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聽着趙寅的話,沒有絲毫的猶豫,緩緩站起身來。
他來,就是爲了秋收。
不論這個趙寅有多強大,有多麼的令人敬畏。蕭正從內心深處來說,並不怕他。
人生在世,沒有什麼比死更大。
而要一個不怕死的男人畏懼其他東西,也並不容易。
蕭正站起身來,並一步步地朝趙寅走了過去。
長桌很長。但蕭正的步子,也邁的很大。很快,他便來到了趙寅的面前。並以居高臨下地姿態,目光平靜地凝視着趙寅。
“我過來了。”蕭正薄脣微張,神色異常堅毅。
儘管趙寅坐着。
儘管他需要擡頭去看蕭正。
可他身上的氣勢,那威嚴的臉龐,無一不將蕭正死死地壓制着。
是的。
單論這兩個男人的 綜合實力,蕭正可能真的沒有任何方面,能夠超越趙寅。
“很好。”趙寅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眯着雙眸說道。“我想問你,你來找秋收做什麼?”
“我擔心她。”蕭正很坦誠地回答。
“她在自己的家裡,有什麼需要擔心?”趙寅反問道。
“她自己的家裡,有個不那麼讓人感到安全的父親。”蕭正極爲直白地說道。“所以我很擔心。”
“這麼看來,你覺得她在我身邊,並不安全?”趙寅抿脣問道。
“可以這麼理解。”蕭正點了點頭。
“那你又能爲她做什麼呢?”趙寅倒是沒有生氣,反而十分悠閒地說道。“陪她吃一頓愉快的晚餐,又或者逛逛街,去倫敦最好的商場購物?還是可以帶她遠走高飛,拋棄你已經組建的家庭?”
趙寅的最後一句話,難倒了蕭正。
拋棄家庭?
也就是要蕭正拋妻棄子。
那沒有任何可能。
而這,也是蕭正此番前來唯一感到勉強的地步。
他的出發點並不明確,也沒有足夠站得住的理由。
他甚至只能以朋友的身份來拜訪秋收。
而朋友,是應該懂分寸,知進退的。不可能越俎代庖,介入秋收的私事,乃至於家事。
“看來,你並沒有下定決心。”趙寅站起身來,那魁梧而雄壯的身材,那威嚴而剛毅的臉龐,以及縈繞在身上,那不可匹敵的霸道氣勢,無一不令蕭正頗爲不適。
“你隨我來。”
趙寅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蕭正聞言,卻是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古堡從外面看,就大的離譜。而行走在古堡內部,蕭正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恢弘。
老林家那堪稱莊園的豪宅,已經足夠震懾人心了。但跟眼前的趙家古堡相比,卻是小了不止一星半點。
而最爲特殊的是,古堡內那陰森的氣質,實在令人不太舒服。
“爲什麼會選擇這裡成爲趙家?”蕭正的情緒還算平靜,所以問了這樣一個比較題外話的問題。
“有什麼問題嗎?”趙寅緩緩走在前頭,後腰十分板正。
“這裡一點兒也不適合正常人居住。”蕭正搖搖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趙寅聞言,行走的步調忽然一頓。隨後,他繼續前行,聲線卻變得有些飄忽起來:“趙家人,本就不正常。”
蕭正一聽,心中微微一沉。
是啊。
趙家人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
若是正常,他們又豈會萬里迢迢躲在莫斯科,跑到歐洲來居住。
爲什麼不回華夏?爲什麼不回到自己的故鄉?
因爲在故鄉,趙家有太多仇家!
而那些仇家,無一不是強大的,可怕的!
當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趙家人不會輕易露面。這就好像常逸山遠走他鄉的原因。
一個後起之秀如果太過優秀,難免不被有心人惦記上。
所以必須先偷偷摸摸地壯大自己,直至沒有人可以再威脅自己,纔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出來,做一切想做的事兒。
半個世紀了。
趙家足足等待了半個世紀!
東方有林老妖,西方有趙寅!
現在在全球所擁有的勢力,足以令任何一方勢力,哪怕是國家有所忌憚!
這也是爲什麼華夏高層建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
弱國無外交,若趙家沒有足夠強大的籌碼,高層豈會允許他們胡作非爲?
說到底,也是一次有代價的談判罷了!
“有些話,我和許多人說過。包括秋收。”蕭正緩緩前行,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微妙。“但現在,我還想和你說說。”
趙寅平淡道:“說吧。”
“你要讓這份仇恨延續下去嗎?到你的下一代,下下代,也在仇恨與報復中生活下去?”蕭正緩緩說道。“還是,希望給他們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面對趙寅頗爲委婉的勸說,趙寅步調驟然停頓下來。他轉過身來,目光冷漠的凝視着蕭正:“當你完全不瞭解一件事的始終之前,你任何的同仇敵愾或是當和事老,都是一種愚蠢的,沒有道德的,甚至是殘忍的行爲。”
“用最通俗的話來解釋。你這叫站着說話不腰疼。”趙寅轉過身去,繼續前行。
蕭正被擠兌得微微有些發怔。
的確。蕭正完全是站在華夏豪門的角度在考慮整件事。而從未站在趙家去考慮,他們的家族,是否該被滅門。趙長峰,又是否真的罪該萬死。
因爲他與葉公的關係,他想當然地認爲趙長峰犯了錯,並不該活下去。
從另一種角度來看,蕭正的思想的確是危險的,更是自私的。
他這是典型的幫親不幫理!
這樣的思維,又有什麼資格去勸說趙家,甚至是一家之主的趙長峰?
咯吱。
空曠的古堡內,巨門緩緩開啓的聲音迴盪着。彷彿一次次敲擊在人的心頭。眼看着巨門被趙寅一隻手推開,裡面的格局,迅速跳躍入蕭正的眼簾。
幽冷的過道。足有數十米長。
牆壁上的掛燈,也並不亮眼,透着碧綠色的啞光。恐怖得彷彿來到了地獄。
“你要見的人,在最裡面的那間房。”趙寅負臂站在原地,並沒有領路的意思。
蕭正微微一怔,先是禮貌地朝趙寅點了點頭,隨後,神色平靜地向走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