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156 相約見面
放我走好不好?
我求你放我走……
涵涵,我知道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可是……我不是不想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
放了我好不好?讓我保存最後的一絲尊嚴好不好?
我不想到了最後面對你恨我怒我的下場……
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自己。
可是阿暖,若是你真的信我,怎麼會不相信自己?
你是不相信我……
不相信我真的不在乎……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在又責怪了你,我又在責怪你了!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變得只會去責怪別人,而從來不覺得自己錯,即便我認爲自己錯了,可是,做出來的還是對別人的責怪……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
冷霧說的沒錯,我不該失控,不該上了司彌月的當的!
可是……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或許司彌月早就看透了我的這個缺點,所以纔會一次有一次的激怒我,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在失控之中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你做的沒錯,沒錯!
你是不應該相信我的,這樣的我,我這樣的行爲,如何能夠給你信心?
可是我真的放不開手……
阿暖……
即便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即便我曾經對天祈禱只要你安然,我寧願你從未遇見過我,從未愛上過我……
可是阿暖,原來真正面對這些的時候,卻是那般的痛苦,那般的難以承受。
我是自私……很自私很自私!
我無法放手。
我甚至寧願我們就這樣痛苦着,我也不願意放手!
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方纔能夠讓你相信我?讓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
該怎麼做……
司慕涵坐在了牆邊,蜷縮着,而牆壁的另一邊,便是他的房間。
僅僅一牆之隔,可是卻彷彿隔了一個天涯那般的遠。
……
蒙家
蒙家三姐妹此時都齊聚在了書房,商議着的正是前不久在街上遭瘋子搗亂一事。
即便和永熙帝達成了協議,可蒙家卻還是小心謹慎,因而,一直派人留意着雲州府衙的情況,自然也是在第一時間得知了街上一事。
街上的這場混亂給雲州城帶來了很大的影響,百姓冷靜下來之後,回想起那“瘋子”口中之話之時,開始隱隱約約猜到了搗亂者的身份。
那個“瘋子”口中喊着的是一個叫司彌月的人。
姓司的人。
那是皇家姓氏。
而敢這般將皇族中人的名字喊出,身份必定也是皇族中人。
這個時候,雲州城有哪一個皇族中人?
自然是尋獲全宸皇貴君的永熙帝。
因此,方纔送了永熙帝回衙門的雲州州府不得不做了一番功夫,將那就要散播開來的議論給摁住,雖然議論沒有蔓延,可是不少人仍是在私下議論着。
而議論的要點便是那“瘋子”是不是永熙帝。
不過蒙家關心的並不是這一點,經過派去之人的回報,蒙家是已經確定了那“瘋子”便是永熙帝,而她們關心的要點卻是永熙帝發瘋的原因。
能夠讓永熙帝發瘋的,如今她們能夠想到的只有全宸皇貴君。
“可全宸皇貴君已經找到了,雖然失去了記憶,可陛下不至於因爲這件事而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蒙月青蹙着眉道。
蒙月英隨即開口:“還有那司彌月……大姐,先前雲州州府張出榜文找此人,如今陛下又……司彌月,她究竟是何人?”
蒙家主擡起視線,“我讓人查過,彌是先帝這一輩的字輩,司彌月該是先帝的姐妹,而先帝活着的姐妹,便當年陛下登基之初出現過的貴王。”
“貴王?”蒙月英一驚,“可當年貴王府大火,貴王不是已經葬身其中了嗎?”
也有些人猜測貴王府的那場大火是永熙帝放的,而原因便是永熙帝欲除掉一切威脅她帝位的人。
“貴王沒死。”蒙家主凝着面容道,“當時貴王府走水內幕,皇家一直封着,即便是豫賢貴君對此也是三緘其口。”
可二十多年之後,陛下怎麼會在街上如此瘋狂尋找貴王?
難道……
“陛下讓人在雲州找貴王……難道貴王在雲州?”蒙月英面色有些不好,“可即便是貴王出現在此處,陛下如此陣勢去找她……大姐,事情有些不對勁!”
