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聽到了門外的東西,立刻走了出來,看到劉學斌和江宇,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錯愕的神情。
片刻之後,已經有一個老師率先反應過來,指着江宇和劉學斌說道:“你們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我們是警察,現在是來執法的,你們就算是不歡迎我,我也必須進去看看,是不是你們有窩藏嫌疑人!“劉學斌的語氣在陡然之間變得非常的犀利,他本就不是那種和稀泥式的人。
而且對於案件的執着程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此刻他既然對郭國明死亡事件有疑惑,那是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這些老師都被劉學斌犀利的眼神嚇了一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十分可怖,絕對不是常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所有人都不說話,看着劉學斌。
江宇也看向劉學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說道:“老劉,別生氣了,我看,福利院的老師們也是因爲沈院長剛剛去世一時接受不了,所以纔會出言不遜的。”
說完,江宇看了一眼其他人,說道:“我們來這裡,也不是沒事找事,而是真心實意想要祭拜祭拜沈院長。”
其他老師一聽,這樣好像也沒有辦法說什麼,畢竟人家是真心實意來看沈院長的,他們把人給擋在門口,也不好。
“行吧,既然你們是來祭拜沈院長的,那就進來吧,不過,孩子們已經睡覺了,你們輕一點。”
江宇嗯了一聲,然後纔對身後的劉學斌說道:“我們進去吧。”
他用眼神示意劉學斌稍安勿躁,這些人跟沈敏的關係很好,所以硬問是肯定問不出什麼來的。
所以,還是需要慢慢來,一步一步來。
江宇走了進去之後,跟着其中一個老師,到了後面的靈堂。
靈堂上擺滿了鮮花。
但是都是一些野花。
這些野花應該是孩子們和老師一起去山上採摘的。
看到這些鮮花,江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劉學斌。
劉學斌走到棺木前,深深鞠了個躬,沉默了片刻,才起身說道:“老江。”
然後便自發地走到了一旁。
江宇往前一走,棺木此刻是蓋上的,所以他沒有辦法看到沈敏最後的遺容。
但是隔着棺木,江宇依然能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時候,她不斷說那句話時候的神情。
“你們怎麼來了?”就在這個時候,江宇的身後傳來一個女孩清秀的聲音,但是這聲音裡面,卻蘊含着不被人理解的憤怒。
江宇轉身看一下那個女孩,她穿着一件睡衣,睡眼惺忪,但是眼神裡的犀利卻令人不容忽視。
一個16歲的小姑娘,竟然有這般令人膽寒的眼神,劉學斌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雖然他沒有見過郭小青,但是可以大概猜出眼前的人便是郭小青。
他的視線落在江宇的身上,江宇衝他點了一下頭,那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眼前的人便是郭小青。
沒有見到郭小青之前,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是此刻見到了郭小青,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他這個豐富經驗的老警察,曾經面對過窮兇惡極的歹徒,也面對過無可奈何的行兇者,甚至,面對過比郭小青還要年幼的罪犯,在面對這些犯罪分子的時候,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繩之以法。
但是此刻看到郭小青,這個念頭就像是螢火蟲的屁股一樣,在夜空中一閃而過,隨後帶來的卻是無限的黑暗。
“你就是郭小青?”劉學斌走到郭小青的面前問道。
郭小青的視線落到了劉學斌的身上,遲疑了片刻,才說道:“是的,我是郭小青,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只是你們沈院長在死的時候,反覆交代過,我們不要去打擾你的生活,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姑娘,會被沈敏始終放在心上,呵護着,保護着。見不得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已經是郭小青在一天之內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第一次是江宇說的,聽到這句話之後,她在沈敏的棺木面前沉默了很久,這一次再聽到劉學斌說這樣的話,大概是因爲之前已經有過準備過,十分淡定的說道:“沈媽媽是一個好人,所以,自從我被領養走了之後,就從來沒有跟我聯繫過。”
“你們之間從來沒有聯繫過嗎?”劉學斌微微蹙眉,這雖然是一句很不經意的話,但似乎是在刻意告訴所有人,她和沈敏已經兩年多沒有聯繫過了。
“是的,爲了不打擾我的生活,她從來都沒有跟我聯繫過,怎麼了?沈媽媽現在已經走了,我回來看看她不可以嗎?”郭小青迎着劉學斌的目光問道,雖然他的眼神帶着侵犯性,但是不知道爲何,劉學斌莫名的想起了沈敏。
第一次見到沈敏的時候,她渾身上下散發着淡雅知性的氣息,不帶任何的攻擊性,就是這麼一個知性溫柔的人,竟然殺死了兩個人,而且其中一個人還是她很疼愛的小女孩。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讓沈敏說出這麼衝動的行爲?
