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葉衛國才慢慢睜開雙目,滿面都是痛苦之『色』,“小桃,你……你怎麼變成……”
桃姐苦澀的一笑:“我挺好的,就是比以前老了點兒,十五年都過去了,人哪有不老的道理。只要老爺子還硬朗,小桃也就放心了。”
“當初都說你要回老家結婚成家,就算再捨不得,我也不能攔着,一晃十五年了,再也沒有你的消息,可我一直惦記着你,不過想來想去,你一定成家後一定過得很好,我也就不忍去打擾你的生活。可沒想到,十五年之後,我們再見面你居然……”葉衛國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十五年,人生有幾個十五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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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的心意我知道,從前您就疼我,待我像自家人一樣,小桃一直都在心裡記得,說實話,這麼多年我也想您,想家裡的每一個人。您千萬別難過,我丈夫死得早,這些年我就是日子苦了點兒,不過還能自己養活自己,就算再苦再累,十五年也過來了,現在不是還好端端的來看您了麼。”
看着眼前的小桃,時光荏苒,歲月如刀,十五年再長也不至於把一個人變成這副模樣,想到這兒,葉衛國心裡針扎般難受,“你的眼……”
桃姐一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葉子齊接口道:“桃姐的眼睛是哭瞎的。”
“爲什麼?”?? 女神總裁愛上我662
“爺爺,您不記得葉家少了一個人麼?”
“你是說……”他不願提起那個名字,因爲每次想到那個孩子的時候,他的心就像被掏走了一樣,那是他最痛的一塊傷疤,已經很久沒碰過了。
“當初,除了葉子明、葉子齊、葉子健、葉子清之外,我們家還有一個孩子,您還記得嗎?”
葉衛國眼裡閃着淚光,卻強忍着不讓它流出來,沉聲道:“當然記得。”
“而且他是我們葉家最大的一個孩子,也是您最喜歡的一個孩子,是嗎?”
葉衛國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幾年您一直在外省工作,每次給家裡聯繫的時候,第一個提到的人一定是他,對嗎?”
葉衛國緊咬牙關:“嗯”了一聲。
“可就在您快要調回燕京的時候,家裡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葉衛國沒有言語,那段塵封了許久的畫面在眼前層層展開。
“等你興沖沖的回到家時才發現,那個你最疼愛的孩子已經失蹤了。”
此時此刻回想起來,還像那時的情形一樣,腦子裡轟了一聲。
時隔那麼多年,那個孩子在他心裡的分量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發沉甸甸的。
葉衛國仰面長嘆:“這麼多年來,我派出一波又一波人去找他,可是始終都沒有半點兒音訊。我一生戎馬,經過無數風雨,卻一直過不了心裡這道坎,我對不起他,葉家上下所有人都對不起他啊。這也是這些年來我從不願任何人提起他的緣故。可是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如果他還活着,你還會認他嗎?”葉子齊問道。?? 女神總裁愛上我662
葉衛國苦笑一下:“那孩子失蹤時才幾歲,幾歲的孩子流落出去還能活麼,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他還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桃姐十分肯定的道。
葉衛國一驚,“你說什麼,他還活着?”
“是的。”
在葉衛國心目中,小桃一直都是個善良樸實的姑娘,她說的話他從來都不折不扣的相信,可是現在誰又會去輕易相信一個又老又盲的老『婦』人的話呢。
葉衛國思量着:“小桃,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要說實話。”
“老爺子,小桃騙過你嗎?”
葉子齊往前一步,眼裡滿含熱淚:“爺爺,如果他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會接受他嗎?”
葉衛國身子一顫,慢慢的回過身來,目光漸漸落到剛纔還生死相拼的年輕人臉上,那個人有一半身子都藏在陰影裡,沒有表情,沒有聲音,只有一對深邃如深淵般的眼眸隱隱閃爍着神秘莫測的光芒。
他的心裡有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咆哮: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
隨着這心底的一聲吶喊,他的思緒已經寂然飄到了過去。
窗外的小雨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棉絮般的雪片被狂虐的北風從天際扯下來,天是黑的,地是白的,這種強烈的對比感讓人的眼睛一陣刺痛!
