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意亂情迷門口停下,他握緊方向盤,艱難的思量,他沒有理由把丁香捲進來,別人可能都會倖免,但丁香不能,因爲青紅幫要的就是她死!
打定主意,重新發動汽車,正要離開的時候,車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倩影一閃,帶進一陣香風。
葉承歡一愣,進來的正是丁香。
“發什麼呆,不認識了?”丁香水潤的大眼睛彎出兩個月牙。
“你是天上掉下來的?”
“怎麼,不許麼?”丁香甜膩的親他一下:“你不是要去北山球場麼,整件事情我都知道了。”
葉承歡並不奇怪,龍都黑道的事沒什麼能瞞過她的耳朵,他淡淡的道:“這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下車!”
“怎麼,你不願意讓我陪你?”
葉承歡惱怒,他真心不想讓這個傻傻愛自己的女人賠命:“你當是過家家麼,這是青紅幫的圈套,你去只有送死!懂?”
丁香淺淺笑着,一點都不爲他所動:“開車吧,時間不等人。”
葉承歡知道她的笑容背後藏着什麼,這個女人決定的事從來就沒變過,他沒了半點脾氣,微嘆一下,“我值得你這樣麼?”
“你說呢。”如墨的青絲下,那對惹人的眼睛格外明亮。
北山球場,位於北山之麓,上世紀九十年代,這裡曾舉辦過國運會的足球賽,後來由於長期經營不善,球場沒人管理漸漸荒廢,成了當地居民消閒健身的所在。
此時的球場卻沒有了往日的喧鬧,北風嗚咽中,地上的雜草被吹得嗚嗚的響,似做離人悲泣。
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靜得可怕!
葉承歡擡頭,就見高高的看臺上立着一個人,一個皮衣長髮的女人。
紅色緊身皮衣包裹下的曲線,凹凸有致,九頭身的身材比例,就算對比國際名模也不遑多讓。
她慢慢回身,嗚咽的北風一層層掀起她的髮絲,露出一張雪白的臉龐,白的近乎透明,細長的丹鳳眼微眯着,朱漆一點的小嘴緊閉着,讓她看起來無比冷峭,頗有點俯視蒼生的味道。
惹火的身材和冰冷的面孔好像來自兩個不同的人,偏偏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
沒錯!她就是這個城市最有權勢的女人之一,青紅幫老大,聶小青。
她的年紀比丁香還小,但後來居上,而且比丁香更狠,什麼江湖道義,什麼地下規矩,統統被她無視,幾年來強勢橫掃地下世界,刀鋒所指處,無往不勝,無堅不摧!
凡是阻擋她的人全都變成了她的刀下鬼。
目前,青紅幫與煙雨堂雙峰並峙,兩個強勢的女人雙雄對立,如果可以聯合起來,將一統江湖,成爲龍都首屈一指的第一大幫派,但王者只能有一個,兩個好強的女人誰也不肯屈居人後,她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幹掉對手,從此獨霸黑道。
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兩個不共戴天的仇敵,一個外冷內熱,一個外熱內冷,彷彿磁石的兩極,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
“老公,我好緊張。”葉承歡剛要邁步,被丁香一句股酥肉麻的話說得住了腳,抓心腦幹的癢癢,要不是等着救人,恨不得把這個小妖精“就地正法”了。
“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他捏了捏女人滑膩的臉蛋,輕輕拿開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球場中央。
“美女,我的人呢,你不會是找我來聊天的吧。”
“聽說你很能打,是麼?”
“只不過殺人的本事比較強一點兒。”
“那好,我就見識下你是怎麼殺人的。”
話音未落,從四面八方涌出無數個刀手,鋪天蓋地鋪滿了整個球場,洪水般將葉承歡圍在覈心。
毫無疑問,聶小青事先做了準備,這些刀手早就埋伏在球場周圍,只等老大一聲令下,就把敵人剁成肉醬。
場邊的丁香都忍不住吸氣,她怎麼也沒想到聶小青爲了一個葉承歡居然會動用這麼多刀手,看來她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
她知道葉承歡能打,但這麼多人要怎麼打。
結果只有一個,死路一條!
葉承歡一點也不緊張,他吹掉肩上的菸灰,然後慢條斯理的做了一件事:脫衣服。
先是圓領T恤,然後是背心,皮帶,鞋,襪子,褲子,最後只剩下條藍白條文的四角短褲。
聶小青眼看着他不緊不慢的把衣服一件件碼好放在邊上,臉色越發蒼白,忍不住叱道:“姓葉的,你幹什麼!”
“我怕濺了血沒人給我洗。”他挺起腰桿,吐出口濁氣,然後用手抓抓頭皮,倦懶的勾勾手:“可以開始了。”
“殺!”聶小青吐出一個冷冰冰的字眼,她恨不得親手把這個可惡的傢伙撕成碎片。
刀手們一聲呼喝,潮水般涌向中心,彷彿兇猛的黑潮將葉承歡的影子無情吞噬,冰冷的刀芒連成一片,遮天蔽日,腳步前踏中,大地都在震顫。
丁香痛苦的閉上眼睛,她不忍看到自己心愛的人慘死的樣子,但她沒有流淚,因爲她已經做好了和葉承歡同生共死的準備。
聶小青的嘴角泛起一絲冷森的笑意,她要看着殺死四哥的仇人怎麼被剁成肉醬,她要用這種充滿儀式感的方式祭奠四哥的在天之靈,她死死的咬着下脣,心裡滿是淋漓的快意,默唸着:四哥,你睜眼看看吧,小妹要給你報仇了!
