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之後,阿金火急火燎的趕去兒科,早上一上班,她就給萌萌打了個內線電話,說了化淤青的藥,約好了時間。自從定科之後,有個頭疼腦熱的問題,再也不知道去哪處理了,以前實習的時候,還能就近圖個方便,現在分到了供應科,整天除了器械,根本沒有實際價值可言,外面的藥又不可靠,除了萌萌,她還能找誰,捷,還是阿霞?
輕車熟路的走進了安全通道,一步步向5樓爬去。
其實,阿金是很不走運的,實習時,最有前景的幾個科室,她都沒有去過,雖然數量上比別人多,質量上,卻差了很多,比如,霞和捷去的都是操作技術最強的婦科,手術室,普外,連萌萌這個在專業上白癡的人都是兒科,而她自己,從頭到尾,全是一些冷門,偏門,不痛不癢的地方,就這,還沒實習完,便被凡護士長大搖大擺的要走了,學了好幾年的專業課,又還給了老師,練了許久的操作,也成了一種不得不嘆氣的擺設~
天知道,她每次經過外科大樓門口時,有多羨慕那些推着治療車的小護士,離開了臨牀這麼久,連曾經最討厭的藥房,也變的無比親切了。
再也不能摸針,再也不能參與治療,再也不能照顧病人,大概,最大的諷刺,便是每年兩次的技能考覈,白紙黑字的備註裡,永遠少不了一句話:“供應科護士一視同仁。”
人活着,最無力的事情,便是明明不想,卻不得不屈從~
兒科門口,人滿爲患,一水的軍官服,一堆的小孩,穿着華貴,他們的父母,趾高氣昂,白色工作服的老護士帶着粉色工作服的小護士,一個勁的回話和道歉,孩子哇哇直哭,阿金不用看便知,準是哪個好心的老師,拿祖國的花朵給自己的學生練手了,沒想技術太爛,激怒了家長~
話說,兒科的護士,真的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這裡的病患,非富即貴,沒有過硬的頭皮針技術和超強的心理素質,早已經被折磨死了,這樣的地方,阿金可不想來,她是個絕對堅持人人平等的人,這一點,倒讓她生出些許安慰,頓時平衡了不少。
在護士站等了一會,踢踏踢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萌萌端着治療盤,小跑着走過來,才一個月不見,這個女孩又瘦了,臉色也比以往更加蒼白,隆起的顴骨有些可怕,本就瘦削的臉頰,幾乎沒有了形狀~
“阿金,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我剛剛給個小孩做檢查,他一直哭一直哭,大人也不好說話,罵了我一個小時...唉~”
萌萌看上去很疲憊,但此時的她,依然改不了話癆的本性,將手中的東西放在臺面上,便拉着阿金走進了她們的更衣室~
關上門之後,她蹲在地上打開了其中一個小櫃子,拿出一個黑色的袋子交給了阿金~
“這裡面是你說的藥,我順便給你配了些別的,一起用着效果快。”
看着眼前的女孩,阿金的心裡涌出一抹酸楚,一年前,萌萌什麼都不會,每天跟在她後面,考試問她,操作問她,甚至,去哪兒都要問她~
一年後的今天,她經歷了戀愛,人*流手術,定科,獨擋一面,聽捷說,萌萌的頭皮針技術是兒科最好的~
從生澀到成熟,欣慰的同時,留在腦海中更多的,居然是那個蹲在地上,一手拿刀,一手拿蘋果,傻呵呵的笑,說要給她煮水果湯的女孩。
阿金懷念萌萌的路癡,也想念她從早到晚抱着電話的花癡樣。
那時的她們,可是坐在宿舍的凳子上,互相給對方大腿上扎針的姐妹,那時的她們,至少還懷揣夢想,天真無邪。
成長,其實,是一件會痛的事兒~
“你吃飯了嗎?”
許久,阿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知道,萌萌對吃飯這事,也不怎麼上心。
“還沒來得及,早上那會吃了個玉米,”萌萌一邊鎖上櫃子,一邊扭頭對阿金笑:“沒事,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