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察暗訪
任雨澤就不再賣關子了,簡明扼要的說:“讓路秘書長下課對您好處最大,也對你最有藉口,因爲在他下去之後,或者說不上你就可以動一動了,你說是不是?”
王稼祥一下就徹底的傻眼了,他呆呆的看着任雨澤,半天都沒有說話了,但他的心裡卻開始撲騰,撲騰的動了起來,任雨澤的這個設想一下就把他推到了一個無法平靜的境地。
於是,當天的下午,在郊區的一片山腳下,天空中一抹紅色,紅紅的、亮閃閃的。遠看像一幅畫,一個夕陽分好幾種顏色,最中間的是大紅色,漸漸的變成紅色、硃紅色、淺紅色、桔黃色、土黃色、黃色和金黃色,旁邊映襯着藍天,真神奇啊!夕陽就像一幅美麗的、多變的畫。
而這片夕陽中的一個洋溢着浪漫,莊嚴,古典、開朗氣質,經典而不落時尚的別墅裡,任雨澤和冀書記都很巧合的先後來到了這裡,本來是王老爺子請冀良青來喝茶的,沒想到王稼祥卻帶着任雨澤也準備過來喝茶,這一下幾個人也就不期而遇了。
冀良青哈哈的笑着,就指着任雨澤說:“你今天也有心情來喝茶啊,不是聽說你和莊市長爲招標的事情在鬧嗎?”
任雨澤就唉聲嘆氣的說:“就是因爲心情不好,所以稼祥請我來喝茶聊天的,沒想到和冀書記相遇了,我不會打擾到書記的雅興吧?”
“怎麼會呢?我也正想抽時間和你一起坐坐呢。知道你最近很忙,也很辛苦,特別是壓力大啊。”冀良青深有感觸的說。
王老爺子就笑呵呵的給大家都倒上了茶水,很深奧的說:“人生在世,避苦求樂是人性的自然, 能苦會樂是做人的坦然, 化苦爲樂是智者的超然 苦多樂少是人生的必然 樂不是苦的積累,而是對苦的總結 何不樂對生活,與世界同笑,苦中樂一樂又有何妨?。”
冀良青微微含笑說:“王老爺子所言極是啊,這辛苦和快樂本來是連在一起的,不過看你怎麼面對和體會了,不知道雨澤你現在是什麼體會?”
任雨澤有點沮喪的說:“我現在最大的體會就是權利在稍微的大一點,籌備組裡我說話稍微的算數一點,那就是大樂了。”
冀良青一聽,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端起了茶盅,喝了一口說:“你這個想法很有新意。”
“有新意沒用啊,除非動點手術。”任雨澤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任雨澤的話帶着極強的暗示性,讓冀良青的眉頭就是一皺,他看了任雨澤一眼,心想在這個地方怎麼可以談正事呢?但轉而一想,倒也無妨,這裡的王老爺子是個不問世事的人,而王稼祥也不是多嘴多舌之徒,自己到很想聽聽任雨澤有什麼好的建議。
他就鬆開了眉頭,說:“雨澤你是什麼想法啊,莫非你的處境已經到了很緊張的局面了嗎?”
任雨澤就裂開大嘴說了起來:“不是我到了很緊張的局面,而是新屏市所有人都應該緊張,現在的市政府,幾乎成了莊峰的後花園了,那些副市長們,還有助理,秘書長們,都是以莊峰的馬前是首,你說我這工作怎麼開展。”
這倒是真的,冀良青也一直對這個事情是有點擔憂的,現在的市政府,比起全市長在的時候,更難控制了,雖然還沒有到油潑不進,針扎不透的地步,但顯然的,指揮起來很是費力,長此以往的發展下去,有一天自己恐怕真的就對政府無法管轄了。
但現在的形勢又讓自己對很多事情也無可奈何,莊峰在中層還是很有一點勢力的,特別是他手下那幾員悍將,像劉副市長,路秘書長等人,在很多時候都是陽奉陰違的對待自己。
冀良青嘆口氣,看着王老爺子給他倒上了茶水,對任雨澤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在政府確實很辛苦,很有壓力。”
王老爺子就笑着說:“那你這當書記的就應該幫這任市長排除一點壓力啊,不知道老朽這樣說對不對。”
冀良青笑笑,說:“我也想啊,不過有的事情太過複雜,現在說真的,市委並沒有往些年那樣大的權利了,有時候一個縣長,縣委書記,我們要動一動都要大費周折的。”
任雨澤卻結了一句:“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消息........。”說了半句,任雨澤就閉嘴了。
冀良青很好奇的看看任雨澤,說:“什麼消息啊?你到說啊,哼哼唧唧的。”
任雨澤就鼓起了勇氣說:“據說啊,省裡有人對路秘書長有點意見的,好像準備讓他到省黨校做副校長。”
冀良青有點難以置信的說:“這很八卦的消息吧?我都沒聽說。”
任雨澤也點頭說:“確實可能是八掛的消息,不過我當時聽了還是滿高興的,要是他一走,不僅可以平衡一下政府這面的關係,說不上還能給稼祥創造一個機會,稼祥在正處位置上也待了好幾年了,論說也該動動。”
這任雨澤很突兀的提起了王稼祥,房子裡所有的人都一下緊張起來了,王老爺子說是自己對王稼祥罵罵咧咧的,但哪有老子不希望兒子當大官的,這老頭的凡塵之心自然也沒有完全的泯滅,就一下看着冀良青不說話了。
