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巷子,走過街道,吹着輕風,聞着柳樹鎮平靜的氣息,漸漸的平靜了人心。
紀佳靖一個人走在前頭,像個帶路人一樣,帶着紀恆君和薛芸芷往前走,一路上他一句話不說,只是慢慢的走着,看着前方,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王爺。”薛芸芷若有所思,“其實沒有我,你們兩個或許會配合得更好,不是嗎?”
紀恆君輕笑,“是,也不是。”
“爲什麼?”
“芸芷,你雖然只是個女子,但你卻起到關鍵作用,因爲你姓薛。”紀恆君嘆了一口氣,“本王錢財不多,勢力尚可,多了你們薛家的支持當然如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對我大有益處。”
“可你這樣利用我和他,你就不覺得自己太利慾薰心了嗎?”
看了一眼薛芸芷,紀恆君柔柔一笑,“成大事者,不能太在意一時的得失。”說着又嘆了一口氣,面色有愧,“我欠你們的,我一定會還。”
薛芸芷沒有驚訝,因爲紀恆君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一心一意奪位,利用所有他能利用的人,包括他的親弟弟。
“紀恆君。”薛芸芷停下腳步,叫住了紀恆君,紀恆君回頭,只是露出像先前一樣的笑容,看着她不動聲色。
“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嫁給紀佳靖,我只希望等你成功之時,給我一個自由身,讓我離開都城。”
紀恆君笑笑搖頭,看了一眼天邊的太陽,皺着眉又轉過頭,“前者我會盡力,後者我無能爲力。”
“等等。”薛芸芷又一次叫住紀恆君,待他回頭她才說:“假如,我幫你達成夢想呢?”
紀恆君答非所問,“你對佳靖一點愛意也沒有?”
薛芸芷悄悄移開了目光,堅定的回答:“沒有。”
沒有再說什麼,紀恆君只是略爲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加快步子追上紀佳靖,似乎是他迫切的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又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人猜不透,也正是因爲這樣,他註定是勝利者。
紀恆君的野心是任何東西能替代的,他一心一意要成爲君王,坐擁天下,所以,要想得到自由,不是勸他放棄,而是助他完成夢想。
也罷,既然逃不了,那就只能走這一步,紀恆君早日得到他想要的,她薛芸芷才能早目脫離他們。
如此一想,薛芸芷心境豁然開朗,人也精神多了。
在柳樹鎮休息了三日,紀佳靖的病情穩定了不少,紀恆君才帶着他和薛芸芷起身回都城,原本只是快馬一日的路程,可擔心馬車顛簸怕紀佳靖難受,他們只是按平時的速度,一路看看風景,說說話。
只是,紀佳靖一直沒有笑臉,甚至他很少主動去看薛芸芷的臉,話也很少。因馬車只有一輛,紀恆君便讓薛芸芷與紀佳靖同坐,用他的話說是方便薛芸芷照顧紀佳靖,他自己則是獨自乖一匹馬跟在他們後面。
薛芸芷悶得有些難受,又開始主動說話,可紀佳靖嗯嗯兩聲手就閉上眼睛假寐,她泄氣的住了嘴,也知道他剛剛失去最愛的女人,心情一定糟糕透了,那她就不打攏他,老老實實呆着就是。
在先前經過的小鎮住了下來,他們打算明天再接着趕路,大概在明天傍晚就能回到都城,這樣行程上剛剛好。
晚上,薛芸芷還是被紀恆君安排與紀佳靖同一個房間,說了句委屈你了,就回了他的房間,讓薛芸芷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偏偏紀佳靖一聲不吭,表示默認,薛芸芷無奈,她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今晚你睡牀,我睡地上。”紀佳靖拋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就打算去找店家再拿一套被褥,薛芸芷叫住了他,可他堅持,薛芸芷就懶得再過問了。不過,店家告訴他所有房間已經住滿了人,沒有多餘的被褥,他眼裡的神情幾乎還是沒有晃動過。
難道人心已死?薛芸芷若有懷疑,但還是不打算管他這些,只是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喂,天不早了你睡吧,我睡地上。”
紀佳靖回過身走到桌前,取了兩個杯子倒滿了茶水,才叫薛芸芷過來坐下。薛芸芷不知他想幹什麼,乖乖的在他旁邊坐下,其實她剛纔是想坐對面與他保持距離的,不過一想到他或許根本不想看到她,她就坐到他的旁邊,省得看到他不爽的表情。
“三哥的結果是什麼?”
紀佳靖突然這麼一問,薛芸芷差點沒反應過來,想起來時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平淡中帶着淺淺的哀傷,卻似波瀾不驚。
“我不是說過嗎,我沒有看到結局,所以,我也不知道結局。”
紀佳靖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那我呢,我會怎麼樣?”
“說了……”
“說實話。”這一次,紀佳靖的目光直直盯着薛芸芷不放,那雙眼裡沒了哀傷,沒了平淡,而是如狼一般的犀利,不讓薛芸芷有說謊話的機會。因爲他知道,她一定知道結局。
薛芸芷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猛烈的跳了一下,差點就要蹦出胸膛那般,讓她在那一瞬間痛得全身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已經沒有先前的鎮定。
“你不想說,就說明我不會有好下場,不過,我想知道,你的下場。”
“你指的是,薛芸芷。”
紀佳靖抿了一口茶,輕輕一笑,“對。”
這個更不能說,而且,她堅信自己不會走上那條路,她要改變,即使改變不了所有人的結局,她也要改變自己和紀佳靖的結局。
“紀佳靖,有些事情急於知道結果並不是一件好事,有了結果你反而會亂了過程,何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等待結果。”
他的結局,她無法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紀佳靖卻是輕嘆一聲,慢慢的飲着杯子裡的茶水,樣子不急不慢,像是在品嚐一杯美酒,一點一點入喉,不太多也不會太少。
“你和芸芷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沒有秘密,而你,你有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你膽大,心細,敢想,敢做,甚至是你不會被眼前的形勢所攏亂你的判斷,我不知道你的初衷是什麼,但是我想告訴,既然決定踏上雁王那條船上,你就必須入鄉隨俗,你可以保留個性,但在人前你應該稱他一聲王爺。”
薛芸芷汗了一把,慢慢的低下頭,才發現他經常直呼紀恆君的名字,還有,呃……
“好吧,以後我也會稱你爲王爺的。”
“我就不用啦,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你要是叫我王爺,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人,無依無靠。”
這什麼意思?
沒等薛芸芷反問,紀佳靖又說:“天不早了,睡吧,你睡牀,我睡地上。”
“不是說好我睡地上嗎?還是你睡牀上吧,你的身體要……”
砰——
沒等薛芸芷的話說完,一個持刀黑衣蒙面人已經破窗而入,在地上滾了一下迅速起身,提刀對準紀佳靖砍了過去。紀佳靖躲閃不及,手臂上捱了一刀,不過在黑衣人第二刀砍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出了反應。
薛芸芷呆若木雞,驚恐的看着眼前兩個人過招,黑衣人提刀刀刀攻其要害,彷彿瞬間致命,紀佳靖左閃右躲,奈何手無寸鐵還擊越來越吃力,可他依舊頑命抵抗,黑衣人一時半會兒也傷不到他,便把刀指向了薛芸芷。
森寒發白的刀迎面而來,薛芸芷的瞳孔逐漸放大,一瞬之間如死灰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