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走廊長約四十米,寬達三米。足以容納一輛轎車安全通過。所以蕭正行走在這空曠的走廊中,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有陰寒的氣息涌來。加上倫敦這陰雨連綿的天氣,愈發讓人的心情感到煩悶。
啪嗒。
走廊端口的巨門突然扣上,趙寅的身影也被攔在了門外。蕭正微微回頭,卻覺得這走廊之中,還真是令人心有慼慼。
也虧得蕭正是個無神論者。要不然能把自己給活活嚇死。
他定了定神,緩緩朝前走去。
忽地!
蕭正餘光一閃,一串熟悉的字跡從腦海中浮現!
趙冬藏!
這不就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冬藏嗎?
門牌上鐫刻着趙冬藏的名字,很顯然,這間房,便是冬藏曾經住過的地方安!
不知爲何,蕭正鬼使神差地推開了房門,邁步走進房間。
這是個獨立的套間。又或者,走廊中左右兩側的每一間房,都是一個趙家後代居住的地方。
蕭正環顧四周。房間佈置得很簡單,甚至異常冷厲。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設施之外,並沒有多餘的擺設。
而唯有房間靠窗的位置,纔有一陣清涼的微風吹進來。站在窗口,可清晰瞧見這巨大古堡外的景色。
想必,當風和日麗的時候,當陽光普照的時候,這間房也會一改晦氣,籠罩在溫暖之中吧?
而冬藏,又在這間房裡,住了多久呢?
蕭正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退出了房間。繼續朝走廊盡頭的秋收的房間走去。
沿途中,他不斷髮現新名字。
裡面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認識的諸如趙拜鰲、趙無極、趙春生。不認識的,也有大約四五個名字。
蕭正沒有再推開房門,因爲他相信,這裡每一間掛了名字的房間,都是差不多的擺置。
冷冽,充滿陰寒之氣。
另外,在窗戶對面的牆壁方位,都擺着一個神壇。神壇上,有一個精緻的骨灰盒。
這裡,便是趙家後代的葬身之所。
除非這間古堡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否則,他們會永久地留在這裡。
生爲趙家人!
死爲趙家魂!
蕭正心中莫名升起一抹蒼涼感。
他穩了穩心神,緩步朝盡頭的房間走去。很快,他便抵達了門口。
咚咚。
蕭正擡手敲響了房門。
厚重的大門顯得異常堅固,那敲門聲也嗡嗡作響。極有沉悶的音效。
等了片刻,房內並未傳出任何聲響。可房門,卻伴隨咔嚓一聲,徐徐開啓。
映入眼簾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秋收。
與往常一樣的是,她那張嫵媚的臉蛋依舊驚豔。而不同的是,她顯得十分憔悴。身上的衣着,也不再是妖異的旗袍與高跟鞋。而是一身寬鬆輕薄的睡衣。
睡衣質料上佳,也掩飾不住她豐腴飽滿的嬌軀。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我見猶憐的媚態。十分誘人。
見着門口站着的蕭正,秋收那雙嫵媚的美眸中並沒多少意外之色。只是輕輕讓開身子,意味深長道:“你終於還是來了。”
蕭正聞言,卻是微微一笑:“不歡迎?”
繞過秋收走進了房間。
蕭正去過一次秋收在四九城的家。也基本瞭解她對事物的審美與見解。
簡單大氣,就是秋收的終極審美。
可在這裡,秋收的家顯得異常清冷。除了基本的設施之外,也並沒有太多餘的裝飾。與冬藏的房間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這間房,是女人住的。而冬藏,是個男人。
蕭正隨意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秋收則是很有禮貌的幫他端來一杯茶水。然後輕輕地坐在了他的旁邊。
蕭正接過茶水,道了一聲謝謝。隨即便很自然的問道:“怎麼打電話也沒人接了?”
他知道秋收是一個極驕傲且自負的女人。在這一點上,這個女人與林畫音有着極大的相似。所以他沒有過於打探秋收在這段日子的生活現狀。怕問多了,會令秋收不自在。
電話沒人接,會是一個比較好的話題。
“被沒收了。”秋收倒也沒有隱瞞什麼,只是很隨意道。“我現在可不是完全自由身。連出這棟古堡,也需要獲得批准纔可以。”
蕭正聞言,卻是緩緩放下茶杯道:“是我害了你。”
秋收聞言,眉宇間微微恢復了一些昨日的嫵媚:“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我雖然身體抱恙。但也還是可以支撐住的。”
蕭正哭笑不得,聲線卻略微壓低了一些:“你有想過離開這兒嗎?”
“離開?”秋收的目光微微一怔。隨即略有所思道。“去哪兒?”
“去能讓你開心的地方。”蕭正很直白的說道。“哪兒能讓你開心,就去哪兒。”
秋收忽然笑了笑,反問道:“有什麼地方,比自己的家更舒服呢?”
這番話略有深意啊。
在一個女性組建家庭之前,父母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庭。
除非——她有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那纔將擁有一個嶄新的家庭。
很顯然,秋收現在並沒有這樣的條件。
“在我十歲之前,跟隨父親東奔西跑,足跡踏遍了全球各地,你知道我當時唯一的心願是什麼嗎?找一個可以住超過一年的地方。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也僅僅是一個奢望。”秋收輕聲一嘆,緩緩說道。
蕭正能夠理解她。
因爲他曾經也有過類似經歷。
他沒有父母,沒有家庭。儘管老院長對他不錯。可老院長並非他的父親,也不止他這麼一個孤兒需要撫養。他能從老院長那兒獲取的關愛,始終是有限的。
海外的那幾年漂泊,也令他倍感孤獨。儘管身邊從不缺乏聊天玩樂的兄弟姐妹。但夜深人靜時,他總會彷徨,總會寂寞。
那不是靠吃喝玩樂可以解決的。需要真正一個交心的人,一個穩定的環境。
現在的蕭正有了。所以他很幸福。
但秋收沒有。
她的家,是這棟古堡。
是清冷到沒有人煙,令人畏懼的趙家大宅。
她衣食無憂,趙家的財富,足以抗衡某些中等國家。甚至在全球範圍內,都擁有極爲強悍的影響力。
可以說,她是一個公主。一個含金量極高的公主。
可是,她的王子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