王稼祥也是神情緊張的看着冀良青,這對他來說就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啊,多少人一生一世最後就死在了正處的級別上,上一步那就是海闊天空,他眼神裡也就包含了太多的期待和渴望。
冀良青也沉默了,他像是感覺到自己今天掉進了任雨澤給他設置的一個圈套裡,任雨澤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說出路秘書長的事情,在說起王稼祥的提升,看似兩者毫無相連,實際上肯定不會的,這任雨澤是什麼樣的人,他纔不會亂放炮的。
既然他不是一個胡言亂語的人,那麼是不是真的有人想動路秘書長呢?要是真有此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砍掉了莊峰的一條右臂,就等於拔掉了老虎的一枚利齒,就算這是一個任雨澤的圈套,但對自己一點壞處都沒有,自己何樂而不爲呢?
何況這和涉及到王老爺子的寶貝兒子王稼祥,要是自己再次提升了他,他應該是會對自己感恩戴德,關鍵這樣確實可以平衡新屏市政府的勢力。
冀良青在腦海中就盤算起來了,他下意思的端起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喝着,而其他幾個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他似乎恍然醒悟過來,看着任雨澤說:“呵呵呵,你任雨澤啊,怎麼能把小道消息當真呢,要明白,動一個像路秘書長這樣的人,不是誰說說就成了,當個玩笑聽聽就罷了。”
任雨澤沒有退縮,說:“當然了,我也這樣想的,除非省委那個書記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們也就是開開玩笑,茶餘飯後的聊聊而已。”
冀良青怎麼能聽不懂任雨澤的話呢?他肯定是聽的懂了,任雨澤正在對他暗示可以通過季副書記來對路秘書長採取行動,但現在擺在冀良青面前的還有一個問題,要是任雨澤的消息是假的,自己冒然的給季副書記提起這個問題,有點太唐突了,除非確有其他什麼人對路秘書長動手了,自己就有藉口對季副書記談談此事,讓他幫着順水推舟。
可是現在冀良青沒有辦法來鑑別任雨澤消息的準確程度,所以他就意味深長的說:“雨澤,稼祥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要是這個消息是真實可信的,也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任雨澤也就看了一眼王稼祥,兩人會心的一笑,知道這個事情還是大有可爲的。
大家就心知肚明的撂過這個話題,開始東拉西扯,風花雪月的聊起了別的事情,什麼國際金融體系啊,中國經濟軟實力啊,股市爲什麼回到了十年前啊,房價怎麼就下不來啊,等等吧,直到天色很晚的時候,冀良青也沒叫自己的司機來接,坐上了王稼祥的車,三個人一起返回了市裡。
時間也一天天的過去了,在最近的好幾天裡,任雨澤一直都刻意的在迴避着莊峰,每天任雨澤早早的到辦公室,不等上班,就帶着小趙到下面去了,當然了,接近春節了,事情也確實很多,最多的自然就是會議,沒完沒了的會議,今天這個單位的表彰大會,明天這個部門的總結大會,後天還有新春茶花會,彙報會等等,反正就是到處的跑。
下面縣上任雨澤也每天都去,所有的地方都有任雨澤分管的工業和城建部門,任雨澤走到那裡,那裡都是熱情的款待,幾次當莊峰給任雨澤打電話說想要一起談談的時候,任雨澤都在外面,莊峰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迫切了,好像自己吃了人家老闆們的回扣一樣,所以都是問問工作,絕口不提李老闆做高速路的事情。
倒是王稼祥最近有點坐立不安了,似乎整個新屏市和政府裡面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切和往日一樣的平靜,但王稼祥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就象一石激起千層浪,莫名的期盼,讓他興奮不已,也令他惶恐不安。
一天,兩天……年底春節將近,卻絲毫沒有傳來路秘書長的任何的消息,開始的幾天,王稼祥還故作深沉,從不主動地打聽省裡的幹部動態,隨着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漸漸地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怎麼樣任市長,有好消息嗎?”王稼祥找到了任雨澤,患得患失的問。
“怎麼了,你坐不住了吧,你說說你,多麼灑脫的一個人,現在怎麼就變得神經兮兮了。”
王稼祥也唉聲嘆氣的說:“市長啊,呢說的倒是輕巧,我過去沒希望吧,心裡也是一點不急的,現在你說看到希望了,我哪能繼續的淡定啊,我們這方法該不會有問題吧?”