蒙家主自然也是明白。
“大姐,如今我們該如何應對?”蒙月英見蒙家主不說話,又繼續道。
蒙家主沉吟會兒,“暫且靜觀其變,如今她沒有派人來找我們,便表示此事與我們蒙家無關。”
蒙月英雖然焦慮,但最後還是沉默下來。
“大姐,陛下一日不離開雲州,蒙家便不能真正地平安。”蒙月青忽然道。
蒙家主自然是明白,如今蒙家已經爲全宸皇貴君失蹤一事做了解釋,永熙帝若是反口,蒙家也沒有話可說,當然,永熙帝反口的可能不大,可她一直滯留在雲州城究竟是爲何什麼?因爲貴王嗎?可一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皇姨用得着她如此大費周章?
“大姐,你說有沒有可能皇貴君失蹤一事和貴王有關係?”蒙月青做了這個大膽的揣測。
蒙家主面色一變,沉默半晌,“如今也這個可能能解釋這件事。”
“可……貴王又是如何和皇貴君失蹤一事扯上關係?”蒙月英想不明白。
蒙家主又沉吟了半晌,忽然間神色一凜,“二妹,你讓人在雲州城內留意一下,看看是否有貴王的蹤跡!”
蒙月青蹙眉:“大姐是擔心……”
“陛下不能在雲州出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蒙家主沉着面容道,“如今太女的聲望壓過了禮王,若是陛下出事,太女登基絕對不會受到阻礙,一旦太女登基,必定第一個要除掉的便是禮王,還有我們蒙家!”
貴王……
貴王,這人爲何會攙和進這件事裡來?
她有究竟做了什麼?!
……
整整兩日,雲州州府幾乎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到了兩日之後確定百姓之中議論兩日之前的事情的情況幾乎消失,雲州州府方纔大大地喘了口氣。
而這時候,她接到回報,何漣回來了。
雲州州府得到了消息之後便立即趕到了她的面前,便見何漣神行憔悴,原本便不好的面色便更加的難看了,“何家主,你可有消息?”
何漣面容有些緊繃,“陛下如今如何了?”
雲州州府一愣,“你……”
何漣沒有理會雲州州府的疑惑,“草民有要事要向陛下稟報。”
雲州州府見了何漣這般,心裡是有不滿,不過卻還是忍了,“陛下這兩日的心情不太好,何家主若是想見陛下最好有心理準備。”
“草民明白。”何漣回道。
雲州州府又審視了他半晌,隨後便讓人去通報。
她沒打算跟着過去湊熱鬧。
這兩日她也是試圖去求見過永熙帝,不過都沒有得到接近,而根據她打探得來的消息,永熙帝這兩日的臉一直是鐵青的,而且幾乎兩日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是不知道那日永熙帝發瘋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她卻可以肯定若是這時候她激怒了永熙帝,定然會人頭落地。
何漣隨着衙役來了院子的外面,然後低着頭靜靜等待着。
兩日。
她在愛女以及族人之間苦苦煎熬了兩日!
最終,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興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爲了我們的女兒,我已經做了太多太多傷害別人的事情了!
十年前對皇貴君,十年後對華家。
我真的錯了。
錯的離譜!
當年我就不該爲了讓你安心,爲了讓寒兒能夠得到更好得照顧而隱瞞下蘇念惜的存在。
一年前,我更不應該爲了保住寒兒而做出那樣的事情!
我不是一個好妻主,更不是一個好母親!
如今,我不能再做一個累及族人的家主了!
一切的罪孽都是我犯的,我不能讓這些罪孽最後報在了何氏的族人身上!
興兒,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做!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你放心,若是寒兒出事了,我定然不會獨活,若是寒兒最終平安,往後的人生,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將寒兒引到正道上面來!
對不起,興兒!
前去稟報的侍衛很快便出來了,“何家主,陛下有請。”
何漣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決絕地走進了院子。
……
蘇念惜呆坐在牀邊看着門口。
自從兩日前她走出了這個門之後,便整整兩日沒有再進來。
兩日,整整兩日啊。
是他傷了她還是她不想面對他?
她會放手嗎?
會嗎?
她現在在做什麼?在想什麼?
這些問題充斥着他的腦海,讓他無法從自己的思緒之中走出來。
兩日之前的冷靜以及堅強,在這時候彷彿已經消失散盡了。
若是他還有兩日前的勇氣,這時候,他會去見她,會去問她,可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走出這個房間!
