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首,您在想心事?”
“嗯。”
“請原諒我的多嘴多舌,我發現您到了神州以來,您的做事風格有了很大改變,以前您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做事是什麼樣的?”
“您以前做事當然會考慮,但一向以組織的利益爲出發點,只要可以達到我們的目的,我們必須要不擇手段。”
“是的,可那是以前,別人不理解我,我相信你一定會理解我。”
“魁首,我深深的理解您,我知道您的憂愁和痛苦。”
葉承歡淡然一笑,伸手摟住老人的脖子,“老普,咱倆共事這麼多年,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可以。”
“你爲什麼到現在也不結婚?”
普羅米修斯笑容停頓了下,“因爲我懼怕婚姻。”
“爲什麼?”
“我這種人不適合把自己和一個女人綁在一起。”
葉承歡點點頭,他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像他們這樣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腦袋混丟了,他們的妻子隨時都可能變寡婦。
“你對婚姻就沒有過一點點渴望?”
普羅米修斯擡起頭來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穌:“事實上,我一個人習慣了,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女人相處了。”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有。她是我的表妹,我們從小在多瑙河畔的一個酒莊一起長大,我們的家人都是那個酒莊的工人。她有一雙迷人的深紫色的眼睛,和奶酪一樣光滑、潔白的皮膚,她一笑的時候會有兩個深深的酒窩,每每都會讓我沉醉,雖然那時我們的生活很貧苦,但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後來呢?”
“和大多數不被祝福的愛情一樣,我們的愛情同樣沒有得到家人的祝福,後來我眼睜睜的看着她被一個西西里人娶走了,那個人大她二十歲,僅僅花了一百法郎就娶走了我最心愛的姑娘。”
“後來你沒有去找她?”
普羅米修斯苦笑着搖搖頭,滿眼盡是滄桑:“事實上,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在她嫁給那個西西里人僅僅五年就去世了,原來那個混蛋是個酒鬼,每天喝醉了酒都會打她,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打她。她受不了那樣非人的生活,幾次都想要逃離那個家,可是都被那個村子的人抓回來,等待她的當然是更殘忍的毒打和侮辱。她就在那樣的生活的摧殘中得了自閉症,直到後來鬱鬱而終。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我恨不得殺了那個混蛋,於是我來到西西里找到了那個村子,我帶了一把獵槍想要親手打爆那個混蛋的腦袋。可是我看到他時卻發現他帶着三個孩子,穿着很破舊的衣服,跪在他妻子的墳墓前懺悔,並且哭的像個孩子。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了他是愛她的,只不過他的愛是懷疑和嫉妒,嫉妒她的年輕美貌,因此懷疑她會離開他和孩子。無休無止的猜忌讓他採用了極端的方式對待她,直到把她折磨致死。我沒有殺他,甚至沒有去和他說一句話,就那麼黯然的離開了。魁首,這就是我所經歷的愛情,我所看到的婚姻,從那以後我就對婚姻和愛情早不抱任何幻想。”
葉承歡知道,黑暗風暴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絕大多數的故事都像普羅米修斯一樣並不完美。
他點上一支菸,抽了兩口:“普羅米修斯,你應該大膽去追求你想要的東西,婚姻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
“魁首,我總覺得你有話要對我說。”
“是的,我要結婚了。”
普羅米修斯一皺眉:“和那個神州女人?”
“嗯。”
“有句話不知道我該不該說……”
“說。”
“以您的身份,會給您的婚姻帶來無數不確定的因素。”
“沒錯,所以我決定要脫離黑暗風暴。”
普羅米修斯大吃一驚,怔怔的看着他:“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千真萬確!”
“黑暗風暴可是您一手經營的。”
“嗯。”
“我們的組織如今已經成爲世界三大傭兵組織之一,我想黑暗風暴距離第一併不遙遠。”
“嗯。”
“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可以超越您的成就。”
“嗯。”
“我們已經擁有的財富甚至可以買下一個國家。”
“嗯。”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買下一個歐洲小國,您可以成爲那個國家萬世不替的主宰。”
“嗯。”
“難道您要爲了一個女人放棄您現在擁有的一切?”