任雨澤嘿嘿一笑,很不確定的說:“那就不知道了,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啊,還要講個運氣和機遇的。”
這話說的王稼祥更是冷汗直冒,就像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徐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心裡已經長了草,坐臥不寧,寢食不安。
他就每天在沒人的時候,自我安慰自己:“好事自會多磨,要不露聲色,象從前一樣認真地工作,不能稍有破綻,否則,壞了大事,追悔莫及。”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耐心等待省裡的消息。一週過去了,他開始因爲失望而心平如鏡;10天過去了,他心已涼了半截。
其實在王稼祥度日如年,焦急的期待中,任雨澤的時間開始按天計算了。
就在幾天前的一個下午,冬日的陽光照在掛滿霜花的窗戶上,融化的冰水如淚水般流下,沖毀了曾經美麗的窗花,溫沌的殘陽漸漸透進他的辦公室,讓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嚇了任雨澤一跳,一看來電顯示,是二公子的電話。
天,任雨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其實也在一直等着二公子的消息,對這步棋他早就焦急的想看到結果了,假如這次成功,不管對任雨澤現在,還是以後的工作都大有好處的,他必須讓莊峰在新屏市的勢力受到打擊,這才能讓自己在新屏市站的更穩,通過這次高速路的事情,任雨澤就深刻的感受到了手裡無人的窘迫,就算自己身爲常務市長,那有如何呢?就算自己是高速路籌備小組的組長,那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受制於劉副市長和路秘書長的掣肘。
所以打擊和分化莊峰的實力,將是自己以後的一個長久策略。
這次要是成功,王稼祥能頂替到秘書長的位置,自己就在實力上有了一個變化,固然這個變化還是不足以抗擊莊峰的攻勢,但滴水穿石,集腋成裘,自己總會慢慢的壯大起來。
二公子的話打破了任雨澤的想象:“任市長,事情妥了,組織部馬上就會發文讓路秘書長滾蛋了,然後等過完年,可能要對王稼祥進行考察和評審,要是沒什麼意外,年後王稼祥也可以走馬上任坐上秘書長了,嘿,這次聽說季副書記和謝部長也都很支持……”。
二公子的聲音此刻聽上去是那麼的悅耳動聽,遙遠又親切。
“好,好,太好了。”任雨澤很滿意的說。
但任雨澤雖然知道了消息,卻不能輕易的給王稼祥透露,他還要讓王稼祥急一急,緊張一下,這樣他在以後才能更加的珍惜這個位置,在一個,任雨澤也是擔心年輕人不夠沉穩,萬一走漏了消息,對整個佈局就帶來極大的危害,所以寧可現在讓王稼祥什麼都不知道。
今天一上午,任雨澤參加了幾個會議,下午爲了躲避莊峰的談話,就準備到縣裡去了,他一般出去很少通知下面的,這次下去,任雨澤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大宇縣的長遠煤礦,據最近很多反應,說那裡存在的問題很多,所以任雨澤就準備實地的看一看,秘密調查一下,因爲這個縣的黃縣長也是莊峰的鐵桿,所以任雨澤不得不小心一點。
任雨澤只是帶上了王稼祥,王稼祥是值得絕對信任的,秘書小趙留在辦公室,處理一些日常的文件,到縣上的鄉鎮去肯定是不能用自己那輛奧迪的,任雨澤知道長遠煤礦的地形,過去也去過幾次,那裡的路不是很好,唯一的一條公路,被拉煤的大車壓得凹凸不平,轎車是進不去的,最好是越野車。
所以他就讓王稼祥調了一輛越野的吉普,公路都不是很好,沿途顛顛簸簸的,中午在路邊的小餐館隨便吃了一些東西,王稼祥駕車繼續前進,長遠煤礦在大宇縣林華鄉,距離大宇縣城有一百多公里,路況很不好,幸虧是越野車,否則,任雨澤不要想着到林華鄉。
越野車進入林華鄉地界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越野車性能很好,行駛在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聲音。隱約間,任雨澤看見前方有幾輛亮着燈的拖拉機,拉的都是滿車的木材,任雨澤有些疑惑,現在到處都是禁止隨意砍伐林木的,這幾輛拖拉機,如此明目張膽拉着這麼多的木材,準備去幹什麼,任雨澤示意王稼祥,熄滅車燈,他想看看,這些木材準備拉到哪裡去。
