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捏着剃頭刀在一條掛在牆上的牛皮上刷刷的磨着,一邊笑眯眯的唸叨:“我先給你理髮,再給你刮個臉,保證舒服得很。不是我老丁吹牛,現在在銅鑼巷這一帶只有我還能用推刀理髮,小年輕們早就不會用了。大家來這裡理髮就圖手藝好,又快又幹淨又便宜。小夥子,想理個什麼頭型,四方小平頭、五四頭、碎髮也是我的專長,理個頭只要十塊錢。”
葉衝一笑:“理髮就不用了,刮個臉就行了。”
“唉,現在的年輕人都追時髦,大熱天還留長頭髮,四方小平頭多好,又精神又利落又涼快。”
“沒事,我習慣了。”
老丁繫上白圍裙、套上藍套袖,戴上老花鏡,嘴裡嘮叨着,捏着雪亮的剃刀走了過來。
他把手動摺疊的椅子放下來,讓葉衝半躺着,一邊給他臉上打泡沫一邊說道:“小夥子,做什麼工作的?”
“你見得人多,你看看我像幹什麼的?”
老丁收斂了笑容,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鏡子裡的葉衝,看了好半天搖了搖頭:“不是我老丁吹牛,我不知道見過多少人,無論男女老少各行各業,只要從我面前一走一過,我立馬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你……”
“怎麼,很難猜嗎?”
老丁高深莫測的一笑:“我雖看不出你是做什麼的,但我能聞到你身上有股子血腥氣。”
葉衝心裡一動,只是笑而不語。
冰冷的剃刀,從他的臉頰一直刮到脖子,每刮一下都發出“沙沙”的聲響,硬硬的鬍子茬刷刷的往下掉。
“小夥子,我看你面生得很,是來找人的吧?”老丁一邊給葉衝刮臉一邊問道。
“老師傅果然好眼力。”
“嘿嘿,不是我老丁吹牛,這一帶我熟得很,只要你能說出名字來,我立馬就知道那個人在什麼地方。”
“這一帶有沒有一個叫馬龍潭的人?”
話音剛落,老丁手裡的剃刀忽然停了下來,他慢慢擡起頭來盯着鏡子裡的葉衝,沉聲道:“小夥子,你找他幹什麼?”
“我是慕名來拜訪他的。”
老丁收回目光,淡漠的說了聲:“你來晚了,他已經死了。”
“可是我聽說他並沒有死,我聽說他在銅鑼巷給人修鞋。”
老丁那張一直笑眯眯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罕見的厲色,渾濁的眼球一下子變得精光四射,他還在笑,但他的笑聲讓人骨子裡發冷,一如他手裡的剃刀!
“呵呵,你的消息挺靈啊。”
“我有一個朋友是靠耳朵吃飯的。”
老丁的眼珠子越來越亮,笑聲也越來越冷,捏着剃刀的手也越來越穩定。
剃刀就搭在葉衝的喉嚨上,老丁慢吞吞的說了一聲:“小夥子,我再問你一遍,你找他到底想幹什麼?”
葉衝早就感受到這個老人的變化,但他依舊舒舒服服的半躺在椅子上,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來拜訪他的。”
“我手裡的這把剃刀跟了我三十年,這把刀除了可以給人剃頭刮臉之外還可以做一件事,你猜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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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老丁嘴脣微啓,從齒縫裡迸出兩個字:“殺人!”
說完這句話,有誰能想到這個溫和可親的理髮店師傅,居然用他的剃刀在客人的喉嚨上狠狠割了下去!
他的刀本就抵在葉衝的喉嚨上,沒有絲毫躲閃的餘地,那把剃刀精鋼打造,被老丁磨得鋒利無比,不要說是人的喉嚨,就算是一根鐵條都能生生割斷!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一刀割下去時,他的胸口不知被什麼重重一擊,整個人一個長長的踉蹌倒在最遠處的那張椅子上。
他咬牙捂着胸口,愣是強忍着一口血沒有噴出,但血水還是從嘴角慢慢溢了出來。
他掙扎着想要起身,那把鋒利的剃刀已經抵上了他自己的喉嚨。
他慢慢擡起頭來,就見那個長頭髮的年輕小夥竟已站在面前,雙眸竟比那把剃刀還要鋒利!
好快的身手!好快的刀!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老丁畢竟上了年紀,一把老骨頭哪經得起葉衝一擊,若不是葉衝手下留情,他這條命肯定是沒了,儘管如此還是受了內傷。
刷!
寒光一閃,老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一縷頭髮從面前落下。
葉衝冷漠的看着他:“我只問一遍,爲什麼要殺我?”
老丁這把老骨頭竟十分倔強,他把牙咬得咯咯直響,“他是我的生死兄弟,我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
葉衝歪了歪腦袋:“當初你也是跟小混蛋一起混的?”
“沒錯。”
“當年的小混蛋已經落魄成了這個樣子,你現在還跟着他?”
“我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無論是老丁還是小混蛋都已不是當初叱吒風雲的一代頑主,他們都老了,老得連砍人都砍不動了,但還是可以像當年一樣豁出自己的命保護自己的兄弟。
想到自己當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葉衝的心裡滾過一團火熱。
老丁一把扯開胸前的衣服,露出乾癟的胸膛,“要殺要剮隨便吧,我老丁雖說年紀大了,但還有一顆火熱的英雄膽!”
葉衝點了點頭:“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帶我去見小混蛋了?”
老丁把眼一閉,再也不說一句話,顯然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好,既然你這麼有義氣,那我就成全你。”葉衝將那把剃刀在手裡翻了幾個花,刷的一下掃向老丁的喉嚨。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一聲嬌叱:“住手!”
葉衝本就沒打算殺他,聽到這一聲也就索性停了手。
門外清影一閃,進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雪癡。
她穿着一款黑色的鏤空蕾絲上衣搭配白色的包臀裙,把上衣束進裙子裡很有氣場,裙子下襬弧形的設計完美修飾了女人嬌好的身材,經典黑白配更是顯得時尚有範。
葉衝拿毛巾擦掉下巴上的泡沫,“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女人“嗯”了一聲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隨後看了看屋子裡的情形,隱隱明白了什麼,徑直來到老丁面前,輕輕的說了聲:“丁爺,得罪了。”
丁爺?堂堂的洪山會大佬居然管一個剃頭師傅叫丁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