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
“因爲我知道我能笑的機會已經不多了,一個人到了這個時候爲什麼不抓緊時間多笑幾次。”
陳惜弱目光一閃,神色暗淡下去。
“我殺了你們署長的兒子,他肯定恨不得早點兒弄死我,這一次老天爺也幫不了我了。”
“你錯了,要嚴懲你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法律。”
葉衝一擺手:“拉倒吧你,什麼法律不法律的,都他媽是騙人的東西,官字兩個口,兵字兩隻手,我不過就是個普通小市民,想讓我死還不容易。”
陳惜弱還想說什麼,就在這時車子已經停住,葉衝往窗外望了望:“這是什麼地方?”
“第一勞教所。”
一輛黑色帕薩特轎車徐徐來到忠義路9號,隨後便拐進了旁邊的一條衚衕,來到衚衕盡頭駛進了一個不起眼的車庫,車庫大門隨之緩緩落下。
車門一開,下來一個身穿黑色夾克衫、夾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那人戴着一副墨鏡,中等身高,大腹便便,油亮的頭髮中夾雜了不少白髮。
他警覺的張望一下,隨後推開車庫後門,眼前很快便豁然開朗起來。
雅緻的院子里布滿假山松石,一脈流水曲曲而過,空氣中飄着花香,令人精神爲之一振。
他眉頭緊皺,無心觀看風景,快步穿過這片空地又走過一條長長的遊廊,眼前便是一座木質閣樓。
推開閣樓的後門,順着樓梯向上到了第三層的一座包間門前,伸手敲了敲門,沒等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便輕輕推門而入。
房間裡也是一派古香古色的氣息,薰香爐裡一煙如柱,空氣中滿是檀香和茶香。
一面屏風前坐定一人,那人也是四十幾歲的樣子,身材比較瘦小,穿着一件咖啡色夾克衫,公文包就在身邊。
兩人對視一眼,胖的這人率先開口:“老趙,你也來了。”
瘦的那人眼中閃過一絲與外表不符的狡黠之色,“我也剛到不久……老常,你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壺雀舌泡得剛剛好,來,我們先嚐嘗……”
說着話,他端起精緻的
細瓷茶盞,慢悠悠的用蓋子撥開茶湯上的茶葉,輕輕吹了吹呷了一口,“嗯,果然是新採的好茶,老常,這麼好的茶要是不喝就可惜了啊。”
胖的那人愁眉苦臉的擺了擺手:“我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哪還有心情喝茶。”
瘦的那人不緊不慢的放下茶盞,“老常,咱們已經是十幾年的交情了,說實話出了這種事我心裡也不好受,可咱們都到了這個年紀凡事還是要看開些。”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事怎麼可能看開。我倒是想看開,可你嫂子行麼,她聽說了那個消息當天就住進了醫院,要不是搶救及時……唉。”
“你和嫂子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復生。何況,你又不只是天抒那一個兒子,你留在龍城的那位小嫂子不是剛剛爲你生了個大胖兒子麼。”
聽了這話,胖的那人霍然站起,“老趙,你這是什麼意思!”
瘦的那人擺了擺手:“你看看,還沒說幾句話就急了,你的狗脾氣一點兒沒變。咱們這麼多年交情,誰還能瞞得住誰呢。”
“你聽誰說的?”
“別瞞了,譚先生都告訴我了,是他一手給你安排的,一切都是頂配規格。老常啊,你也算是五子登科了,車子、房子、票子、女子、位子全都有了。呵呵呵……”
“我寧願不要什麼五子登科,再怎麼說天抒也是我親生兒子,這種事要是落到你頭上,我看你還能不能坐得住。”
“放心吧,咱們這麼多年交情,我一定會幫你討個公道。”
胖的那人長嘆一聲坐了下來,沉默不語。
瘦的那人瞄了他一眼:“老常,這次過來就沒帶點兒好東西嗎?”
“我都到了這步田地哪還有心情淘換東西。”
“事情要辦,日子也要過,你雖然現在位高權重,可大大小小的廟都要拜,這香油錢加起來可是一大筆數目,何況大小嫂子那邊還需要你照顧。”
胖的那人目光微微一閃,“這麼說你淘換到了好東西?”
瘦的那人詭異的一笑,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錦盒擺在對方面
前,“老常,給我掌掌眼吧。”
胖的那人小心翼翼的打開錦盒,從裡面拿出一隻精美的水晶鼻菸壺仔細端詳,“這種內畫鼻菸壺可不多見……”
“好眼力!”瘦的那人在旁得意的說道:“內畫鼻菸壺的有以下三個主要流派:京派內畫鼻菸壺,魯派內畫鼻菸壺,冀派內畫鼻菸壺。馬少宣、葉仲三、周樂元和烏長安四人是京派內畫的四大名旦。曾有民謠流傳:‘登堂入室馬少宣,雅俗共賞葉仲三,陽春白雪周樂元,文武全材烏長安。’馬少宣爲四大名旦之首,他以工筆“一面詩一面畫”內畫技藝聞名全國。這支鼻菸壺就出自馬少宣之手!”
胖的那人吃了一驚,不由看得更加仔細。
只見此壺一面畫一少年放風箏,風箏爲蝴蝶造型,少年天真活潑之態躍然壺上,左上角有“乙未冬日馬少宣作”及“少宣”二字橢圓形白文鈐印,乙未是1895年,即光緒二十一年,馬少宣時年29歲。另一面上繪一精雅扇面,高僅一釐米,長不過兩釐米,但遠山近水,茅舍人物,均歷歷在目。
瘦的那人介紹道:“我收藏鼻菸壺二十多年,所見內畫壺何止百件,而在內畫壺上畫如此之小而不失神韻者僅此一件。此壺爲馬少宣早期的代表作,他從18歲開始從事內畫壺藝術的創作生涯,刻苦求索不斷創新,他的內畫壺藝術名播中外。馬少宣的內畫壺早年已被歐美皇室貴族、各大博物館及私人收藏家珍藏,而國內相對較少,早期作品更是鳳毛麟角。”
胖的那人捻了捻手指上的油墨,“這是剛找人畫的吧,老趙啊,你可是越來越不厚道了。”
瘦的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拿過鼻菸壺重新放好,“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姓譚的既然想讓咱們辦事,雅賄自然是少不了的嘛。”
“你可別當人家是傻瓜,譚家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沾上一身腥。”
“你我彼此彼此,整個海天受譚家雅賄的人又何止你我。”
話音剛落,門一開走進一人,“趙院長、常署長,真不好意思,讓你們兩位久等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譚耀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