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是神道的信仰中心,算是日本人的精神圖騰,與日本人民生活密切相連。
日本人每年新年都會到神社參拜,通過捐獻、祈求和求籤等途徑希望在新的一年裡吉祥如意,幸福平安。
除此之外,在如相親、考試、懷孕等重要的時刻,日本人也都喜歡到神社購買相對的守護符以求平安。
神社與寺廟是不同的,寺廟是屬於佛教的,而神社則是屬於神道教。
神道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
從外觀上區別二者的最好方法,是看入口。
神社的主要入口是“鳥居”,這是一個有點像“開”字的牌坊,最上方的橫樑兩端微微翹起,通常漆成鮮豔的硃紅色。
看到這個“鳥居”,那必定是神社。
汽車穿過鳥居,最後停在一處高大莊嚴的神社前,不熄火下了車,車門也沒關,伸手搭在眉頭上眯了眯眼,孤零零的觀光神社周圍一片冷清,沒有半個人影,沒有半點兒聲音,安靜得讓人窒息!
德川家興那小子在給自己唱空城計,不過這招一點兒都不新鮮。
擡腳上了臺階,一步步來到那扇鑲着鏽紅色鐵片的木門前。
門前整齊擺放的幾十雙黑色平拖鞋,靠在一邊的四把油紙傘,殘破的程度看來已無法再利用,卻死命維繫着那鮮豔的色澤。
兩邊各有一頭高麗犬。
兩扇高大的木門緊閉着,上面用硃砂寫了一個斗大的漢字:推。
葉承歡笑了,這當然是德川家興設的一個局,不過這個局別出心裁,越來越好玩了。
天知道推開這兩扇門後面藏着什麼機關,要是換成別人本來說不定還不會想太多,可偏偏門上多了個“推”字,難免讓人心生疑慮。
葉承歡卻想也沒想,沒有用腳揣,也沒用肩撞,既然人家讓推,他就伸手推開了門。
吱呀~
門緩緩打開……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大殿正中的幾座高大的神祗,頭角崢嶸、面目猙獰,讓人立刻生出一股壓迫感。
神像前點着香火,大殿裡卻空蕩蕩一片,只有正中央赫然擺着一張矮木桌,桌旁的柱子上一個醒目的硃砂字:坐。
葉承歡徑直過去在桌前盤膝坐下,就見桌子上放着一把和風酒壺,和一個酒杯,酒壺上又是一個硃砂字:喝。
到了此刻,恐怕一般人是無論如何不敢和這壺酒的,天知道酒裡有沒有下毒。
可葉承歡絲毫沒有猶豫,拿起酒壺滿滿倒了一杯,一仰脖喝個乾淨。
這才發現酒壺的另一面寫着一個字:摔!
啪!
葉承歡把酒壺摔個粉碎,原來裡面有一把鑰匙!
他捏起那把鑰匙,遊目四顧,最後發現在矮木桌下面也寫着個硃砂字:開。
搬開木桌,仔細一看,在那個字的中間居然有個扁孔,他試着把鑰匙插進去,果然嚴絲合縫。
向右一擰,只聽“啪”的一聲,隨即身後響起一陣隆隆聲,只見殿前供奉的那三座神祗慢慢劈開,後面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隧道。
從這一系列的巧計安排來看,德川家興那傢伙果然費盡心機,本來一場很簡單的見面被他搞得鬼鬼祟祟,不過這也剛好符合日本人的性格。
這是一條筆直的隧道,看樣子不是向下,而是水平的。
隧道很窄,只能容下一個人出入,葉承歡在隧道里穿行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終於摸到盡頭,出了隧道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
面前是一座典型的日本枯山水的庭院以及幾間精舍。
葉承歡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穿過的那條隧道便是觀光神社後面的那座山,只是沒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枯山水是源於日本本土的縮微式園林景觀,整個看上去是一座小巧、靜謐、深邃的禪宗寺院。在其特有的環境氣氛中,細細耙制的白砂石鋪地、疊放有致的幾尊石組,就能對人的心境產生神奇的力量。
禪意的背後,卻是能從空氣中滲出來的殺機!
一腳跨上木質的月臺,拉開紙門,眼前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廳,陽光灑在一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發出點點亮光。
正面牆上一個斗大的“禪”字赫然入目,寫的古拙盎然,直欲破之而飛!
