就習慣了蘇恆醒這種間歇性失憶的表現，不然的話，蘇恆醒問這些，連他們都要看不下去了。
無論是怎麼離開的，反正現在的情況，就是長孫玲瓏身邊，沒有一位是將軍府的人。
那麼就是說，長孫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
蘇恆醒回身，對陌語說道，“你下午去一趟將軍府，跟少將軍說一聲吧。”
“是。”
平時，蘇恆醒都是巴不得能有什麼事情，讓她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去找長孫策，可是今日這事情，她是真的不敢自己去。
她經常默默地告訴自己，作爲一個皇帝，一定要有皇帝的威嚴，可是這威嚴有些時候，還真的挺累人的。
就像現在，她就算是親自將這件事告訴長孫策，也沒有什麼啊，因爲她是皇上，一個曾經企圖弒君篡位的人自殺了，她皇上又有什麼錯？
這樣子像沒有錯，但是卻不如將自己當成蘇恆醒的妹妹，長孫玲瓏的小姑子那樣輕鬆自在。
親人之間的關係，總是要比這些身份地位之間的關係讓人覺得舒服的。
她也不知道長孫策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畢竟，長孫玲瓏是長孫策的妹妹，是自己恩人的女兒，也是他在長孫將軍去世之前答應要好好照顧的人。
從坤寧宮出來，三個人一起回去吃過午飯，蘇恆醒便讓陌語去了將軍府。
將軍府距離皇宮並不遠，所以，蘇恆醒估計陌語用不了一會兒就能回來。
陌語回來之後，她就能知道長孫策聽到這個消息是什麼反應了。
在這段時間裡，蘇恆醒去找了微曦長公主。
過年這幾天，蘇恆醒因爲覺得自己吃了太多的葷腥，所以只有祭祖和祭天的時候和長公主見了面，其他的時間，爲了表示自己的尊重，沒有去找長公主說話。
今天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蘇恆醒便想找個人說說話。
這個時間，長公主應該吃完了飯在散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