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終於發現了愛爾蘭咖啡,並且點了它。”
葉衝一口喝光了杯中酒,又道:“你知道酒保得花多少心血來創造愛爾蘭咖啡嗎?基本上要將愛爾蘭威士忌與咖啡完全融合需要極高的難度。”
“首先是威士忌與咖啡的比例。威士忌約要一盎司多一點,三十幾cc左右,也就是要到第一條金色線。咖啡五盎司150cc,比例約一比五,要到第二條金色線。”
“女孩從未點雞尾酒,應該不太喜歡酒味,但威士忌可是刺喉的烈酒。因此酒保必須想辦法讓酒味變淡,卻不能降低酒香與口感。所以在烤杯的過程中,火候是很重要的。這就是爲什麼愛爾蘭咖啡杯比一般玻璃杯耐熱,而且有兩條金色線的原因。”
“愛爾蘭咖啡對威士忌的選擇,咖啡與威士忌的比例,以及杯子和煮法的要求十分嚴格,惟獨對咖啡的選擇卻比較隨便,只要又濃又熱就好。除了因爲女孩並沒有特別喜愛的咖啡外,也代表另一種形式的包容。”
“不管對威士忌如何挑剔,對咖啡而言卻很寬容。”
“酒保只想爲她煮杯愛爾蘭咖啡,並不在乎她是否能體會他的心血與執着,也不在乎她是否會感動。”
“你知道從酒保發明愛爾蘭咖啡,到女孩點愛爾蘭咖啡,經過了多久?整整一年!”
“當他第一次爲她煮愛爾蘭咖啡時,因爲激動而流下了眼淚。爲了怕被她看到,他用手指將眼淚擦去,然後偷偷用眼淚在愛爾蘭咖啡杯口畫了一圈。”
“所以第一口愛爾蘭咖啡的味道,帶着思念被壓抑許久後所發酵的味道,而她也成了第一位點愛爾蘭咖啡的人。”
“因爲酒保做了兩份menu,只有一份裡有愛爾蘭咖啡,所以只有她才點得到。”
“那麼……後來呢?他們一定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吧?”蘇墨凝動容道。
葉衝搖了搖頭,又端起第二杯酒:“那個空姐自從喝過愛爾蘭咖啡便喜歡上了這種飲料,此後只要一停留在都柏林機場,便會點一杯愛爾蘭咖啡。”
“可是那個酒保卻從來沒有對女孩表示過他的愛意,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爲她調製愛爾蘭咖啡,只要能遠遠的看到女孩喝到自己親手調製的酒水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就滿足了。”
“後來呢?”
“那個女孩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像別的女人一樣結婚生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從此一直沒有再到過那間酒吧,也再也沒有喝到過愛爾蘭咖啡。”
“那個酒保則一直在那間酒吧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着爲那個女孩調製一杯愛爾蘭咖啡。”
“若干年之後,那個女孩已經白髮蒼蒼,她在一次旅行中無意間在都柏林機場停留,於是想到了曾無數次令她魂牽夢繞的愛爾蘭咖啡。”
“她又來到那間酒吧,可是那裡的人卻告訴她那個老酒保就在昨晚剛剛去世,但他每天都會調製一杯愛爾蘭咖啡,並且一直會放在冷藏室裡保留二十四小時。”
“當她喝到老酒保最後那杯愛爾蘭咖啡時,她哭了,因爲她從那杯酒裡一下子感受到了一份沉澱了幾十年的愛。”
聽到這兒,多愁善感的蘇墨凝眼圈通紅的接過一杯愛爾蘭咖啡,又辣又苦還微微帶着酸澀的味道。
葉衝又喝了一杯酒,“任何一個酒保都聽說過這個故事,多年來他們一直在恪守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是有哪個女孩子願意
點一杯愛爾蘭咖啡,他們都一定會用自己全部心力調製完成,而且絕不會收她一分錢。因爲在他們心裡,愛爾蘭咖啡已經遠遠超越了一種飲料的範疇,它是無價的。”
“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這種故事怎麼可能是真的,還不是別有用心的人編出來用來騙酒客的錢。”
蘇墨凝認真的看着杯子裡的酒液,竟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篤定的道:“我相信它是真的!”
葉衝一皺眉:“蘇校長,這是酒不是飲料。”
“我知道。”她又端起一杯酒跟男人的酒杯碰了碰,又一飲而盡:“今天來這裡就是喝酒的,我請你。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咱們不醉不歸。”
跟這妞相比,葉衝倒比過往矜持許多,只是抿了一口,“昨晚的事……”
蘇墨凝黛眉一緊,“今天除了喝酒我們什麼也不談。”
說罷,她又豪飲一杯。
三杯酒喝下去,女人臉上微微潮紅,黑漆漆的雙眸彷彿要凝出水來。
葉衝看的明白,這妞根本不用勸,她明擺着就是衝着自己灌醉自己來的,問題是這位都市精英女性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她端起第四杯酒時,葉衝一把抓住她的手:“酒不是這麼喝的。”
“放手!”女人低聲道,語氣裡帶着不容侵犯的氣勢。
葉衝放開了她的手,因爲他很明白,你根本叫不醒一個想要睡着的人,就好像你根本攔不住一個想要喝醉的女人。
眼看她一連喝了四杯,他的酒興反倒沒了。
蘇墨凝轉而端起他的酒杯,審視着金色的酒液,“這是什麼酒,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沙漠毒藥。”
女人輕輕抿了一口,立刻嗆得掩口輕咳,“好苦!好辣!”