“是的。”
“您曾經說過,女人並不是男人人生的全部,尤其是對一個傭兵來說。”
“聽着,女人的確不是男人的全部,但女人對男人來說卻是必須。”
“您並不缺少女人。”
“但我缺少一份真正屬於我的婚姻,普羅米修斯,我的老朋友,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得到一個女人的愛,渴望和那個女人相守一生。”
“難道對您來說,那個女人比您的組織、您的財富和您忠誠的戰士們更重要嗎?”
葉承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是的,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
普羅米修斯苦笑一下:“我希望這僅僅是您一時的想法,也許當您品嚐了婚姻的苦澀之後還會回心轉意。”
“老夥計,看來你還不瞭解我,經營一份婚姻比創立黑暗風暴還要困難,但我想要去嘗試那樣的生活,否則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普羅米修斯蒼然一笑:“您就是黑暗風暴的靈魂,如果沒有您的話,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適合接替您的位置,我想這個組織要不了多久就會瓦解。”
“你錯了,一定會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黑暗風暴不會瓦解,這個世界只要有戰爭它就永遠有存在的理由。我的所有權力都交給你,在不久的將來你可以代替我管理我們的組織,直到你找到更合適的人選。”
“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相信我!”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那就不要形容,只要接受一切就好了。不過不是現在,做完惡魔島的事之後,我就會徹底離開黑暗風暴。”
“我這次找您也正是爲了惡魔島的事。”
“哦?說說看,有什麼進展。”
“事情是這樣的,現在掌握惡魔島的不是米軍,而是一位米軍的叛將。”
“叛將?”
“是的,這個人叫吉姆索蘭,是米軍的一位退役將軍,惡魔島已經被他控制了整整一年。”
葉承歡笑了:“米國人也太無能了吧,居然會容忍一個叛將控制惡魔島那麼久。”
“米國人的確很無能,這一點已經不止一次被我們證明過了。但這次的情況卻有些不同。”
“怎麼個不同?”
“米國人之所以不敢動他,是因爲他手裡擁有一顆二戰期間遺留的核彈頭,憑藉這一點他將惡魔島監獄的全部人犯作爲人質,他在向米國政府索要十億美金後,要求米國政府給出赦免無罪的承諾,但米方一直沒有答應,於是雙方一直僵持至今。”
“他們總不會沒有任何措施吧?”
“當然會有。他們曾拿出過很多方案,包括派海豹突擊隊強行登島,但是惡魔島的防守監視十分嚴密,一旦登島行動被察覺,索蘭很有可能會引爆核彈,米國人賭不起這場賭局。”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在米國國家絕密檔案中,有一個叫做山口千葉的特工曾經成功逃出惡魔島,她擁有米國和日本雙重國籍,曾經同時隸屬米國CIA和日本高級情報部門,而且是拆彈專家,只是不知什麼原因被日本保密機關秘密羈押,只有她才能完成這次任務。我們已經通過您的老朋友軍火頭子亞歷山大和安全部門達成了一項秘密草案,他們可以爲您單獨開闢進入惡魔島海域的通道,並且同意暫時釋放山口千葉協助您進入惡魔島,條件是必須拆除島上的核彈頭,並且在做完這些之後將千葉交還給米情報部門處置。”
葉承歡點了點頭:“這倒是個辦法。”
“目前,亞歷山大和他的女兒喀秋莎正在日本度假,他們可以幫助您與米國情報部門的人見面,當面敲定這件事。”
“好,現在就可以答覆他們,我同意這個方案,不久就會去日本和他們見面。”
“魁首,您真的要去惡魔島?”
“當然。”
“爲什麼?”
“我要找一個人。”
“誰?”
“你不用知道。”
“既然情況是這樣,但您應該知道您的合作伙伴並不是什麼忠誠的朋友。事實上,CIA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果您真的幫他們拆除了島上的核彈頭,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對您不利。就算他們可以履行承諾,但索蘭和那夥由退役軍人組成的亡命徒絕不是好對付的,您一個人孤島作戰結果將難以想象。”
“普羅米修斯,你這一生有沒有這麼一件事,哪怕你有可能付出生命都想要去完成?”
“您要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
“沒錯。我要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
葉承歡說完便站起身來,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一步步的走出教堂。
這時,教堂的鐘聲響起,同時飄來一陣仙樂般空靈的祈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