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一直青黑的手掌忽然從黑幕中露了出來,一把抓在陳薇的胳膊上。
“啊!!!”
尖銳的慘叫聲劃過長空,嚇得一旁的李恆江差點心臟病發。
“我靠,幹什麼啊你,殺豬嗎?”羅超凡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裡走出來,一臉嫌棄的表情,“老子的耳屎都給你震出來了。”
“你……王八蛋!”陳薇驚嚇之餘滿懷委屈,咬牙切齒地甩開羅超凡的熊爪,憤憤地轉身離開。
李恆江無語地嘆了口氣,“小羅,知道麼,你這幅樣子,跟老王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是咩?”羅超凡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哈哈一笑,“那老頭平時總愛裝逼,沒想到也有過跳脫的歲月啊,哈哈哈!”
“你呀你!”李恆江汗顏無比,轉而問道:“你在裡面發現了什麼嗎?”
“就一個手電筒,其他毛玩意兒都沒有。”羅超凡砸吧砸吧嘴兒,不悅地哼了幾聲。
“東東這小子都回來了,也不出來見大哥。原來老子對他多義氣啊,有什麼好吃的都會偷偷塞給他一份!”
老街坊的孩子都玩在一塊,十年前羅超凡也就十七八歲,屁股後邊跟着許多小孩子,東東也是其中一員。
李恆江在芙蓉道派出所幾十年,算是看着羅超凡長大,自然清楚這個東東和他的關係。
派出所的車很快便開回來了,九叔、九嫂各自捧着一個紙人跑了下來,火急火燎的來到羅超凡他們面前。
“小凡,還要準備什麼嗎?”九叔焦急地問道。
“九叔,你去我們院子裡找王凱,借一棟紙樓和一套孩子的紙衣。另外紙玩具、冥錢也帶點來,不用太多。”
羅超凡點點手指,忽的問道,“對了,你們的生辰八字寫上去了沒?”
“寫上去了。”九叔連忙點頭,朝孤兒院跑去。
不一會兒,九叔和王凱抱着一堆冥紙製品小跑過來,康康手裡提溜着四五沓鈔票,神色激動。
“阿凱,我不是說今天晚上別讓孩子們出來麼,你帶康康過來做什麼?”羅超凡微微皺眉。
“啊?”王凱一扭頭,臉頓時垮下來了,“康康,你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不用說,肯定是這臭小子自己偷偷溜出來的。
康康靦腆地一笑,“阿凱哥哥,我不是好心幫你們麼!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王凱一惱,把東西一放,抓起康康往街對面拖:“臭小子,還敢犟嘴?走,跟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有天……”康康奮力掙扎着,小臉憋得通紅。
羅超凡見狀,打了個激靈,連忙上前捂住康康的小嘴,將他拉到一旁,低聲喝道:“臭小子,差點說漏了。老院長跟你交代了多少回了,那件事你不能外傳!”
“憑什麼!天眼是我的,我纔是天生的抓鬼能手!”康康傲嬌地昂着腦袋,囂張地說道。
“再說了,院長爺爺的‘陰陽輪’還是我給你翻譯的呢,要不然你能學會那些咒語?”
“我擦!”
被十歲的兒童鄙視,羅超凡氣得眼角直抽抽,“我們爲了你好,你丫的不領情是吧?”
“切……”康康豎起中指。
“日!老子告訴你,你那天眼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了,不曉得多少人會打你的注意。你要是想變成瞎子,就繼續咋呼!”羅超凡怒道。
“那你帶我去看看。”
“不行!”
康康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咕嚕嚕”一轉,忽的抱起羅超凡的胳膊,膩聲膩語地撒起嬌來。
“凡哥哥,求求你了。我有天眼,能看懂陰話,要是那個小孩有什麼想說的,我也可以幫你轉答不是?求求你了,帶我去吧……”
“我……尼瑪,你保證老老實實的?”
“我保證!”康康甩着肉呼呼的小胳膊,拍在胸口“哐哐”作響。
“得得得,老子帶你去,別自虐了。”羅超凡無語到爆,牽着康康往牆洞那邊走去。
康康宛若鬥勝的小公雞,驕傲得不可一世。
陳薇抱着胳膊,冷哼一聲:“姓羅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跟小孩子嘻嘻哈哈,人命關天知道不知道?”
“不知所謂。”羅超凡白了陳薇一眼,與她擦肩而過。
陳薇氣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
來到牆洞前,羅超凡對衆人噓了一聲,然後低語道:“九哥,你和九嫂到裡面去,把地上的東西都燒了。”
“就這樣貝貝就能回來嗎?”
“恩。”羅超凡點點頭。
“好!”
