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於連真人那個非議多多的論點的。”陸星羅說道,看了眼葭葭,見她並無旁的表情,便放下心來,正要繼續說下去,聽得身後一道帶着怯意與小心謹慎的聲音響起:“連,連真人。”
陸星羅當即便閉口不言了,很是得禮的退到了一旁,讓來人先講。
葭葭看着那聲音怯怯的阮瀟瀟,再看看一旁的陸星羅,只覺得阮瀟瀟委實謹慎的有些軟弱了:不管出身如何,二人都是雲開書院的學生,阮瀟瀟已是元嬰期的修爲,而陸星羅卻不過金丹期的修爲。
是以阮瀟瀟突然開口,陸星羅當下便閉口不雅,退到了一旁,算是給禮。可阮瀟瀟倒好,眼珠轉了轉,明顯的退縮之色盡顯,還小心翼翼的看着陸星羅的臉色。好在陸星羅不是什麼無理之人,什麼話都未說。
“怎麼了?”葭葭彎了彎脣角,看向阮瀟瀟。
阮瀟瀟復又怯怯道:“連真人,我近日有些話想單獨與真人談談?”
葭葭聽得她在“單獨”二字上加重了聲音,大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見陸星羅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急,便帶着阮瀟瀟前行了數十步,離得陸星羅遠了一些,才停了下來,望向阮瀟瀟:“何事?你說吧!”
“是。是。”阮瀟瀟連連點頭,只是又有些侷促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半晌過後,終於出聲:“連真人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該如何是好?”
“什麼?”這話一出,葭葭不禁以爲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沉眉復又問了一聲。
阮瀟瀟被她這一聲“什麼”嚇了一個哆嗦,半晌之後,竟是“哇”一聲哭了出來:“連真人,當年你救了我,今日可還能再救我一回?”
越說越發離譜了,葭葭在自己還未察覺到之時。已皺起了眉,望向阮瀟瀟。
她雖生的柔弱,卻氣勢盡在,更何況又是出竅中期的修士。比起阮瀟瀟來說那等威勢可是壓都壓不住的。
是以,她不過一皺眉,那等微帶着不悅的威勢便環住了阮瀟瀟。阮瀟瀟更是害怕,不過或許是因着着實太過絕望,倒是沒有退縮,反而一股腦兒的將話都說了出來:“連真人救我!您當年救了弟子一命,弟子銘記於心。若無連真人當年相助,也斷斷沒有阮瀟瀟的今日。瀟瀟一直謹記連真人的恩情。只是,只是這廂,師尊他。李家又有後繼之輩了,我,我不知該如何試是好了。”
這話閉着眼睛說完之後,阮瀟瀟再睜眼,卻並未見到葭葭發怒的表情。反而件她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嗯。所以呢?”
“我,我此番進雲開書院是得了李氏一族的名額,這廂,那二位李家後人來了,我,我該如何是好?”阮瀟瀟一臉焦灼的看着葭葭,緊張的等着她的回答。
卻見葭葭面上並無旁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復了,這才道:“你且放心。雲開書院弟子若無背叛門派的大錯,是不會被隨意驅逐出去的。”
阮瀟瀟一愣,她也知曉,只是她害怕的並不是這個。而是,而是,動了動脣,忽地只覺話在脣邊,竟是說不出來。就這般看着葭葭,一時尷尬不已。
也不知葭葭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等了片刻,見她不說話,眼見就要離開,阮瀟瀟終是急了,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葭葭,待到回神,發現自己所爲之時,阮瀟瀟又忙不迭的放了開來,慌忙道歉:“連真人,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急的狠了。師尊,師尊他是如何的人,您也知道。此番又有了後輩,這幾年便待我冷淡了許多。您也知曉,我原本便是阮氏一族的人,阮氏一族的人,見我受了冷落,已給我吃了好幾回苦頭了,雖然這點苦頭算不了什麼。可是,連真人,我怕總有一日,我會,我會。”頓了頓,阮瀟瀟,動了動身子,調整了角度,以一個陸星羅看不到的角度竟是雙膝一彎,就要朝着葭葭跪下來。
可葭葭早有察覺,自是一早便彈出一道靈氣,阻止了她下跪的動作,只是再向阮瀟瀟望去的目光之中,除卻審視之外,又多了幾分複雜。
阮瀟瀟此人,本就是單一的火靈根,又是勤奮,這一點,亦沒的挑。只是如先時走投無路之時便會向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修求救,她當真不知道該說阮瀟瀟聰明好,還是笨好。
誠然,阮瀟瀟算不得惡人,便是方纔要向她懇求,也知曉避開了陸星羅,未免第三人在場,給二人難堪。當年李樂山收她爲徒,她能自李樂山那麼多弟子中脫穎而出,便可見得不是個笨人,甚至還頗有幾分懂人情世局的聰慧。只是,性子中卻委實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始終抱着依賴之想。當年,她實力弱小,若是攀不上李樂山,進不了內門,便連功法也無,這倒也算情有可原。
只是如今,她已貴爲雲開書院的弟子,便是李樂山對她不比當初又如何,雲開書院的弟子,不說滄海樓萬卷經書,就是名無寶殿的通行權,也並非無法通過努力得到。更何況,雲開書院學堂之中,本身就藏有萬卷經書。是以當年雲開書院建成之時,她曾感慨雲開書院弟子之幸。一朝入得雲開,若是本人足夠強大的話,根本不需依靠任何人,因爲,她已有了立足崑崙的資源。這也是妙無花爲整個崑崙有才能的後輩所謀得的福祉吧!
