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飛率衆走進顏家。途中的風景無人欣賞,也實在提不起這個興致。眼下,他們最要緊的就是如何把顏登奎從顏家帶走。
“這個花園的植物,都是稀有珍品。”顏登奎像是主人一般,指了指左手邊的花園,頗大,格局精美,每一株花草都精心修剪過。
此時,院內陽光明媚,兩名穿着工作服的園丁正在修剪着冒出來的草叢。看上去一片祥和。
“很漂亮。”俞飛並未板着臉,而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然後把視線落在了顏登奎的臉上。“顏處。你這趟回家,是要拿什麼隨身物品嗎?”
他在試探。
儘管他相信顏登奎絕不可能是回家拿隨身物品。但這番試探,多少能有所回饋。
“我即將隨你們前往紀委,自然要先回家和家人告別。”顏登奎併爲隱瞞,意味深長的說道。“父母在不遠游,我若是不通知家人,豈非很不孝?”
俞飛心頭冷笑。
你的家人還需要你來通知麼?
不過他沒揭破顏登奎的詭辯之詞,吐出一口濁氣,跟隨顏登奎進入主廳。
主廳由一個大客廳、一個餐廳,以及一個偏廳組成。面積足有近兩百平。進去時,餐廳裡坐着四五名中年男女。他們錦衣華服,談笑風生。可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上流人物的氣質。
儘管沒打過交道,可俞飛依舊可以迅速判斷。席中有顏登奎的父親,顏甲冑,有顏登奎的三姑,顏紅。
這二人,一個混跡官場,官居正廳。一個在部隊高就,職位也不低。其夫家更是軍人世家。在部隊頗有影響力。
根據俞飛所瞭解的信息。這二人均是顏登奎的背後靠山。此番紛紛出現在顏家,用心豈會單純?
“登奎。你不是剛去單位嗎?”三姑顏紅喝了一口蓮子羹,含笑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們是——”
顏紅雖然年過五十。可一身貴婦氣質難以消弭。一顰一笑,都頗具風韻。
“三姑。這位是俞處。”顏登奎笑着介紹道。“這幾位是紀委的同僚。”
“紀委?”顏紅微微一笑,搖頭說道。“你什麼時候有紀委的朋友了?”
和旁人聽到紀委二字不同,她一不震驚,二不敬畏。只是頗爲好奇的詢問,似乎並沒想到紀委官員出現,除了是顏登奎的朋友,還有可能是來找他麻煩的——
顏登奎緩步來到餐廳,臉上卻漸漸浮現一抹苦澀之色:“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是來找我協助調查的——”
協助調查是委婉說法。一旦落實了罪證,輕者卸職,重則雙規,嚴查!
職業生涯就此毀於一旦,沒得商量!
“調查?調查什麼?”顏紅聞言,眉頭微蹙,眼神不善的掃了俞飛一眼。
反觀俞飛,卻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顏登奎身邊。心中冷笑:演!你們這一大家子就接着演!
上次在會所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們這幫家長能沒收到消息?連金部長都出動了,你們會毫不知情?
經歷了市政廳的施壓,以及顏登奎在車上的那一通電話。俞飛基本摸清了對方的套路。
虛張聲勢!裝腔作勢!
這八個字,足以形容顏家人的態度。
見顏家人紛紛望向自己,俞飛雖然心裡有些打鼓。可此事事在人爲,他決不能有半步退縮。清了清嗓子,俞飛表情嚴肅的說道:“顏處長有半個鐘頭的準備時間。我會在門外等着。”
說罷,他決定離開是非之地。一面橫生事端。
反正他話已經說到。以顏登奎的家世背景,他也不可能因爲一次紀委調查,就狼狽跑路吧?
若真是如此,顏家未免太沒能量了!而他,也大可毫無顧慮的下達通緝令。滿世界追捕。
“你什麼意思?”
忽地。
沉默寡言的顏甲冑站起身來,眼神鋒利道:“什麼半個小時?我兒子是犯人?還是已經定罪了?”
俞飛心中冷笑,這擺明了就是沒事找事。故意刁難自己。餘光一掃,卻見紀委官員臉色難看。不知如何自處。
畢竟,這裡是顏家。
而站在他對面的顏甲冑,也是京圈頗有影響力的正廳高幹。人脈不說通天,但背靠顏家,豈會是泛泛之輩?
俞飛很清楚,這個時候絕不能示弱。一旦自己露怯,將會直接影響這幫紀委官員的決定。
他深吸一口冷氣,目光直勾勾的迴應顏甲冑:“顏廳長。我只是依法辦事。”
“依什麼法?辦什麼事?”顏甲冑強勢道。“誰給你的命令?紀委哪位領導籤的字?你讓他們自己來拿人!”
這話就算是顏甲冑說,也未免不知天高地厚了點。可俞飛能怎麼辦?難不成真把那幫大佬搬出來?
“顏廳長。”俞飛輕輕搖頭,蹙眉道。“您是領導,是我們的長輩。在您面前,我們當然不敢放肆。只是——”
俞飛忽然凝目,一字一頓的說道:“就算是您兒子犯事,您也不該無端包庇吧?莫說是您,就算是彥老太爺在場,也沒有這個權利吧?”
“說的好!”
忽地。門外傳來商瑤的叫好聲。
她氣勢如虹的走來,與蕭正並肩而行。臉上卻掛着揶揄嘲諷的冷笑。似乎對顏家人的此等作態頗爲不屑。
當着老太爺的面鬧?
試圖逼老太爺出手?
商瑤在掌握了來龍去脈之後,立刻分析出顏家人爲何把地點選在顏家。
無他。
這幫人要借老太爺的勢,震懾蕭正的人。甚至是逼老太爺出手!
蕭正一來,俞飛的心登時踏實了許多。
有蕭老闆出手,此事絕無辦不成的道理。即便老太爺出面,俞飛也盲目的相信——蕭正能扳倒老爺子!
這就是力量的威力。能令崇拜者變得迷信,盲從!
如今的俞飛對蕭正就有一股盲從的信任。
“二叔。三姑。”商瑤踱步而來,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咱們老顏傢什麼時候學會以多欺少了?我這個自己人都有點看不下去,覺得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