他想見她,他擔心她,可是,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他很下作吧?
明明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明明已經知道不可能的,可是仍是放不下……
他求她放手,求她放下,可是,自己呢?
蘇念惜捂着胸口,卻壓不住那一陣一陣襲來的痛楚,低着頭,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後轉過頭,看向旁邊宛如不存在般的冷霧。
“你……”聲音還是那般的沙啞,“你……她……如今還好嗎?”
冷霧擡起頭,“奴侍一直陪着主子。”
蘇念惜一愣,咬了咬牙,“我不需要你陪着,你去看看她吧……”
“陛下讓奴侍守着主子。”冷霧卻道。
蘇念惜坐直了身子,“兩天前我沒有自盡……現在也不會……你去看看她吧……這兩日我不是好好的嗎?我一直用膳,一直沒有鬧……我不需要你陪着……你去看看她……”
“皇貴君。”冷霧重新恢復了這個稱呼。
蘇念惜沒有發作,可是眼底卻閃過了一抹極深的痛苦。
這是他的身份,可是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以這樣的身份站在世人面前了。
“奴侍不知道貴王的那封信究竟寫了什麼,可是奴侍和陛下一樣,都覺得一切不過是貴王的陰謀,她想讓陛下和皇貴君反目成仇。”冷霧正色道,“皇貴君,你不記得當年貴王和蘇惜之之間的事情了吧?奴侍可以告訴你,不知皇貴君是否願意聽。”
蘇念惜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然後,輕輕點頭。
冷霧緩緩地將自己所知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貴王失蹤之後,陛下讓人找了許久,可是都沒有她的消息,而蘇惜之的墳頭在第一年有人去拜祭過後,其後二十多年都未曾有人去拜祭過,十三年前,皇貴君失蹤,陛下幾乎將所有有嫌疑的人都給殺了,可陛下又如何想到劫走皇貴君之人是貴王?
當年在那小漁村中,那具擁有皇貴君玉佩的男子屍首,想來也是貴王一手策劃的,可貴王要的不是陛下絕望,而是要讓陛下在希望與絕望之中煎熬,皇貴君,這十三年,陛下每一年都能夠收到有關您的消息,而每一個消息都是那般的真實,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絕望。如今想來,或許這一切都是貴王所爲!貴王就是要陛下一輩子也放不下,要讓陛下一次又一次的絕望痛苦。
奴侍不知道貴王給陛下的那封信寫了什麼,也不知道貴王跟皇貴君說了什麼,可是奴侍都相信一切都是貴王的陰謀。皇貴君,奴侍兩日前聽到了皇貴君所說你失憶不是意外而是貴王故意而爲,而您也開始漸漸恢復記憶,既然如此,爲何不再等些時候,等到皇貴君你完全恢復了記憶之後方纔來求陛下?
若是那時候皇貴君仍是要離開,奴侍相信陛下便是再不捨也會放手的,奴侍在陛下身邊這般多年,陛下對皇貴君奴侍最爲清楚,陛下曾經不止一次說過,只要皇貴君安好,便是不在她的身邊她也情願,陛下也說過,若是知道最後會連累皇貴君至此,當日她便不會讓皇貴君你呆在她的身邊。
皇貴君,事情還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皇貴君爲何不多相信陛下一些時候?您問奴侍陛下這兩日如何,奴侍的確不知,可是奴侍知道那日陛下在酒樓之中發現皇貴君不見了,當場便吐了血,而兩日之前,陛下在看了貴王的信之後,也吐了血。”