那個“禪”字下,擺着一個低矮的長條案,案上擺着一把烏黑色的日本長刀。
桌子後面跪坐着一箇中年男人,兩手扶着大腿,身材瘦削,骨骼嶙峋,一頭麥芒般的短髮根根直豎,膚色深沉,一對細長的眼睛眯起來,好像永遠都睜不開似的,加上清瘦的樣子,顯得有幾分文弱,但顧盼之間卻迸出點點寒光。
他注目凝視着面前的太刀,就連葉承歡進來也沒擡頭,只是喃喃一聲:“生如夏花般絢爛,死如秋葉般靜美,這是一個武士一生所追求的目標。”
葉承歡不言語看着他。
“此刀名曰雷切,日本戰國名刃,長三尺三寸,重三斤三兩,相傳當年號稱九州軍神的立花道雪在其青年時期的一個炎熱的夏天,道雪在大樹下乘涼,愜意間悄然入睡。
突然間,烏雲翻滾,雷聲轟鳴,大雨頓時傾盆。被雷聲驚擾了好夢的道雪翻身站起。
此刻,恰好一道閃電擊中道雪乘涼的大樹,道雪下意識的急速出刀劈向落雷。
結果可想而知,瞬間電流遍佈全身,下半身頓時失去感覺,然竟保命不死。
此事漸漸流傳起來,道雪竟然成爲有能力斬斷落雷的第一人,令衆人謂之:道雪雷斬。
本來遭到雷擊乃是悲劇,道雪卻因禍得福,在軍中威名大盛,受到重多武士的崇敬,更得到了雷之化身的稱號。
人可以成就一把好刀,刀也可以成就一個偉人。”
說到這兒,他擡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葉承歡:“你相信有天堂和地獄嗎?”
葉承歡皺了皺眉,自己跑了那麼遠過來,本來打算一上來就拼一命的,這貨居然給自己打起了啞謎。
“何爲天堂,何爲地獄?”
德川家興幽幽的道:“曾經,一個名叫信重的武士向名叫白隱的禪師請教說:‘真有地獄和天堂嗎?你能帶我去參觀參觀嗎?’
‘你是做什麼的?’白隱禪師問。
答曰:‘我是一名武士。’
‘你是一名武士?’禪師大聲說,‘哪個蠢主人會要你做他的保鏢?看你的那張臉簡直像一個討飯的乞丐!’
‘你說什麼?’武士熱血上涌,伸手要抽腰間的刀,他哪受得了這樣的譏嘲!
禪師不爲所動,照樣火上澆油:‘哦,你也有一把刀嗎?你的刀太鈍了,砍不下我的腦袋。’
武士勃然大怒,‘哐’的一聲抽出了寒光閃閃的利刃,對準了白隱禪師的胸膛。
此刻,禪師安然自若的注視着武士說道:‘地獄之門由此打開!’
一瞬間武士恢復了理智,覺察到了自己的冒失無禮,連忙收起刀,向白隱鞠了一躬,謙卑的道歉。
白隱禪師面帶微笑,溫和地告訴武士:‘天堂之門由此敞開!’
現在你應該明白,何爲天堂,何爲地獄。”
葉承歡淡淡一笑:“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天堂和地獄,那東西只在人心中。既然你那麼喜歡講故事,我也給你講一個,跟你不同版本。”
“哦?說來聽聽。”
“話說一個武士手裡拿一條活魚問禪師:‘我跟你打一個賭,你猜我手裡這個魚是活的還是死的?’
禪師心想:‘如果說是活的,武士就會把魚捏死。’
但明知是活的說是死的,就打了誑語。魚命和原則哪個更重要?禪師沉思了半個時辰,終於說道:‘是死的。’
武士看了看手中的魚,說道:‘麻痹的,半個時辰前還是活的。’”
德川家興被葉承歡調笑了,臉上閃過一絲黑氣,慢慢的拿起面前的雷切,用手掌輕輕撫摸着說道:“聽說過千人斬嗎?那是一個武士的最高榮譽。
整個歷史上,只有一個人完成過,那就是戰國第一強兵真田幸村。
他的名號就是在日本戰國最著名的大阪之陣中得來,而他的對手則是我德川家赫赫有名的祖先德川家康!
大阪冬之陣真田丸擊退德川軍,但是軟弱的澱君和秀賴卻向德川求和,導致兵家要地真田丸被拆。
半年後,大阪夏之陣真田幸村以十勇士作爲影武者,在完成武士最高榮譽千人斬後突進至德川軍中大帳,德川家康差點兒被逼剖腹,真田幸村卻因爲力盡吐血,最終死在他的面前。
而家康也把‘戰國第一強兵’的稱號送給了這個偉大的軍人。
最後,家康親手割掉了真田幸村的頭顱,他當時所用的就是這把雷切之刃。”
德川家興咬咬牙,陰森森的道:“這把刀已經沉寂了幾百年,今天,我同樣要用這把刀割下你的腦袋!”
“哦,原來是這樣,看你搞得這麼隆重,我還以爲你要剖腹請我來當介錯人呢。”葉承歡嘴角一揚道。
話音剛落,只聽刷的一聲,眼前寒光一閃,隨後又是刷的一聲,長刀入鞘,就好像從未拔出過一般。
德川家興冷冷一笑,說了聲:“有蒼蠅!”
葉承歡的笑容沒了,他清楚的看到有隻蒼蠅果然落在德川家興面前的長案上,被一刀劈成兩半!
“一之太刀!!”葉承歡一聲驚道,沒想到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傢伙居然已是劍道高手,光是這一手絕技就足以讓他躋身頂級境界。
德川家興面露得色:“沒錯,這就是劍聖冢原卜傳獨門秘技——一之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