車子路過剛纔拖拉機出來的路口的時候,任雨澤看見,地上跪着一個老人,正在哭泣,老人衝着拖拉機開走的方向哭泣,王稼祥知道意思,馬上停車了。
“老人家,怎麼跪在地上了,你這是爲什麼哭啊。”任雨澤就下車過去問。
老人滿臉的無奈和淚水,顯然還有些沒有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看見了任雨澤,他什麼都不說,衝着任雨澤磕頭。
“老人家,快起來,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任雨澤一面攙扶着老人,一面問。
“領導啊,您行行好,這些樹,都是我們勤爬苦掙,才種出來的,您給我們一家人留下幾棵,都砍了,我們吃什麼啊,領導,我給您磕頭了。”這老人還是不肯起來。
任雨澤注意到,老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臉上還有青斑,夜裡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任雨澤還是想到了,老人一定是阻止砍樹,遭遇了拳頭攻擊,任雨澤有些驚駭,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砍樹不說,還打人。
“老人家,快起來,不要跪在地上了。”老人這時候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任雨澤和王稼祥,再看看他們身後的越野車,臉上顯露出害怕的神色來,他不肯站起來,繼續跪在地上:“領導,求求您了,我不是有意要不準您們砍樹的,山林我承包好多年了,辛辛苦苦的,兒子指望它娶媳婦,我們指望它活命,就這麼砍了,什麼話都沒有,我們是外地人,不懂這裡的規矩,我那個小兒子的脾氣不好,我們以後不敢了。”
“老人家,你弄錯了,我們是路過這裡的,剛剛看見這件事情,所以問你是什麼事情。”
任雨澤正在勸這這個老人起來,卻突然見一個臉上帶血的年輕人跌跌撞撞過來了,看見跪在地上的老人,年青人眼裡噴着火苗,沒有理睬任雨澤,用盡全力拉着老人,嘴裡說:“爸,起來,不要跪了,求他們沒有用,大不了我和他們拼了。”
“兒啊,你知道什麼啊,和政府拼命,你有幾條命啊,不要做這樣的傻事。”
看着互相攙扶着的父子兩人,任雨澤神色嚴峻了,看來砍樹的不是什麼惡霸,很有可能是鄉政府,只是鄉政府爲什麼砍樹,砍樹做什麼?任雨澤就沉聲問:“年青人,不要激動,我們是路過這裡的,就是想問問情況,這樣,你們都上車,我送你們回去,走了這麼久,有些累了,到你們家裡看看,可以嗎?”
年青人這時候才注意任雨澤,就着月光看清楚了任雨澤和王稼祥的相貌,的確沒有見過這兩人,他點點頭,老人的住處離這裡不遠,越野車很快就到了。
下車之後,任雨澤看見了兩間土屋,周圍沒有其他住戶,進屋之後,任雨澤發現,屋裡居然沒有通電。
“這裡條件不好。”年青人看來不怎麼愛說話,扶着父親坐下之後,準備去泡茶。
“不要泡茶了,我們坐坐,問問情況就可以了。”任雨澤說。
年青人在父親身邊坐下了,任雨澤看見,年青人坐下的時候,眉頭微微皺着,顯然是捱打了,身上有傷。
問了一會話之後,任雨澤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父子倆不是本縣人,只是因爲在林華鄉有親戚,家裡的土地不多,種地沒有什麼出路,於是決定種樹,多年前,他們到這裡承包了荒山,老人帶着小兒子來這裡種樹,幾年下來,種了滿滿一山的樹,可因爲他們是外地人,手續一直辦不好,手裡的承包證,據說是沒有法律效力的,隨着樹木成長,麻煩也就來了,先是村裡的提出來,想要收回去,老人的小兒子曾經提着斧頭,到了村支書和村長家裡,大概是覺得理虧,村裡就沒有說話了。
可不久以後,鄉里來人了,隨行的還有派出所的幹警,老人的小兒子知道厲害,不敢來硬的,鄉里說老人承包的荒山屬於無效行爲,鄉里決定要收回去,老人無奈,找到了親戚,回到家裡到處借錢打點,好不容易鄉里不提這件事情了。
可是,一年多以前,鄉里來了一個姓華的書記,得知了這件事情,甚至沒有到山裡來看看,便說要嚴肅處理,後來,老人才知道,這個姓華的書記,據說和長遠煤礦的關係非同一般,長遠煤礦需要大量的林木,老人感覺到了麻煩,卻是無可奈何。
