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三更時,牢房中,正在打瞌睡的侍衛,忽然被一聲慘叫吵醒,警惕的站起身,往牢房中走去,只見越往裡邊走,裡邊越是煙霧瀰漫,嗆得人睜不開眼,一時間,咳嗽聲四起。
值班侍衛大驚,“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直接衝了出去喊人,因爲他看到了有個牢房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經過喊叫侍衛們迅速趕忙找水桶打水滅火,可是這監獄周圍,一片寸草不生,哪裡來的水、水桶,一時間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有的甚至脫下了衣服,試圖用衣服撲滅。
然而在這些侍衛當中,會發現一個生面孔的人,可是那雙眼睛卻能看得出來是誰,只見他動作迅速,來回僅僅是進出兩趟,出來時變成了兩個人。
大火卻越來越大,最終所有侍衛被薰了出來,裡邊的牢犯掙扎着要讓他們放自己出來,不過因爲那個着火的牢房周圍並沒有關押其他人,侍衛們也沒顧得上這些咳嗽的罪犯。
最後經過他們的盡力撲救,大火差不多着了半個時辰便慢慢熄滅了,熄滅之前倒是嗆暈了不少罪犯,而這些侍衛在最終堅持不住的時候都跑了出來。
天邊已泛起了一點魚肚白,牢房周圍滿是趴在地上的侍衛,臉上被薰得黑乎乎的,他們在亂咳,最終口中流出了不少的口水,眼淚也止不住的流,身上的衣服也是被燒得一塊一塊。
只見從牢房中冒起了濃煙滾滾。
“剛剛那個牢房是哪個位置,裡邊關押着人嗎”
稍微恢復一點的獄史這樣問着其他人,“東南位置,好像……好像關押的是個將軍!”將軍?少將軍?皇上經常來看的少將軍?!
啊!老天吶,你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嗎,闖大禍了,闖大禍了,獄史大叫一聲跑到了牢房門口,最終跪了下去,一直在嚎啕大哭,要知道皇上和人家的關係很好啊。
蒼天吶,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還望皇上饒了小的吧。
天已經開始濛濛大亮,滾滾濃煙已消失不見,只剩下燒過殘骸的刺鼻,獄史見此急忙踉踉蹌蹌地奔到了牢中,越往裡越是狼藉。
最後看見了那間失火的房間,一個‘噗通’,獄史又直接跪到了地上,因爲他看見了一具被燒得黑乎乎的屍體,完了。
派去稟報的人還要經過一層一層的往上報,以至於蘇恆醒接到消息的時候,只覺腦子轟的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牢房的。
牢房外,當天看管牢房的侍衛,全部通通的跪到了地上,他們的崗位已被白墨淵帶來的重兵把守,“皇上,還請皇上不要太過痛心”
蘇恆醒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像失了魂似得直直的越過了所有人,刺鼻的餘味兒,對她來說彷彿沒有影響似的,就那麼像傀儡一樣往裡邊走。
直到自己看到牢房中橫躺的人形,蘇恆醒纔回了神像發了瘋似的,直接撲倒了那具屍體旁邊,絲毫不嫌棄自己被染髒的衣服,就那麼抱着。
‘長孫策’,‘長孫策你怎麼就這樣走了’,‘我們可剛是已兄弟相稱,你怎麼就這麼離我而去了呢’,蘇恆醒眼神裡毫無焦距可說。
“哥哥,你怎麼就這麼丟下妹妹就走了,哥哥啊”隨後趕過來的長孫玲瓏也絲毫沒有皇后形象可言,也是直接撲倒在地,就那麼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長孫玲瓏最後彷彿承受不起打擊一樣,使勁咳嗽了起來,最後兩眼一翻,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而這時,蘇恆醒的眼睛才慢慢拉回焦距,看向一旁倒下的人。
“護送皇后回去,起駕丞相府”
蘇恆醒只是想到了鳳無華昨日黯然的表情,卻沒有看見躺着的長孫玲瓏的眼皮在一個勁兒的抖動,最後又看了一眼燒焦的屍體,起身便出去了。
丞相府
青風得知消息後,便回來通知了自家丞相,但是丞相好似並無多大反應,只是毫無表情的坐着,最後讓自己先在這,不用先回皇上那裡了。
青風雖是不明白丞相的用意,但還是聽從了命令。
“皇上駕到”
鳳無華眼神一個閃動,隨即平靜的起身,便要出去恭迎,但是還沒來得及走出去,便見怒氣衝衝的皇上大步跨了進來。
“不知皇上駕到,有失……”
“不知?你當然不知,沒想到朕會來找你吧”
鳳無華沒有說完的話直接被搶了過去,生氣的蘇恆醒其實也不知道爲何會找到這裡來,但是她那一時被怒氣充滿的腦子裡,只怨到了這個奸相頭上,絲毫沒有理由可說。
因爲蘇恆醒完全將鳳無華勸自己的話,當成了他逼迫自己,想讓自己謀害忠臣的理由,也怪不得她一時怒氣找到了這。
“你不知,不知,你難道不知道少將軍在牢中遇害,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心思裡裝的什麼朕不知道!?”
鳳無華聽着蘇恆醒一句句的強詞奪理,毫無變化的俊臉越加的慘白,‘你怎麼又能知道我心裡裝的都是什麼’。
蘇恆醒看着沒有任何反駁的鳳無華,心中更是氣惱,“現在朕沒有證據,等朕查到了,就算你再有實力能怎麼樣,我照樣讓你一敗塗地!”