冷霧的話頓了頓,然後跪下,擡頭:“皇貴君,幾年前御醫已經診斷出來陛下的身子因爲多年的抑鬱而出現了問題,當時御醫便說若是陛下再不小心治療便會落下很大的隱患,一年前陛下染了疫症,原本不至於那般嚴重的,可是卻因爲陛下的多年沉痾而差一點撐不下去,那時候,鳳後別無辦法,只好讓三皇子去見陛下,在昏迷的陛下耳邊說已經找到您的消息,皇貴君,陛下是因爲您方纔撐過來的,雖然經過了半年的修養,陛下的身子好了不少,可畢竟是多年的舊疾,如今陛下又開始吐血,奴侍擔心……皇貴君,奴侍求求您,即便看在太女的份上,也不要再和陛下相互折磨了!皇貴君心裡有陛下,而陛下心裡也有皇貴君,如今一切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奴侍懇求皇貴君多給陛下一些時間……”
蘇念惜沒有立即迴應,而是呆愣了許久,方纔顫抖着嘴脣說出了話,“她真的……真的差一點……”後面的字,他怎麼也說不出來。
冷霧滿目懇求,“即便皇貴君無法解開心結,可請皇貴君念在太女和三皇子的份上,勸勸陛下讓大夫診診脈,看看是否需要用藥,奴侍讓人請過了大夫,可是陛下卻接受。”
蘇念惜呼吸有些急促,漸漸地成了哽咽,眼眶紅了起來,卻仍舊是留不下眼淚,他撐着牀沿,緩緩地站起身,多日來的不活動讓他的身子開始僵硬,好一會兒方纔站穩了身子,然後,一步一步地艱難地往門口走去。
冷霧心中一喜,連忙起身跟上。
而當他走到了門口之時,卻正好見到了侍衛領着何漣走過了天井。
何漣看見了他。
而蘇念惜也看見了她。
何漣停住了腳步,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思緒很是複雜,何家如今一切的危機的根源可以說便是因爲他,可是若說誰對誰錯,卻是何家欠了他的,可幾日前他的那番話,又是要將何家置之死地……
過去的十三年,因爲蘇貴的暗示,因爲寒兒的要求,她也曾經想過便娶了他爲繼室,可是最後,仍是敵不過心中對興兒的愧疚。
不過也慶幸,她最終沒有點頭。
否則如今何家連唯一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何漣低下了頭,然後,單膝下跪:“參見皇貴君。”
蘇念惜沒有開口也沒有迴應,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冷霧只好上前,“何家主可是來見陛下?”
何漣起身,“是。”
“既然如此,何家主便去吧。”冷霧道。
“是。”何漣低着頭,沒有再看蘇念惜一眼。
在何漣進了旁邊的房間之後,蘇念惜仍舊在發愣着,他的面容比方纔決定出門之時還要蒼白。
“皇貴君不如稍後再去見陛下吧。”冷霧輕聲道。
蘇念惜卻咬緊了牙關,“不!”隨後,繼續起步往旁邊的房間,只是,當他到了門口之後,卻沒有進去,而是隱匿在了門外。
冷霧見狀欲阻止。
只是蘇念惜卻先一步用眼神制止了他。
冷霧不敢妄動,他好不容易方纔勸了蘇念惜前來,不想做出任何讓他退縮的事情。
那日的事情他雖然不知道詳細,可是憑着當時永熙帝和蘇念惜的對話,他隱隱猜到了是什麼事情,他知道,蘇念惜能夠走出這一步,已經是極爲的難得的。
而此時,房間內的兩人似乎沒有發現門外的兩人。
永熙帝站在了窗前,負手而立。
而她的面前的窗戶卻是緊閉着的。
何漣上前跪下,“草民參見陛下。”
永熙帝轉過身,面容憔悴不已,只是,卻無前日在街上的瘋狂,而是一片的沉靜威嚴,這一刻的永熙帝纔是真正的帝王。
何漣沒有擡頭,只是卻已經感覺到了來自眼前之人身上的威壓。
“朕在想,你會拖到什麼時候方纔來見朕!”永熙帝緩緩說着,可每一個字都帶着壓迫之感。
何漣即便早已有了心裡準備,卻還是心頭一凜,“草民並無隱瞞陛下之意,只是……”
“朕以爲你如今最想的便是保住你們何氏一族。”永熙帝繼續道。
何漣僵硬着身子擡起了頭,“陛下,貴王挾持了草民的獨女,草民方纔不得不有所忌憚,草民並非故意拖延……”
“你的獨女?”永熙帝冷笑,“當年你因爲你的獨女而隱瞞住了朕皇貴君的消息,如今又因爲這個獨女而將何氏一族置於危險之境,何家主的一片拳拳慈愛之心真是讓人感動!”
“草民知罪,請陛下降罪!”何漣低下頭道。
永熙帝仍是冷笑,“降罪?朕的降罪恐怕不是你能承受的!”