葉承歡的眼神若即若離的在人羣裡掃視一匝,那股子冷淡的氣息一下子消散了所有嗜殺的血腥的眼神,在人羣裡蔓延開來,彷彿在周圍形成道無形的隔膜,將人們的腳步紛紛裹住。
一道殘影衝向左邊,人羣一滯的功夫,一個人的胳膊被拗成麻花,皮開肉綻的樣子,好似擰碎的竹竿,就連見慣了殺伐的黑道分子也不忍卒睹。
“喜歡嗎?”葉承歡的面容剛剛清晰一下,那人的身體已經斜飛出去,一百多斤的重量加上重力加速度,一下就砸到一片人,有種多米諾骨牌的效應。
話音還未消散,殘影已經鑽進另一羣人的中央,一記手刀,筆直的劈在刀手頭上,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切上塊熱氣騰騰的豆腐渣,腦袋當場變成兩半,血漿還沒來得及噴灑,人就已倒下。
葉承歡腳步雜沓,仿似一顆跳棋在隨意的踩着格子,每一下落點,都無比精準的落在一兩個人面前,整個人還在高速的模糊狀態,對面的人一切動作就已定格,然後就像是一堆死灰狀的軀殼,被他隨意破碎泯滅。
沒有刺耳的喊叫聲,只有沉悶的一哼,然後像一粒塵埃般無聲倒地。
血漿,此刻成了最廉價的東西,被毫不吝嗇的拋灑,人的身體白紙般被隨意撕扯,裹挾着腥臭的器官,變成一堆堆不堪入目的雞零狗碎!
沒有賞心悅目的招式,也沒有繁冗的過程,有的,只是最慘無人道的致命一擊,葉承歡直接省略了所有過程,把死亡的結果擺出來。
儘管見過他殺人,但面前不堪的畫面,還是讓丁香的心被一次次敲打,整個人被那種殘忍的死亡氣息所包裹,就好像自己就是被殺戮的那種羣人,被毫無感情色彩的殺伐隨意踐踏。
面對敵人被無情斬殺的場面,她本該雀躍,但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眼眶紅了,淚水大滴大滴的流淌。
人性,正在被葉承歡狠狠踐踏,但作爲旁觀者的她卻還沒有泯滅,此刻,她的心裡沒有任何興奮和歡快的成分,相反的,身體裡空蕩蕩的,剩下的只有悲憫、無助和絕望!
葉承歡看似簡簡單單的十幾個揮灑,地上已經鋪了大片死屍,剩下的人們已經退出好遠,面如死灰的望着他。
此刻,在他們眼裡,死亡不代表別的,那個男人就是死亡這個詞最直面的涵義!
聶小青彷彿被石化了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
北風呼嘯而過,卻怎麼也吹不散讓人作嘔的血腥,和那片可怕的死寂。
修羅場是什麼樣她沒見過,但她有一百個理由確信,眼前的北山球場已被那個男人慘無人道的殺伐變成人世間最冷酷的修羅場。
“你……”她只說了一個字,忽然被強烈的嘔意噎住。
短暫的震驚後,丁香再也管不了許多,踩着骯髒的穢物跑到葉承歡面前,一把抱住他,俏白的臉蛋貼到他滿是血水的胸膛上膩着,“老公……”
葉承歡看着她被血染紅的半張臉,微嘆道:“我身上很髒的,再膩一會兒,你就變小花貓了。”
“我不管,我就要膩着你,膩死你!”丁香一邊笑着,一邊流淚,心裡卻是滿滿的複雜,因爲她一點不確定自己抱着的是不是個人!
“姓葉的,你別高興的太早了。”聶小青狠狠地道。
話音剛落,從看臺出口涌入一幫馬仔,推搡着一個女人,正是趙雅琳。
這些天,她一直被囚禁在一間廢舊的倉庫裡,雖然沒受任何虐待,但心理上的煎熬比肉體上的折磨更讓人無法承受,幾天時間,她已憔悴好多。
一上一下,兩人目光交匯的那一刻,趙雅琳的心彷彿被什麼掏空了,萬沒想到來救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最討厭最痛恨最瞧不起的男人,而且他來了,冒着死的危險來了。
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上天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呢?
幾個冰冷的槍口同時指向她的頭,她緊咬着顫抖的嘴脣,淚汪汪的望出去,眼前一片模糊。
葉承歡心裡一緊,殺人的衝動彷彿隨時可能衝開束縛的惡獸,要衝破他的胸膛。
丁香握着他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冷靜。
“婊子,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是不是可以放人了?”葉承歡的語聲裡充滿不屑。
聶小青冷笑:“你是不是腦子生鏽了,如果你是我,你會這麼容易放人麼?”
葉承歡慢條斯理的點上一支菸,擰着眉頭:“說吧,怎麼才能讓你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