九哥二話不說,提起地上的冥紙製品便朝裡面走去。九嫂神色慌亂,膽戰心驚地跟在他的身後。
兩個人把紙錢一一放好,一份一份點燃,放在鐵盆裡。
昏暗的火焰緩緩燃燒,很快便照亮了牆洞裡的空間。
九哥渾身顫抖,淚水“簌簌”地低落,嘴裡叨唸,“東東,東東,爸爸對不起你……”
一旁的九嫂早就泣不成聲,默然無語地往火盆裡塞紙質玩具。
就在這時候,一陣寒意徹骨的冷風從裡面吹了出來,涼得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戰。
寒風吹過火盆,驟降的溫度令火焰急劇縮小。
“怎麼回事?”陳薇等人大驚失色,心臟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羅超凡連忙蹲下,湊在康康耳邊,“小子,快借天眼給我!”
“恩。”康康閉上眼睛,小手快速塞進羅超凡的手心裡,與之握在一起。
羅超凡深深吁了一口氣,眼前驟然一片明晃。
只見在九哥和九嫂的身後,站着一個渾身溼透的小男孩,他的瞳孔蒼白無比,臉色鐵青,兩隻青黑的小手緩緩地擡起,似乎想要放在九哥、九嫂的肩膀上。
羅超凡心頭一沉,東東的魂魄帶着水汽寒意,別說與之觸碰,光是靠近都會被凍傷。而明目符只能避免被鬼迷眼,沒有其他作用。
東東的魂魄想念父母,它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將會給九哥和九嫂帶來多大的傷害。
羅超凡焦急地把頭探進牆洞,高聲叫道:“小東,你身上怎麼這麼溼?快去換一件衣服,不然九嫂又要罵我帶你到處亂瘋了!”
在場衆人,除了見多識廣的李恆江,其他都是滿臉古怪。陳薇捂着櫻桃小口,想要去問,卻被身後的人一把
拉住。
“噓!”李恆江衝陳薇連連搖頭。
陳薇撇撇嘴,心裡暗道:這姓羅的嚇唬人吧,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卻說羅超凡的話語剛落,小東的魂魄便猛地一震,小手頓時縮了回去。
它扭過頭來,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羅超凡,嘴脣微微一動,
“小凡哥……”
它並沒有發出聲音,但羅超凡借了康康的天眼,自然瞧出這三個字的意思。
“喊個屁啊,快去換衣服,要是九嫂罵我,以後我就不帶你出去玩了!”羅超凡故作生氣地說道。
說話間,羅超凡努力向九哥使眼色。
九哥會意,連忙把兒童的紙衣點燃,放進火盆裡。
東東的靈魂微微晃動,“噗”的一下消失不見。
“快,趁它去換衣服,快把紙人燒了。”羅超凡連忙低聲說道。
九哥見他神色慌張,連忙按照他的彷彿去做。
紙人身上的火焰熊熊燃起,在閃爍的火光中,兩隻小手從黑暗的角落裡伸出,再度朝九哥和九嫂撫去。
羅超凡心底有些慌張,他還是經驗太少。東東回來,顯然是要帶爸爸媽媽走。九哥、九嫂進去之前,應該給他們兩張符傍身才對。
尼瑪,怎麼辦,怎麼辦!
羅超凡急得滿頭大汗,忽然心中一閃,又高聲笑道。
“哈哈,東東,你怎麼穿了一身新衣服?待會兒我們還要去院子裡玩打怪獸呢,你回家又得換了!對了,這次輪到我當奧特曼,你當怪獸!”
十年前,羅超凡已經快成年了。以他的年紀玩這個,他也明白非常白癡。但爲了哄帶孤兒院的那些小朋友,他必須這麼幼稚。
奧特曼打怪獸,是東東最喜歡的遊戲,他經常跟在羅超凡屁股後邊,在孤兒院玩到天黑纔回家。
果真,東東那一雙青黑色的小手停住,緩緩轉過腦袋,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似乎在反對羅超凡的提議。
“怎麼,你不同意?前幾天玩卡片,你還輸我兩根火腿腸呢,這次我就要當奧特曼!”
東東慢慢地搖搖頭,否認這件事情。
“咦,難道是小強欠我的?”羅超凡明知故問。
聽了這話,東東緩緩點頭。
“算了,既然是這樣,奧特曼還是你來當。”羅超凡無所謂地擺擺手。
在外人眼裡,他們無法看到東東,故而羅超凡自說自話的行爲極爲詭異。
陳薇拉着李恆江的袖子後退幾步,來到警車旁。
“李所,這個羅超凡到底什麼來頭啊?”
“他?”李恆江笑了一聲,“小神棍一個,坑蒙拐騙無所不精。前些年這廝忽悠了幾戶夜總會老闆做慈善,害他們損失了上百萬元,被告到區法院,還是我給他領回來的。”
“噗!”陳薇捂嘴一笑,“沒想到這臭小子還挺有創意!”
“當然。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跟着老王走南闖北的,見識倒也不凡。”
李恆江似誇非誇。
“那時候我纔剛調來芙蓉道,自以爲讀了點書,就……唉,要不是老王大哥,有幾次我差點就死在那些東西手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