今天,鄉里來人了,是來砍樹的,老人和小兒子阻止,和來人發生了衝突,結果,小兒子被打趴下了,老人也捱了幾下,要不是老人阻止小兒子拿斧頭,今天很有可能要出大事情,因爲承包證是硬傷,老人沒有地方說理,現在,被砍走好些樹木,老人甚至不知道該找哪裡來解決問題。
聽完老人的話,任雨澤黯然,這般無權無勢的農民,和鄉政府對抗,無疑是弱勢中的弱勢,樹被砍了,不知道該到哪裡申冤,也許就這樣算了,也許老人的小兒子會釀出大禍來,任雨澤旋即想到了長遠煤礦,想到了林華鄉的書記,任雨澤身上有一個本子,全市副科級以上幹部的名冊,都在裡面,主要是下鄉的時候,能夠直接交出對方的名字,這是一種當領導的藝術,會極大鼓舞下面幹部的工作熱情。
林華鄉的書記姓華,現在看來這個書記和長遠煤礦肯定是有些特殊關係的,這樣的關係不用別人說,任雨澤心裡也知道是什麼樣的關係,現在社會上,權利和金錢在不斷的交融。
任雨澤想了想,在看看時間,時間已經是晚上,去長遠煤礦也不現實了,不如去鄉政府看看,摸摸情況。
任雨澤就說: “年青人,我看這樣,你帶着我們去鄉政府看看,可以嗎。”
老人唬了一跳,馬上站起來,護着小兒子:“領導,我家的娃兒不懂事,您不要計較了,我們不敢阻攔砍樹了,我們不去鄉政府,您行行好,放過我們。”
“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是市裡的幹部,到這裡來了解情況的,剛纔你已經說出來了所有的情況,我們也需要到鄉政府去了解情況,看看實際情況如何,如果你們不信任我們就算了。”任雨澤有些無奈,看來這華林鄉政府的名氣挺大的啊,在老人的眼裡蠻有威望的。
說起到鄉政府,老人的面色都變了。
小夥到是很有膽氣的: “爸,沒什麼怕的,鄉政府還敢吃了我不成,我正想到鄉政府去問問,爲什麼這樣對待我們,憑什麼不給錢就砍樹。”
“快別瞎說了,你知道什麼啊,唉,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領導,您們走,我們不說了,不阻攔了,什麼都不會說的。”
聽着老人的話,任雨澤的心情愈來愈沉重,沒有想到,老百姓對政府有這樣的認識,這樣的認識,在老人心裡已經生根了,他的子女必然受影響,時間長了,政府還有領導百姓的基礎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任雨澤不敢想下去了。
他黯然的苦笑了一下,說:“老人家,我們真是路過這裡的,也想到鄉政府去了解情況,如果你不放心,就算了。”
任雨澤不願意耽誤時間了,他心裡窩着火,華林鄉的領導是怎麼當的,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請,任雨澤需要去了解,這樣的時候,只有親自去了解情況,纔會清楚底細,任雨澤不禁想,這個華林鄉地處偏僻,已經有了獨立王國的味道,究其根源,應該和大宇縣的黃縣長有很大的關係。
“爸,我跟着他們去,沒有什麼好怕的,爸,你太老實了,他們想怎麼欺負你就怎麼欺負你,我不相信,他們敢要我的命。”
“唉,你懂什麼啊,煤礦裡的那些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啊,你還年輕,那麼多的活頭,我老了,無所謂了,你就聽我的。”老人還是很擔憂的勸阻着。
年青人的主意已經定下了,看見任雨澤和王稼祥起來,他也跟着站起來了,老人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驚魂,有些疲倦了,年齡不饒人,煤油燈下,老人的臉上有着驚慌、無奈、擔憂。
任雨澤有些看不下去了:“年青人,你的父親不要你去,你還是在家裡陪着。”
“不,我跟着你們去,我看出來了,你們是好人,鄉政府那些人,到家裡來過,根本不是這樣的態度。”年青人不管不顧上車了,車子啓動的時候,任雨澤看見老人走出了屋子,倚在門口,默默看着已經開始發動的車子,什麼都沒有說,估計兒子的話,他也聽見了。
任雨澤朝着王稼祥揮揮手,車子啓動了,到鄉政府,還有一段路程,越野車趕到,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至於那些木材,任雨澤暫時不去關心了,反正拖到煤礦去了,只要知道去向就好說了。
越野車走了10多分鐘,纔看見路邊有人家,任雨澤就隨口問: “這麼多年,你們一直住在兩間土屋裡面嗎?”