再睜開眼時,還是同樣的大雪天,同樣的夜晚,只不過時空已經轉換到歷史的某一刻。
再沒什麼比在這樣的鬼天氣裡躺在家裡寬大的席夢思軟牀上睡覺更舒服的事了。
四十歲就已名滿京城的『婦』產專家畢曉傑剛剛結束了疲憊的一天回到家裡,吃過安眠『藥』剛進入夢鄉不久,便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
她家裡的電話很少有人知道,她高超的醫術和特殊的身份決定了,她從來都不是爲普通人服務的。
事實上,早些時候她剛剛離開燕京市副市長的私宅,在回來的路上,坐的是副市長專屬的紅旗轎車,陪同她的則是市裡的高官。
雖然副市長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但如此豪華的配置顯然不爲別的,只爲感謝她治好了兒媳『婦』多年的不孕症,而且剛剛幫她生下了一個七斤重的大胖小子。
在燕京這種地方,只要有特殊的技能和才華,想要接觸到權貴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人吃五穀雜糧,就沒有不得病的,像畢曉傑這樣在圈子裡聲名赫赫的人物,出將入相那是家常便飯。
所以,熟悉她的人都給她送了個別致的雅號:京都御醫。
她特殊的職業,也讓她實際掌握了每個權貴家裡的**,不過人們之所以敬重她,欽佩她,一方面固然是因爲她學貫中西的醫術,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她的醫德。
她很清楚,從事這種職業,和那些特殊身份的人打交道,任何時候都要學會一件事:忘記。
不該記住的事,就必須忘記,只要她還想在燕京立足,就必須做到這一點。
所以,她從醫多年,一直恪守一個原則: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記住的不記。
此時已是深夜,能夠打通她家裡電話的自然不是一般人,這種時候打來電話的也自然不會是小事。
她勉強把自己從安眠『藥』的成分中掙扎出來,拿起了電話,只聽了片刻便頓時睡意全無。
以她的眼界和接觸面,能讓她吃驚的人當然不會很多,能讓她吃驚的事當然也不會很多。
放下電話,她立刻下了牀,急匆匆的收拾行裝。
牀上的丈夫翻過身來,『迷』『迷』糊糊的問了聲:“什麼事啊,這麼晚了你要出去?”
畢曉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咬了咬嘴脣:“別問了,你睡吧。”
說罷,她拿起醫『藥』箱,轉身出門。
到了外面,早有一輛汽車點着火停在門口,大雪紛飛,寒風獵獵,畢曉傑下意識的帶上了圍脖,一個身着便裝的男人主動迎了上來:“你是畢醫生吧?”
畢曉傑打量了下面前的陌生男人,猶豫着點了點頭。
“我是專程來接你的,情況緊急,來不及解釋,請跟我上車。”男人以不容反抗的語氣說道,不難想象,他在平時是一個習慣向人下命令的人。
一行人上了汽車,車子絲毫沒有顧忌路上厚厚的積雪,上了主幹道後便風馳電掣般飛馳起來。
畢曉傑坐在汽車後座,兩邊各有一個彪悍男人把她夾在中間,迎接她的那個人則坐在副駕駛位置,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汽車引擎發出隆隆的咆哮。
沉默,讓畢曉傑越發不安,過了很久,她終於忍不住問了聲:“我們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前面那人淡淡的回答,就好像上級在對下級發號施令,對這位名滿京城的“御醫”沒有半點兒恭敬的意思。
畢曉傑咽咽喉嚨,想說什麼又只能嚥下。
車子飛馳了良久,漸漸遠離市中心,最後在一片略顯荒蕪的地帶放慢了速度。
隔着漫天大雪,遠遠看到黑暗中有座建築透着燈光,汽車就是朝着那個方向緩緩駛去。
直到車子停了下來,畢曉傑才發現這是一座古舊的蘇式別墅,面積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樓前的噴水池,前後的庭院,圓潤的邊角設計,處處都透着那個紅『色』時代的蘇聯味道。
別墅裡不時有人進進出出,仰起頭,就看到三樓突兀的『露』臺裡不時傳出雜『亂』的腳步聲,似乎偶爾還摻雜了幾聲低低的哭泣。
車門打開,她跟着那人下了車,在大門前經過簡短的盤查,這才慢慢走近別墅裡面。
偌大的廳堂裡,僕人打扮的男女來回穿梭,只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背朝裡面的樓梯,抱着胳膊,仰面望着上面。
他穿着黑『色』馬甲,內套白『色』襯衫,下面是一條銀『色』條紋狀的揹帶褲,身材高大,英姿挺拔,那個背影卻帶着幾分孤獨和蕭索。
事實上,作爲女人,畢曉傑只看了一眼那個背影,便深深的撈進腦海,一輩子都忘不了。
有一種東西叫做魅力,魅力這種東西,可以穿越年齡的差別,一下子就扎進人的心底深處,甩都甩不掉。
畢曉傑這個四十歲的女人,這個見慣了大場面的醫學專家,這個已經爲人妻人母的女人,只是看了眼那個男人的背影,內心深處便有種難以名狀的躁動。
有這種魅力的男人,簡直就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