思及此,葭葭望向一臉忐忑的阮瀟瀟,開口反問:“嗯。所以呢?李家又有後輩人才了,李樂山不理你了。你待要如何?將那對雙胞胎除了麼?”
這話一出,便見阮瀟瀟連連擺手,她雖害怕那對雙胞胎將她苦心經營多年的東西盡數奪走,但是殺人陷害的勾,她卻從來不曾想過,是以連忙擺手,急切的辯解道:“不。連真人。我從未這麼想過,我只是,我只是不知如何是好。連真人給了我機會,自是瀟瀟的指路明燈,是以,慌張之下,便來向連真人詢問了。”
“哦?”葭葭揚眉反笑了兩聲,這才正色道,“你是怕沒了李樂山這座依仗,害怕了,是麼?”
一語似是進行夢中人一般,阮瀟瀟連連點頭,面帶懇求之色的看向葭葭:“就是這樣。連真人,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胃好了。”
“你已是雲開書院的弟子。何必總想着依仗他人。再者說,李樂山這些年,除卻雲開書院這一事,又能給予你多少依仗?修士,自當自強而行天下,本座觀你如今已是元嬰期的修爲,並不比任何人差,爲何如此惶惑不安?便是那阮家的有些人再來尋你麻煩,到底憑着雲開書院的名頭,有幾人敢對你下狠手?記着,借來的勢與自己的勢終究是不同的。”葭葭淡淡的說道。
阮瀟瀟迷惘的表情之上出現了一絲裂縫,半晌之後,垂下眼瞼,低低出聲問道:“所以,即便連真人身後有秦真人等人這般的靠山,卻依舊自行。也是因爲借來的勢與自己的勢終究是不同的麼?”
葭葭點頭。
見阮瀟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轉身,向那邊等了會兒的陸星羅行去。
倒是陸星羅,看着若有所思的阮瀟瀟,再看看葭葭,有些拿捏不定的出聲問道:“連真人,你們可說完了?“
見葭葭點頭,陸星羅這才輕舒了一口氣,而後便聽葭葭的聲音自身旁響起。
“你想與本座說什麼陣法?”
聞得此言一出,陸星羅雙目一亮,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回頭朝葭葭頗有幾分得意的說道:“連真人,你且等等,且看看我的手筆。”
葭葭雖有些驚訝,卻難得的被他提起了興趣,帶着幾分笑意,向陸星羅望去,但見陸星羅反手自袖中取出幾根細長的銀絲。
見得那幾根銀絲,葭葭隨即挑了挑眉,便在這一瞬間,心中早已有了大概的猜測。
果不其然,便見陸星羅伸出雙指,夾住那銀絲。“簌簌”的幾聲,銀絲劃飛天際,便是那方沉浸在自己小世界中若有所思的阮瀟瀟都擡起頭來,向這邊望了過來。
五指間成絲,葭葭立時睜大了眼睛,向着陸星羅指尖望去,然而待得仔細見過之後,卻還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原本以爲是移花接木手呢,結果卻不是,不過相似而已。只是,沒有移花接木手,卻能做到這一步,葭葭心中對陸星羅默默的多了幾分肯定。
五行靈力,通過那與自己相似的絲線,向周圍散去。
待與雲開書院周圍無形相接之際,一個簡單的五行法陣便已初具雛形了。
待看到這裡,葭葭已忍不住拍手叫好:“不錯。沒想到,你竟然做到了。”
陸星羅撓了撓後腦勺,這一動作,倒是將身上那玉樹翩翩之姿略去了幾分,轉而變得憨厚了起來,收回絲線,便雙目亮亮的向葭葭望了過來:“連真人,你看我做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