“是的,原來承包的是荒山,四周好遠都沒有人家,爸不知吃了多少苦,有時候一天只能吃一頓飯,將就着就吃了,爸身體非常好的,承包荒山之後,老得特別快,身體也垮了,老家還有兄弟姊妹,媽不能過來,生活全靠自己,我剛剛過來的時候,都吃不消,太苦了,米麪都是從老家帶來的,沒有錢啊。”
年青人說到這些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大概是想到了那些苦日子,聯想到如今的情況,倖幸苦苦這麼多年,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誰都想不開的。
任雨澤說:“承包證爲什麼沒有辦好啊?”
“我們是親戚介紹過來的,荒山便宜,不需要多少承包費,剛開始辦證的時候,鄉里村裡都是支持的,那時候,爸一個人跑上跑下,不知道賠了多少笑臉,鉚足勁了,想着在這裡投入了,掙錢養家,累死累活的,山上的林木長起來的時候,村裡的人眼紅,準備收回去,那時候,我年紀不大,家裡幾個哥哥都過來了,找村裡論理,我就提着斧頭找到了村裡的領導,雖然村裡軟了,可是,麻煩也留下了,更換承包證的時候,村裡老是拖着不給辦,我們也沒有辦法,本子在人家手裡,鄉里的領導從來不過來的,也來看了,還帶來了派出所的,大概是想着對付我的,爸沒有辦法,回老家借了一些錢,請鄉里村裡的領導吃飯,送煙送酒,人是不來了,可承包證總辦不好,本來想着,林木成材以後,就賣掉的,就算是賤賣了,總是有些錢的,沒有想到,長遠煤礦需要木材,鄉里就來人砍木材了。”
點點頭,任雨澤說: “看樣子,你們和來的人發生衝突了。”
“我是氣不過,他們說這些木材的所有權不屬於我們,是村裡的,來砍樹是天經地義的,根本不問我們,也不准我們說話。”
“認識來的人是誰嗎?”
“有兩個是鄉里林業站的,我見過,其餘人不認識。”
任雨澤不再說話,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思考問題,年青人大概沒有坐過這麼好的車,一直挺直腰,生怕弄髒了座位,王稼祥從反光鏡看見了,年青人身上有傷,這樣坐着,肯定是不舒服的,他就說: “年青人,靠着休息一下,這樣坐着太累,路不好。”
年青人很小心靠在皮墊上面,依舊不敢亂動。一個多小時後,越野車進入了華林鄉集鎮,夜晚的華林鄉的集鎮,非常安靜,一條公路穿過集鎮,公路兩邊,有很多的房屋,屋裡的光線通過窗戶、大門射出來,猛看上去,帶有一絲恬靜的味道。
鄉政府在集鎮的盡頭,已經是深夜了,鄉政府的大門關上了,越野車進不去,任雨澤想了想,要坐在後面的年青人去叫門,年青人猶豫了一下,準備下車,好一會,任雨澤見年青人還是沒有下車。
任雨澤就笑着說:“怎麼了,害怕了嗎?”
年輕人有點難爲情: “不、不是,我不會開車門。”
任雨澤幫着年青人下車之後,他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就是中國最基層的農民,雖然有些農民富裕起來了,可是,絕大多數農民還是僅僅維持溫飽,他們一輩子沒有坐過好車,一輩子沒有進過歌舞廳,一輩子不知道西餐是什麼,沒有見過馬桶,可就是他們,挺起了中國的脊樑,他們任勞任怨,只要有飯吃,他們就滿足了。
任雨澤看見年青人慢慢走向大鐵門,看樣子,還是有些畏懼的,雖然年青人在家裡的時候,嘴上說的很硬,但畢竟吃過虧了,在農民眼裡,對政府有着天然的尊崇,不到萬不得已,沒有誰會想着到政府去找麻煩,任雨澤看見年青人進了小鐵門,王稼祥沒有開車燈,鐵門上方有燈泡,發出的光線足夠了。
好久,任雨澤還是沒有見到年青人出來,他本能感覺有些不對:“稼祥,開車燈,按喇叭。”
很快,一個瘦長臉的男人從小鐵門走出來,仔細看了越野車的牌照,慢慢走到了越野車旁邊:“呵呵,是市裡來的,是不是來拖煤的老闆啊,想見我們華書記啊。”
王稼祥按下車玻璃,看着男人點點頭,同時從身上掏出香菸,遞過一根香菸,男人仔細看了看香菸,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 “嘖嘖,煤炭老闆就是有錢,都是抽的好煙,不知道你們今天帶了多少錢,華書記正在玩,你們知道地方嗎?”
