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先於芰荷說話的,正是那一位今天下午對着芰荷發號施令的兇巴巴的女孩子。
“姑姑,芰荷姑娘做了什麼,你應該來問我啊。”
“那她做了什麼?”老姑姑轉身看着那位宮女。
“芰荷姑娘今天一下午啊,就刷了個盆子……”
“什麼?我們這邊這麼多的活兒,她就只刷了一個盆子?”老姑姑一臉的不可思議和嫌棄,看着芰荷,果斷地說道:“你就做了這麼一點事情,你還敢來吃飯?你倒還真是有勇氣啊!”
那眼神那語氣,芰荷覺得,自己隨時可能就會被潑一臉的滾燙的清粥。
芰荷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一頓飯肯定是沒着落了,懷着滿腔的委屈出了屋子。
可是太餓了,簡直餓得兩眼發黑……
就在這個時候,正好有人路過,芰荷一看,正是那兩位被花妃娘娘派來保護她的人中的一個,連忙走上去,叫了一聲大哥,問道,“你這裡能弄到一些吃的嗎?那位老姑姑不讓我吃東西……”
那人一看是芰荷,二話沒說將她拉到一邊,讓她先等着,然後他去幫她找吃的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這個人弄來了幾塊黑糖糕,還有一碗開水。
雖然簡單,可是這對於芰荷來說,已經非常好了。
嗯,而且還要比白饅頭好一些吧。
芰荷匆匆忙忙地說了謝謝,便埋頭吃了起來。
那人看到芰荷實在是餓壞了的樣子,問道,“那你還要吃別的嗎?”
芰荷非常懂得滿足得搖搖頭,“不要了,這些吃完就夠了……實在是太謝謝你……”
那人眉頭皺起來,“這麼說來,她們這邊是好端端的不讓人吃東西?”
芰荷顧不上說,將一口水衝下去才說道,“不知道,應該是看我是剛來的,欺負我。其他的女孩子們還是在吃的。”
“哦……看起來這個問題也應該跟花妃娘娘反映一下才行。”
芰荷點點頭。
“是啊,做這麼多活兒還不讓人吃飯,會出人命的。”
“那好,你慢着點兒吃,我先走了。”
那個人走開了,芰荷還在自己一個人狼吞虎嚥。
“你在這裡做什麼?”突然有人在芰荷身後一聲斷喝,芰荷驚得差點被噎死。
竟然被人發現了……
不過應該也沒有什麼吧,這吃的又不是偷來的,爲什麼要怕呢?
芰荷一邊將嘴巴里的食物吞下去,一邊安慰自己。
可是,她還是怕……
轉過身來,看到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子,今天沒有見過,也可能是見過但是忘記了。
“你自己一個人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麼?”
芰荷心驚膽戰地將自己手裡的黑糖糕往身後藏了一下,那女孩子馬上就發現不對了。
“你手裡是什麼東西?”
“沒……沒什麼……我自己在這裡做什麼,反正又沒有耽誤幹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芰荷鼓起勇氣說了這兩句話,覺得,這個女孩子不過就是和自己一樣的宮女,應該能很快走開吧。
可是那女孩子聽了芰荷這句話,明顯生氣了。
“嗬……我就是要管管你,怎麼着?你不過就是一個被罰來洗衣裳的小賤人,你竟然敢和我這樣說話?”
芰荷上下偷偷看了這個女孩子一樣,心裡有一個疑問,“說我是被罰來洗衣裳的人,難道你不是嗎?”
可她並沒有勇氣將這句話說出來。
這裡還真的是挺奇怪的,大家一起都受到着上面芸香姑姑的欺負,下面的人卻還要互相欺負。
這個女孩子的穿着打扮,根本就是一個最最普通的宮女,卻爲何要對她那麼囂張呢?
僅僅是因爲她是今天剛來的,而人家是早就到了這裡的。
看來,早一些被髮配到渙衣局來做苦工,倒是也成了一種榮耀了……
在這裡資歷越老,就越有資格欺負別人,同時也才能保證自己不被欺負。
那個女孩子惡狠狠地盯了芰荷一會兒,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你是不是在偷着吃東西,是不是?說!”
芰荷索性將自己藏在背後的吃的東西拿到了前面,“是的,辛辛苦苦地幹了一下午的活,我都快要被餓死了,但是姑姑還不讓我吃,我要是不想辦法吃一點的話,要被餓死的。”
“一個人哪能那麼容易就餓死的?你不知道有很多人都是好幾天不吃飯還好好的?”
芰荷聽那個女孩子說這句話,真心被嚇到了……
按照她說的這話,好像這裡很多的女孩子都會捱餓,還會餓好幾天……
看來這渙衣局的日子,還真的不好過,就算是沒有芸香姑姑,光是這些女孩子之間的互相欺負、傾軋,也已經夠人受的了。
那個女孩子繼續說道,“你說你辛辛苦苦?誰在這裡不是辛辛苦苦的?那怎麼不見別人偷吃東西,就你一個人在這裡偷吃了?”