僅僅是因爲小珠的去世嗎?
可是小珠已經去世一年多了,爲什麼這一年多裡面都沒有爆發出任何的行爲,卻突然之間,集中噴發了呢?
有太多的問題在纏繞着劉學斌了,可是看着眼前始終淡定的郭小青,他又問不出任何的問題,只好說道:“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例行詢問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剛纔看門的老師問道:“劉警官,你不是說我們這裡臥藏罪犯嗎?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除了老師和學生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我也只是接到線報,奉命行事,還是希望你們不要爲難我。”劉學斌說完這句話,看着這個老師。
那個老師頓時有些不滿的咂咂嘴巴,剛要說話,卻聽到另外一個老師說道:“既然是一場誤會的話,你們也祭拜完了,現在已經天色不晚了,還是先回去吧。”
劉學斌點頭,看一下江宇,江宇也沒有意見。
顯然,福利院的老師們已經打算好好的保護這裡,對他們而言,郭國明的案子已經結束了,沈敏的死,對於福利院來說是莫大的損失。
所以他們現在的態度是不配合。
就算他們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看來,只能明天讓張兆民寫了申請條,再好好地搜搜這個地方。
兩個人走了出去,還沒有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
這一聲關門聲很重,就彷彿是在宣泄什麼般。
劉學斌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緊閉的房門,無奈的笑笑。
“笑什麼呢?”江宇問。
劉學斌看了一眼身後,正好看到郭小青站在窗戶裡面,只是因爲窗簾過於巨大,所以沒有辦法看到她的臉,沒辦法看到她的臉,自然也沒有辦法看到她的表情,不過——
他想那張臉上一定是嘲諷的神色吧。
“有沒有覺得郭小青跟沈敏挺像的?”劉學斌轉頭,說道。
“你指哪方面?”江宇問,一邊四下找車子的方位。
“給人的感覺,我第一次看到沈敏的時候,覺得這個人是一個很知性大方,溫柔善良的女人,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江宇頓時樂了:“我以爲你們警察都不相信第一直覺,感謝你們警察也相信第一直覺。”
“這跟警察沒有關係,只是我的一點感悟而已,這個郭小青給我的感覺也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小姑娘,雖然現在在面對我們的時候,身上那股氣息讓人覺得很可怕,但是,心底始終是一個很柔軟、很善良的小姑娘。”
這是劉學斌在看到郭小青的時候,第一念頭。
“是啊,如果不是因爲經歷這些事情,哪個孩子何嘗不想成爲一個小天使呢?”
“是呀,哪個孩子不想成爲小天使,成爲可以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孩子,也許這一點願望對於很多人來說,簡直是簡單到易如反掌,可是對於這些孩子來說,卻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劉學斌頗爲感概地說道。
“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不然的話,小麗也不會以這樣一種方法讓他的父母記住。”江宇擡起頭,看着夜空,夜空是這般的美麗,但是夜空下的人心卻不是這般美麗。
“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麼嗎?”劉學斌忽然轉頭,十分認真的看着江宇的眼睛,他的眼圈有些紅,但是在夜色下卻並不是很明顯。
江宇別過頭,笑道:“這麼殘忍的話,你真的要說出來嗎?”
感覺只是想起來,便覺得撕心裂肺,又何必說出來呢?
但是劉學斌卻特別認真的說道:“是的,這句話確實很殘忍,因爲最可悲的是,就算小麗這麼死了,她的父母也未必會記住她有過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江宇——”
劉學斌忽然很是鄭重其事地喊了江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