王稼祥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給你們指地方,等會,我給你們開門,進院子不要按喇叭,車子停在院子裡就可以了。剛纔有個人進來鬧事,已經被控制了。”
任雨澤眼睛眯起來了,趁着男人去開門,任雨澤交代了王稼祥幾句話,越野車在鄉政府院子裡停下之後,王稼祥下車,遞上一包中華香菸,再次開口了:“我們是外地人,不懂這裡的規矩,老兄還要多多指點啊。”
“好說,好說,你們可能是第一次來,陪着華書記耍耍,只要華書記滿意了,你們拖煤還不是小事情,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嘻嘻,拜山嘛。”
王稼祥就歪歪下巴:“老兄說剛纔的年青人是怎麼回事啊,可不要壞了我們的運氣啊。”
這人隨隨便便的說:“與你們沒有關係,你們是大老闆,他不過是個種樹的,到鄉政府無理取鬧,膽子還真大啊,也不掂量掂量,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男人的心情很好,帶着任雨澤和王稼祥往住宿區走去,到了跟前,男人指着三亮燈的地方說了,那裡就是華書記的宿舍,現在正在耍,上去之後,直接進去就是了,華書記宿舍裡面,客人多,自己機靈點。
任雨澤明白男人的意思,到了華書記的宿舍裡面,沒有人會當你是客人,都是去求華書記的,所以,不要講究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門是虛掩着的,大概是想到了在鄉政府裡面,外人是輕易進不來的,再說了,華書記的客人太多,誰也顧不上專門去開門,索性虛掩着,任雨澤進入之後,險些嗆出眼淚來,屋裡開着空調暖氣,不過,好幾個人在抽菸,那股刺鼻的味道,一般人都挺不住,任雨澤是抽菸的人,都受不了。
爲首腆着肚皮,坐着很牛氣的一位就是華書記了,他背對着門,嘴裡叼着香菸,他的身後,坐着好幾個圍觀的人,任雨澤進來了,他頭都沒有擡,憑着感覺朝任雨澤揮揮手,說: “自己找地方坐,凳子裡屋有,這一輪結束了,就可以上場了。”
任雨澤不動聲色,注意觀察着和華書記打牌的幾個人,脖子上掛着金項鍊,手上帶着金戒指,看樣子就知道是做生意的,王稼祥進到裡屋,搬出來兩把椅子,任雨澤坐下了,靜靜看着華書記和衆人打牌,他要看看,這麻將是怎麼打的,如今,求人辦事,或者是想給上級領導送錢,打麻將是最好的手段了,讓領導和牌,票子源源不斷進入領導的腰包,如果調查,這是領導的運氣好,領導也是明白的。
當然了,這事情過去任雨澤在縣上也是幹過的,記得有一次就是陪着臨泉市的工行行長打牌,不過那次自己手氣好,還多少贏了一點。
果然,任雨澤接連看了4把牌,都是華書記和牌,有一盤牌,華書記起手的牌面,簡直不像話,最終還是和了,桌上沒有現金,都是撲克牌,任雨澤小聲問了旁邊的人,那人告訴任雨澤,一張撲克牌代表1000元,上場的人,發20張撲克牌,中間有一人的撲克牌輸完了,一輪就算結束,大家各自算賬,接着重新發撲克牌,開始第二輪。
任雨澤算了算,華書記和4盤,一共收到25張撲克牌,也就是25000元,4盤麻將的收入,比全年工資收入還高,難道說,每個到華林鄉來拖煤炭的老闆,都這樣心甘情願送錢嗎。
任雨澤覺得可能性不大,這些老闆,估計不是來買煤炭,多半想着承包小煤窯的,這裡面的蹊蹺就很多了,如今的形勢發展太快,任雨澤清楚,如果是追究每個黨員領導幹部的個人收入,恐怕都有說不清楚的地方,這世界就這樣,灰色收入誰都知道,那樣做,不僅不能弘揚正義,反而會遭到千夫所指,成爲犧牲品,大家都有心照不宣的收入,但是,如這般明目張膽,不顧及任何影響的收入,任雨澤是不會放過的,一定要懲處。
任雨澤想到了種樹老人,辛辛苦苦好多年,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兩相比較,反差太大了,他快速思考着,如何採取好的辦法來做這件事情,任雨澤的主要目的,沒有在鄉黨委書記的身上,從這個屋裡表露出來的信息,任雨澤感覺到了,長遠煤礦一定不正常,其中可能有着更大的問題。
所以,任雨澤不能大動干戈,不能驚動長遠煤礦,可眼前的事情不能不理,且不說老人的木材,還有老人的小兒子,還不知道被關在哪裡,如果不施援手,後面可能真會出大事情的。
任雨澤很快想好了,這樣的麻將,時間不會太長,數目太大了,沒有誰會帶那麼多的錢,再說了,進貢一定數目的錢就夠了,商人是聰明的,嚐到甜頭之後,纔會繼續投入的,眼下的情況,就是處理,了不起聚衆賭博,繳獲賭資,來點治安處罰,然後什麼事情都沒有,這不是任雨澤的目的。
不出任雨澤預料,很快,桌上有兩人支撐不了,很快敗下陣來,此刻,華書記才擡起頭,看向任雨澤,估計他正準備叫任雨澤上來打牌送錢呢,猛然間,華書記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揉揉眼睛,仔細看着任雨澤,他的臉色慢慢變白了。
任雨澤知道,這個華書記一定是認出自己了,今年也召開過好幾次的工作會,鄉鎮的書記都參加了,看來這個華書記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既然被認出來了,那就只能處理今天看見的事情了。
任雨澤調侃的說: “華書記,運氣不錯嘛,贏了多少啊?”