葉衝笑了,“這是世界上最苦的酒,因爲裡面放了以色列沙漠金色眼鏡蛇的膽汁。”
“你怎麼不早說,好惡心。”女人滿面都是煩惡之色,幸好強忍着沒吐出來,半晌才平復下來,“我不管你喝的什麼酒,起碼到現在爲止我還沒看到你喝酒的誠意。”
“你想怎麼喝?玩骲子,猜拳,猜酒令都隨你挑。”
蘇墨凝沉吟片刻:“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回答不上來喝一杯,說假話喝三杯。”
葉衝愉快的笑了笑:“有點兒意思,美女優先。”
蘇墨凝一字字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記得已經告訴你一百次了,我是滕華建築公司的工人,要不然你以爲我幹嘛跑去找馬洪要工資?”
“我是說在這以前。”
男人淡淡一笑:“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不信一個普通的打工仔可以一拳把人打成腦癱,更不相信你可以隨便用一輛普桑就贏了法拉利。”
“你覺得我以前是什麼人?”
“我想象不到所以才問你。”
“我說了你也不信,那麼我可以拒絕回答麼?”
“可以,但是要喝酒。”
葉衝根本就不是喝酒,只是隨便用舌頭一卷杯子便空了。
說實話,不要說人類,放眼整個生物界,蘇墨凝只見過一種動物纔會這麼喝東西:蜥蜴!
除此之外,她真心沒見過有誰喝酒是用“卷”的。
“第二個問題
,葉衝是你的真名嗎?”
男人沒回答,徑直又端起一杯酒,用舌頭捲進嘴裡。
女人神色一變,顯得不那麼沉靜了,“第三個問題,你的真正身份是什麼!”
葉衝想也沒想,直接又捲了一杯。
“我問了你三個問題,可是你一個都沒有回答,爲什麼?”
“從你問第一個問題開始,就表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我回答什麼都是白扯,還不如直接喝酒。”葉衝彈彈菸灰,“該我問了吧?”
“可以。”
“那天晚上你送我到快捷酒店之後去了什麼地方?”
沒想到蘇墨凝也直接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乾,用手背抹了抹小嘴,“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你爲什麼這麼年輕就能做校長,還有,王府花園的房子起步價至少已經上三百萬了吧,我看了下你的房子差不多算是頂配,以你的年齡就算從十歲開始當校長也買不起那麼牛逼閃閃的房產吧?”
女人早已面色潮紅,聽了兩個問題漸漸變白,她又沒有任何表示,直接喝了第二杯酒,“第三個問題……”
葉衝皺了皺眉:“你跟許劍鋒到底什麼關係?”
蘇墨凝臉色青白,又滿滿的喝了一杯,“啪”的一聲把酒杯放在吧檯上。
兩個人都一樣,都沒有從對方那裡淘到任何想要的東西,葉衝摸了摸下巴,“看來咱倆最多隻能做個知心不換命的酒友。”
“酒友有什麼不好,在這個城市裡人人都帶着一副面具,每個人都帶着各種目的,就算想找個純粹的酒友都很難。”蘇墨凝端起酒杯,“爲了我們今天成爲酒友喝一杯。”
葉衝手指摩擦着自己杯子邊緣:“你已經喝醉了。”
“可是你還沒有喝醉。”
“我不會喝醉的。”
“可是那天晚上你喝醉了。”
“那是因爲我想醉。”
“那今天呢,你爲什麼就不能陪我醉一次?”
看着女人朦朧而又誠摯的目光,他低下頭眼神在閃爍的光線中迂迴,許久沒有言語。
蘇墨凝審視他半晌,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她的臉漸漸冷了下去,一聲不響的拿起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
眼看着她一連喝了六杯,拿第七杯的時候甚至灑出一多半,葉衝皺了皺眉,知道她早已醉了。
他劈面一把打飛她手裡的杯子,抓起一整瓶威士忌徑直往她嘴裡灌,嗆得她連連咳嗽,最後卯足了勁兒奮力推開男人。
“你幹什麼!”
“你不是想喝酒嗎,我讓你喝個夠!”
“葉衝,你……你欺負人,你太欺負人了……”蘇墨凝忽然把面前的酒水統統推到地上,趴在桌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葉衝沒有勸一聲,而是點上一支菸默默的抽着,一口一口的抿着他的“沙漠毒藥”。
女人哭了一會兒忽然不哭了,她擡起淚眼,用手撥開粘在臉上的髮絲,“葉衝,我看錯你了,你連酒友都不配做,從今以後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面!”
說完這話,她起身就走,葉衝照樣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繼續凝視着自己手裡金色的酒液,一動都沒動!
剛走出幾步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晃了晃無法自持要倒下去,忽然被一隻手扶住。
她心頭一震還以爲是葉衝,可定睛一看,那人卻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