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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充已是中午,天還霏霏的下着雨。

我沒立刻去南娛公司,也沒去池豔家。

這個時候去找她,實在不合適,像是專門找人家招待午餐似的。

而且,現在和以前不同,她已是有夫之婦。

我也料想,子揚不會怎麼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畢竟,無論如何,我貌似也曾做過他的情敵。

我先進了家小餐館,隨便點了點酒菜,坐着慢慢吃。

權當是休息,也可以調節下自己的心情。以免去見池豔時,感到不自然。更何況,池豔一定和子揚出雙入對,我見到她就一定會見到子揚的。

我且把滿腹對池豔媽媽的焦慮,暫擱一邊。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打門外經過,不經意的向裡面望了望。那樣子挺機靈活潑的,明亮的眼睛,短髮,嘴角微微揚起。眉梢眼角,流露出一抹調皮的笑。

我不自覺的把手伸進了褲袋。

手機和錢包都好好的在褲袋裡。

我是想起了劉若萍,想起了去年和劉若萍在玉屏公園初相見那個夜晚,在餐館裡吃過飯沒錢付帳時的狼狽情景。

我再擡眼去看時,那女孩早已遠去,霏霏的雨絲中,只剩下個青春活力的背影。可那背影,哪有半點像劉若萍了。

不覺一聲輕嘆。只覺悵然若失。

酒足飯飽,慢慢的走出小餐館。

雨還在飄,卻是沾衣不溼。

天氣微涼,恰到好處。

我望着滿城悠然的行人,掏出手機,撥打池豔的電話。

電話那邊卻只是“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的語音提示。冰冷生硬,毫無表情。

忽然有些悶得慌的茫然,好像失去了什麼。

很是不甘的又撥打了好幾次,那邊依然是已關機的語音提示。

想起了上次和她通電話的情景。當時她聲音輕輕的,輕得幾乎只有我和她能聽到。後來子揚又走過來,幫她掛掉了電話。

莫非她聲音輕輕的,不僅是因爲她媽媽,還因爲她自己也有滿腹心事,想對我說,卻又怕子揚聽到?

莫非她和子揚相處得並不好,她的婚姻一點也不幸福。子揚掛掉她的電話時,發現了電話是我打的,和她發生了什麼,從此,她便關了機,故意不再和我聯繫?

心事重重。本以爲在小飯館裡酒足飯飽後,可以有良好的心態,底氣十足的去南娛公司找和子揚出雙如對的池豔,然後和他們夫妻一起回家,看看阿姨到底是怎麼了。沒想到,池豔電話的意外關機,讓我陷入了比先前更糟糕的心態裡。

猶豫了好一會兒,我還是去了南娛公司。

在大門外又一陣躊躇,才走了進去,心情依舊的無法放鬆。

前臺,依舊是去年的前臺,可那個接待小姐已不是去年的人。

鐵打的公司,流水的職員!

去年那個人,在得知我是池豔的同學時,早就對我前倨後恭了。

如果是她,此時見了我,一定會對我笑臉相迎。我也可以從她那裡約略得知一些池豔和子揚的情況。

然而,眼前這個人不是。她不認識我。她雖不像去年那個人初見我時那麼瞧我不起,她雖也禮貌溫和,但她卻很堅持原則,說董事長昨天才反覆強調了,要見總經理必須得先預約。

這句話讓我很敏感。

實事上我一直都很敏感。從前時,現在是,也許將來還是。

我略微皺了皺眉,問:“才規定了?董事長是誰?”

去年,好像南娛公司由池豔全權負責。那時並沒聽誰說起過什麼董事長。現在想來,那時董事長也許只是個虛設的職務,並沒人在職,又也許池豔身兼兩職,既是總經理又是董事長。

現在怎麼又冒出個董事長來,而且連池豔會見誰也要由他來歸定?

而且,偏偏早不反覆強調,遲不反覆強調,我今天來,他昨天就反覆強調要見池豔必須得提前預約了。

她望了望我,那眼神有些驚訝。

這讓我想起了魯迅《故鄉》裡的句子,那表情彷彿驚訝“法國人不知道拿破崙,美國人不知道華盛頓”。我既是來南娛公司找池豔的,怎麼還可能不知道南娛的董事長是誰?

但她是個很平易的好姑娘,又或者我畢竟也西裝革履,看上去不像去年那麼邋遢,她眼神裡也只是驚訝,不像去年那個姑娘那麼帶着鄙夷的嗤笑。

她似乎想向我回答,卻忽然變得有些緊張鄭重,臉上卻又不失禮貌的大方的微笑,對我道:“這不,董事長和總經理已來了。”

明明是來找池豔的,明明是想知道董事長是誰的,可真聽她說他們來了,我反而緊張得不知所措,甚至不敢扭頭去看他們了。

我假裝向她打聽些其他的事,心卻在撲撲的跳。

身後是高跟鞋和平底皮鞋不緊不慢,很有節奏的,踏着地板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我身邊經過,好在卻並沒停下,向那邊上樓的電梯而去。

估計他們快要進電梯了,我才略微側過臉去,偷偷看了看。

我看到了池豔,白色的襯衣,深色的褲子,一頭秀髮染成時髦的淺黃,比去年更顯高貴氣質了。

我也看到了子揚。雖然如池豔一樣,只是一個背影。卻可以看出他更加春風得意,躊躇滿志了。

原來,南娛公司的董事長竟就是子揚!

怪不得,他昨天會對前臺小姐反覆強調見池豔必須得提前預約。

果然不如我所料,是針對我的。他前晚見到了池豔和我通電話,他也知道我們公司和南娛公司的那筆合同快到期,他料想我最近會來的。也許池豔的電話關機,也是他的主意。池豔的電話都關機了,我還能怎麼提前預約?!

多麼不露聲色,卻致命的一招!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竟成了南娛公司的董事長的?

看來,此次要想續約竟是比登天還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