蘇恆醒看着鳳無華一副不急不緩的樣子,就算是一張越加慘白的臉,還是帶着貌美如花的笑看自己的樣子,一口悶氣甚是出不來,哼,甩手扭頭就走了。
“皇上……”
鳳無華擡手阻止了想要說些什麼的青風,“她只是太傷心罷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況且她什麼也查不到,真相自會露出水面的”
長孫玲瓏被送回來之後,似是頭痛般,頭上綁着白布,橫躺在牀上,一雙眼睛卻甚是清明。
一時間,長孫策死於牢中大火的消息被傳得滿城皆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是聒噪不安。
“皇上,少將軍一生獻給了朝廷,爲朝廷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豈能這樣被奸臣賊子所害,牢房中不可能會突然失火的,還請皇上給微臣們一個交代”
“請皇上明查”
長孫策副將孫臨其和裨將牟遠志痛心疾首的懇求蘇恆醒給一個交代。
蘇恆醒聽到這更加的悲傷,長孫策,你就這樣走了,你的十萬大軍就這樣不管了嗎,你讓朕現在怎麼像他們交代,一時心力交瘁。
“孔太傅聽令,朕命你全權負責牢中失火一案,查出原因,刑部,大理寺竭力配合”蘇恆醒眉頭緊皺的看着衆位大臣,一時不清楚,到底還有沒有忠臣,只是想到了太傅,那一張慈祥的臉。
早早散了朝,退下龍袍換上了一身白衣,坐於書桌旁,沉思了不短的時間,最後無奈拿起旁邊的毛筆,在下邊明黃的布上寫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少將軍長孫策於牢中被奸臣所害,念其一生貢獻於朝廷,爲西鳳百姓帶來了安寧,立下了汗馬功勞,於三日之後,風光厚葬。
蘇恆醒放下毛筆,滿眼晶瑩的淚水,最後無聲的滑落,恰巧滴到了那明黃的布上。
隨着聖旨的降落,滿城文武百官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兒,百姓更是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有現在的安寧,一時間滿城被一片悲傷所籠罩。
一身素衣的長孫玲瓏跪在一個用白綢緞蓋着的棺材旁邊,而裡面躺着的焦屍,便是被大火燒去的長孫策,一身明晃晃的盔甲和頭盔。
長孫玲瓏悲傷的低泣,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得白皙透明,本是嬌豔欲滴的紅脣,此刻卻是慘白。
“皇上駕到”
蘇恆醒還是一身明黃的龍袍,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忽然感覺有些赤裸裸的諷刺,再看向踉蹌起身的悲傷的長孫玲瓏。
“免禮了,愛妃別太過悲傷,注意身體”
蘇恆醒這樣對長孫玲瓏囑咐,卻絲毫不清楚自己早已佈滿血絲的雙眼,只覺得兩眼發脹,卻是流不出來任何眼淚了。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的哥哥肯定會高興皇上親自來看他的”長孫玲瓏有氣無力地又跪了下去,隨即又低聲哭了起來。
蘇恆醒聽着她的聲音,沒由來的心煩氣躁,只是盯了棺材好大一會兒便轉身走了。
轉身回去的蘇恆醒,卻沒發現那雙本是傷心的眼睛,變得狠厲起來。
次日,長孫策大葬之日。
平時寬敞的街道上,此時被衆多百姓圍堵了不少,碩大的棺木由八人擡起,而這八人都是長孫策一手陪練出來的好戰之人。
長孫玲瓏被人用花轎擡着,她掀起了簾布的一角,看向那圍滿的百姓,‘被這麼多人簇擁,也算是賠償對你身體的褻瀆’。
街邊茶坊下,坐了一個身姿挺拔之人,端着茶杯的手,被繭子佈滿,可看出此人常年手握兵器,但是本以爲會是俊逸的臉龐,卻被一塊深紫的形似胎記的東西毀了,頭上的草帽隱藏了自己銳利的眼神,那個方向好像正是剛剛放下簾布的長孫玲瓏的方向。
這一日,少將軍長孫策的名字被埋藏於地下,而作爲帝者身份的蘇恆醒沒能參加葬禮,自己一直埋頭於自己的研究室,不讓任何打擾,而自己只是想安靜的坐一會兒罷了。
滿朝文武百官自從發生了這一事件後,每個人像商量好一般,很是安靜,就連早朝之上也沒有人上奏了,蘇恆醒很是矛盾一方面希望安靜,又不希望如此寂靜。
因爲蘇恆醒每次在寂靜的時候,便會想起自己和長孫策在牢中有說有笑的時候,每次這個時候她都會跑到自己的研究室,走下地下室,無助的壓抑自己。
地下室在那段時間的整理之下有了點人味兒,一盞枯黃色的燈,一張小小的椅子,小小的椅子上邊是一條明黃的被褥,那是自己在這幾晚,溫暖的依靠。
這樣失魂落魄的蘇恆醒被素蘭看在眼裡,有時自家皇上都晚上了還去那間房子,不讓人打擾,一夜也沒有出來,只有天亮的時候,才雙眼佈滿血絲的出來上早朝。
自家皇上雖是空閒了不少,但是總覺得這平靜的日子有些不尋常,希望自家皇上儘快從悲傷裡走出來,這樣折磨自己會傷了龍體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