“草民知道草民一錯再錯,草民願意……”
“好了!”永熙帝厲聲打斷了她的話,“說你來見朕的目的吧!”
何漣吸了口氣,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兩日前,貴王將草民引到了一間酒樓之中,隨後便將這封信交給了草民,拿草民的獨女威脅草民在兩日之後,也就是今日將信交給全宸皇貴君。”
永熙帝當即伸手拿過了她手中的信,這一次,她沒有猶豫,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信,當她以爲信上又會寫着什麼穢物之事之時,卻見上面只是簡簡單單地寫了一句話。
明日於明鏡湖相見。
擡頭寫的是吾兒惜兒。
落款寫的是母蘇貴。
吾兒惜兒?
吾兒——
永熙帝的眼底泛起了暗潮,隨即便欲動手撕了那信,不過,便在她的手欲用力之時,這個念頭卻停下了。
她低下了視線,看着眼前跪着的何漣。
“你知道這信上寫了什麼嗎?”
何漣回道:“草民不知。”
“她約朕的皇貴君明日在明鏡湖相見,以母子的身份!”永熙帝這話染上了尖銳的諷刺。
何漣隨即擡頭,滿臉的震驚。
而在門外的蘇念惜聽了這話,也是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你說,朕該如何做?”永熙帝盯着何漣,緩緩問道。
何漣清楚地看見了她眼底的殺戮之意,沉吟半晌,然後一字一字地道:“明鏡湖並不大,只要陛下布好重兵,便可以一舉將貴王拿下,或者誅殺!”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永熙帝勾起嘴角道。
這時候,蘇念惜忽然間衝了進來,“不可以!”
司慕涵看向他,眼底有着驚喜以及意外,“阿暖!”話落,她便擡腳上前,可走出了一步之後,便停了下來了。
她不敢。
即便這時候她心裡多麼想將他擁入懷中。
她怕又會觸碰到他心裡的傷,讓他更加的抗拒她。
“你……你怎麼過來了……”
蘇念惜肩膀因爲急促的呼吸而顫抖着,“我……我想去……”
司慕涵面色一變,“阿暖……”
“你出去!”蘇念惜轉過身對何漣命令道。
何漣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是。”隨後,起身退了出去。
“冷霧關門!”蘇念惜又對冷霧道。
冷霧應了一聲是,隨後也退了出去,關起了門。
房間內,便剩下了兩個人。
兩人獨處的環境,讓蘇念惜的胸口開始發悶,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情況,可是現在,他不能不這樣!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他轉過身,正視眼前的女子,“我想去赴約。”
一字一字,堅定無比。
司慕涵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可是,她不同意,“不可以!阿暖,司彌月根本便是算計好了的,說不定她在哪裡已經埋伏好,便等着你去……”
“或許她等的人是你!”蘇念惜喝道。
司慕涵一愣。
“她有好多次機會想殺我,可是她都沒有,她想殺的人是你!”蘇念惜繼續道。
司慕涵回道:“我會做好準備,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擔心你出事!”蘇念惜情緒還是不穩,“我想見她!我要再問問她!我不想等到我自己恢復記憶,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記起那段日子的事情,我……”
“她不會跟你說真話!”司慕涵堵住了他的話,“阿暖,她只會說更多傷害你的話!”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蘇念惜仍是堅持,“即便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都不想放棄!她說了要以母子的身份見面,那便是……”
“你真的以爲她真的將你當成兒子嗎?!”永熙帝厲聲道,而話出了之後,便滿心的後悔,她又做錯了,她居然又傷害他了,“阿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知道你想什麼!”蘇念惜打斷了她的解釋,“可是你不是我……這十三年對我來說不是虛度的……我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下去,“涵涵,你就依了我好不好?我真的想去……即便她是故意的,我還是想去……我不想再這樣呆着……涵涵,我不想再傷害你……”
“阿暖……”司慕涵心裡還是不同意,可是看着眼前滿臉悲傷懇求着他的男子,她無法繼續堅定地說出一個不字,“你讓我考慮考慮好不好?你讓我想想……”
蘇念惜沒有再勉強下去,點了頭。
司慕涵擠出了一抹笑,隨即岔開了話題,“你過來是找我嗎?”