芰荷剛要說這怎麼能算是偷吃呢?這些吃的東西又不是她偷來的。
還沒有等芰荷將這些話說出來,那女孩子就上前一把抓住芰荷的手腕,“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你這伶牙俐齒還是等到了姑姑跟前再去解釋吧!”
芰荷嚇得一縮身子,“姑姑?哪一位姑姑?”
“這個不用知道!”
這個女孩子比芰荷可能年齡大一些,力氣也大很多,她伸出手,一下子就將芰荷瘦弱的手腕握在了自己冰涼的手掌之中,不顧芰荷在不斷地掙扎,將她往一間屋子裡拖。
“放開我!我做錯了什麼了?我又沒有偷懶也沒有偷沒有搶,你爲什麼拉我……”
她的掙扎顯然是沒有用的,力氣大她很多的宮女將她拉進了一間屋子,推推搡搡地讓她跪在一個姑姑跟前。
還好,這個姑姑最起碼不是芸香姑姑,不然的話,不要說今天要捱打捱罵,恐怕今天晚上連一個好覺都沒有辦法睡了。
“姑姑,就是這個今天剛來的小賤人,在外面偷吃東西呢。”
那女孩子指着芰荷。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對了,這件事芸香姑姑知道嗎?”
“應該是還不知道吧,不過明天芸香姑姑可能要過來一趟,等芸香姑姑來了,我們再說。”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女孩子出去了。
這位姑姑對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芰荷打量了一會兒,說道,“你先把頭擡起來。”
芰荷擡起來頭。
“哎呦,長得還是很不錯啊……就是太瘦弱了,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我……我今年快要十四歲了……”
芰荷被這位姑姑問得心裡發毛。
爲什麼還要問年齡?
“好,是不是你剛纔在外面吃東西?”
“請姑姑明察,剛纔的吃的東西是我的一個朋友給我的,他看到我沒有吃晚飯,就找了一點黑糖糕給我吃……”
“你的朋友?”那位姑姑眯起眼睛,“你在這裡還有朋友?”
芰荷瞬間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想了半天,她才說道,“是宮裡的一個朋友,她剛纔過來是拿東西來的,看到我沒有吃晚飯,就將自己身邊的吃的給了我,現在她已經走了……”
這個說法看起來應該一點問題都沒有吧,因爲時常會有各宮的宮女自己將需要洗的衣裳等拿過來。
“你知不知道,這在渙衣局,是不符合規矩的?你這麼做,小心芸香姑姑懲罰你!”
一聽芸香姑姑,芰荷就慌了神了。
“姑姑,求求您千萬不要給芸香姑姑說啊……我以後一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幹活也很賣力,以後保證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芰荷嚇得有些語無倫次。
那姑姑沉默了一下,又說道,“聽說你進來的時候,還給了芸香姑姑一些銀子,並且還不在少數?”
芰荷一呆。
那銀子是花妃娘娘給的,是爲了讓芰荷暫時不要受到芸香姑姑的傷害。
但是不知道,已經收到了銀子的芸香姑姑知不知道那銀子是誰送的。如果知道那銀子是芰荷送的,不知道她打算怎麼做。
面對這位姑姑的提問,芰荷只好點了點頭,說了實話。“那是我們家主子擔心我吃虧……所以就……”
“咦,你不是秋蘭苑的嗎?”
“對。”
“那你在秋蘭苑……那位北燕的公主竟然對你還這麼有情有義?這還真的是看不出來。”那位姑姑冷笑。
接下來,那姑姑又說了好多關於銀子的事情,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芰荷才明白過來,這位姑姑也是希望自己能給她一些銀子,然後纔不將這件事告訴芸香姑姑。
她也已經看了出來,芰荷對芸香姑姑怕得要命。
可是芰荷又怎麼會有銀子呢……
“姑姑……我,要不然,等我回去之後,求着公主賞我一些銀子,再託人送給姑姑怎麼樣?”芰荷說道。
她知道,若是因爲這件事跟北燕公主甚至是花妃娘娘討銀子,她們一定會給她的。
可是這位姑姑卻不信任芰荷,她覺得,芰荷日後如果出去的話,早就已經不需要忌憚她了,就連芸香姑姑,到時候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了,她又怎麼會傻乎乎地還將銀子送來給她。
“大家都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這話你何必要說!我還不信你現在身上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要是有的話,趁早拿出來,要是沒有的話,你不是這個朋友那個朋友這個主子那個主子的很多嗎?趕緊去弄一些來!”
真是詭異的現象,之前還是旁敲側擊地要銀子,現在竟然已經演變成了明着要。
芰荷有些爲難,可是她知道,這件事情非這麼做不可。
而且她也明白了雖然花妃娘娘給了芸香姑姑不少銀子,說是關照她,但是芸香姑姑根本就不可能因爲那些銀子而真正地放過她。
這裡的一位小姑姑都這麼大的胃口,更何況是站在更頂端的芸香姑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