蘇念惜面色微變,看着她的視線落下,“冷霧說……你吐血了……”
“我沒事。”司慕涵笑容擴的更廣。
蘇念惜低着頭,“讓大夫看看吧……即便……即便將來我……太女……述兒,她也還要你保護……”
“好。”司慕涵應道。
蘇念惜轉過身,“我先……”
“阿暖!”司慕涵猛然從後面抱着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變得這般自私,這般的獨斷,也許皇帝當久了,曾經很多我極爲不屑極爲痛恨的意識習慣,我自己都染上了……阿暖,我說了一些,做了一些讓你傷心的事情,我便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就這樣,讓我抱抱好不好?兩天了……我一直想去見你……可是我又怕自己會說出什麼混賬話送來讓你傷心……我們不說話,就這樣,讓我抱抱……”
蘇念惜想拒絕,理智告訴他不該這樣,他不能和她這樣……可是,想起了明日的事情……他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
明日……
沒錯,他是想再問問她,即便希望渺茫,他還是想試試。
若是結果還是那般的殘忍……
那麼,他會和她同歸於盡!
即便她要死,也該死在他的手裡!
司慕涵並不知道懷中之人的心思,她的心因爲他的默許而激動起來,擁着他的手,更緊,只有這樣,只有這樣,她方纔能夠感受到了希望。
只要有希望,他們就還有將來。
……
京城
進入七月的京城,步入了夏季最爲炎熱的時刻。
靖王府
薛氏的心情也隨着京城的七月,像是被火燒着一般。
“還是沒有?!”
他盯着眼前爲他把脈的太醫,怒斥道。
太醫低頭回道:“靖王正君的確無喜脈。”
“可是最近我吃不下也睡不好,有時候還會覺得胸悶……這些不都是有喜的徵兆嗎?”薛氏低吼道。
太醫回道:“如今正值盛夏,食慾不振也是正常,下官開幾副祛暑開胃的湯藥……”
“我纔不要喝什麼取數開胃的湯藥!”薛氏怒喝道,“不!我再也不要喝你開的湯藥了!你給我開了這般長時間調養身子的藥我都沒有懷上,你算什麼太醫!”
“正君……”
“你給我滾出去!滾——”薛氏從椅子上挑起來指着門口怒斥道。
太醫只能提着藥箱退下,可還沒等她走出大門,背後又傳來薛氏的怒吼。
“等等!你給本君回來!”
太醫心裡嘆了口氣,只得轉身返回,“正君還有何吩咐。”
薛氏咬着牙調整了情緒,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是不是本君的身子有問題……”
太醫已經是習慣了靖王正君口出驚人之語了,況且這也不算驚人之語,因而也沒有多大的意外,“正君放心,正君的身子並無問題,若是正君信不過下官的醫術可以再召其他太醫看診。”
“既然沒有問題,爲何本君這般長時間了都沒有懷上?!”薛氏的聲音恢復了正常,之前是因爲殿下忙不進他的房,可這一兩個月,殿下幾乎每晚都睡在他房裡,怎麼他還是沒懷上?
太醫回道:“正君無需着急,受孕一事需要天時地利,若是着急,恐怕會更加的難懷上。”
“本君也想不着急,可是……本君就是想盡快有孩子不成嗎?!”薛氏反駁道。
太醫已經無話可說了。
“你回去繼續給本君開藥,本君便不信本君會這般倒黴一直懷不上!”薛氏咬着牙,幾乎是決絕地道。
太醫只能應下來。
送走了太醫之後,薛氏心情仍是沒有恢復,一開始失望的時候他還可以去找靖王傾述訴苦,可多了,他也不敢去了,便是害怕她會懷疑自己有問題。
沒去找靖王,可卻是在她書房附近走來走去。
靖王這幾個月都沒有上朝,一直閉門謝客。
白日裡幾乎所有時間都呆在書房中。
即便薛氏是在廊下走着,但是如今的天氣不一會兒他便滿頭大汗了,越是走,越是熱,他心裡的沉鬱便越是嚴重。
惡性循環。
身邊的下人見了正想上前勸勸,而這時候,卻見王府的管家匆匆忙忙往這邊而來。
薛氏心裡的不安始終沒有消失過,即便這半年來靖王府都很安寧,如今見了管家這般,便當即攔下,“你這是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管家停下,並沒有隱瞞,“回正君,方纔門房聽見了有人敲門便去應,開門之後卻發現每有人,而地上放着這封信。”
說罷,將手中的信呈上。
“小的正要送去給殿下。”
薛氏在外面沒啥地位,不過在靖王府中,薛氏的地位不必司予執低多少,府中所有事情,他想插手的,司予執都沒阻止過,這也是管家沒有隱瞞的原因。
他狐疑地看向了管家手中的信,信封上面空白着,信也不厚。
“這是什麼信?”
管家道:“小的不知。”
薛氏眯了眯眼,隨後將信拿過來,當即打開。
“正君……”
“你閉嘴!”薛氏喝道,隨後動手打開了信,這不看還好,一看整張臉都扭曲了。
管家見狀,便問道:“正君……”
話還沒說完,薛氏便轉過身往書房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着,“殿下!糟了殿下——”
管家以及其他下人見狀,也隨即跟了上去。
司予執老遠便聽到了薛氏的聲音,不過除了蹙蹙眉之外,便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爲薛氏大驚小怪已經是成了習慣了的。
不過當薛氏直接衝進書房,一臉驚懼地看着她之後,她也不禁起身上前,“發生什麼事了?”
“殿下……殿下……”薛氏眼睛已經蓄了淚水,直接撲到了司予執身上,“殿下,我們要死了,要死了……”
司予執擰緊了眉頭,“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先告訴本殿。”
“嗚嗚……”薛氏一邊哭着,一邊斷斷續續地道:“陛下找到……找到全宸皇貴君了……陛下找到全宸皇貴君了……在雲州……殿下,陛下不是去了行宮嗎?殿下,陛下找到全宸皇貴君了……全宸皇貴君回來了……他會不會讓陛下殺了我們?”
司予執怔住了,好半晌,方纔回過神來,隨即推開了身上的薛氏,攥着他的肩膀,“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薛氏被司予執的面色嚇得連哭訴都忘了,更別說是將事情好好說出。
“你說啊!”司予執猙獰喝道,“誰告訴你的?你從哪裡知道的!?”
薛氏渾身一顫,“我……我……是……是這份信上說的……”
司予執方纔發現了他手中的信,當即鬆開了手奪過了他手中的信,盯着看了起來,信只有一頁紙,上面所寫的內容也不多。
只是交代了永熙帝在雲州找到了全宸皇貴君。
可便是這幾行字,司予執卻看了許久。
“雪父君……雪父君……”
在低喃了兩聲之後,司予執便猛然衝了出去。
“殿下——”薛氏驚呼道,然後趕忙追了上去。
他的體力自然是不及司予執的,可是他也沒放棄,一直追在她的後面跑,直到追到了府邸後面的馬房,看着司予執騎着一匹馬匹出了府之後,他方纔不得不停下來。
“殿下你等等我啊!殿下,你別丟下我——你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等死——殿下——”
可不管他如何的呼喚,司予執還是沒停片刻,絕塵而去。
薛氏直接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一旁的管家見了,不得不上前勸告:“正君別擔心,殿下不是跑,她應該是去確認事情的真假,殿下是您的妻主,怎麼會跑?”
不是她不敬重主子,只是這樣的一個男主子,實在難以讓人敬重起來。
薛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從地上起來,“真的?”
“自然是真的。”管家正色道,“即便殿下不管正君,總不會不管四皇子吧?”
薛氏抹了臉上的淚水,“對!她一定不是自己逃了的!她那般在乎四皇弟,怎麼會連四皇弟也不管就自己跑了……”
斷斷續續的自我安撫着。
管家暗暗嘆了口氣。
……
司予執的理智已經消失了,若是她還有一絲的理智,她第一件該做的事情是查清楚信的來源,然後分析心中的內容是真是假。
可是她沒有。
而是直接騎着馬直接去找了司予述。
當正在和一衆內閣閣臣商議着朝政的司予述看着不顧侍衛阻攔闖進文淵殿的司予執,面容一沉,“靖王這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司予執直接走到了司予述的面前,神色幾乎可用癲狂來形容,“母皇找到了雪父君了對嗎?母皇找到雪父君了!是不是?太女,是不是真的?雪父君被母皇找到了!?”
原本正打算動怒的司予述聽了她這番話,整個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