這書記整個有點瓜了:“沒、沒贏多少,晚上沒有什麼事情,大家在、在一起打麻將,娛樂。”
任雨澤還是笑嘻嘻的問:“是嗎,我怎麼就看見你在和牌啊,感情其他人都不會打牌啊。”
“不、不是這樣的。”書記已經開始流汗了。
任雨澤指了一下桌子上的人,說: “華書記,介紹一下其他客人啊。”
很快的,任雨澤就知道了屋裡所有人的身份,有兩個是副鄉長,其餘的都是外地來的企業家,準備在華林鄉投資辦廠的,至於辦什麼廠,那是不用說的,華林鄉除了煤礦,沒有其他什麼企業,也沒有哪個商人會看上華林鄉其他資源。
任雨澤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和威嚴,讓屋裡的人都有些發呆,既然華書記看見這人,如此畢恭畢敬的,這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的,要知道,華書記看見縣裡的主要領導了,也是有說有笑的,現在卻如此緊張。
王稼祥一直站在任雨澤的身邊,他早就觀察過屋裡的情形,屋裡沒有什麼棍棒,也就是說,就算這些人想發難,王稼祥也可以輕易對付,自從知道任雨澤要到長遠煤礦調查,王稼祥就是萬分小心,生怕出什麼差錯,雖然這樣的機率很小,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今天這樣的情形,王稼祥不擔心鄉鎮幹部,但是,對這些企業老闆,王稼祥還是心存顧慮的,有些企業家的發家史,就充滿了血腥。
任雨澤就說:“我看這樣,今天所有在屋裡的人,都登記,註明自己的身份,輸了多少錢,贏了多少錢,也好心裡有數,登記完了,通知派出所的幹警來,抓賭是他們的職責,華書記,這個電話誰來打啊?”
“我打,我打。”華書記愣了愣,趕快的連連的點頭,忙不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了派出所所長的電話,派出所長當然知道華書記的電話,聽說是抓賭,很是興奮,這年頭,抓賭可是有收入的,不過,聽說是在鄉政府,派出所所長在電話裡打哈哈,說華書記真逗,要找人打牌也不用這樣通知啊。
華書記看着任雨澤毫無表情的面容,更加狼狽了。
任雨澤開口了:“告訴派出所所長,賭博的人不一般,有鄉里的主要領導,讓他們多來幾個幹警,聚衆賭博,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華書記不得不改用嚴厲的口氣,要求派出所長帶幹警來抓賭,他心裡什麼滋味都有,這種舉報自己打牌賭博,要求幹警來抓的情況,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此刻,任雨澤對華書記和兩個副鄉長說了,要求他們進裡屋去,其餘人都在外面等着。進了裡屋,任雨澤要三人坐下,三人貼着椅子邊坐下了。
“華書記,和我一起來的,有個年青人,他先進鄉政府,誰知道卻失蹤了,這個年青人的父親據說是種了一些樹,我想知道,這個年青人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們給扣下來了,這個年青人很危險,曾經拿着斧頭威脅村幹部,我們不知道他是和您一起來得,以爲他是到鄉政府來鬧事的,我們馬上放人,馬上放人。”
“嗯,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來的路上,我看見幾輛拖拉機,都是拉着木材,不知道這些木材準備拉到哪裡去,這些木材是誰的?”
“木材是拉到長遠煤礦去的,煤礦上需要,這些木材都是鄉里的林子。”
任雨澤不緊不慢的說:“鄉里的林子,我想問問,這鄉里的林子,是誰負責種出來的,什麼時候開始種的。”
華書記有開始冒汗了:“詳細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這片山林,目前還沒有辦理承包證,所以我上任以後,就認爲這片山林是鄉里的,村裡也證明了,沒有辦理承包手續。”
“嗯,說的有道理,看來我是冤枉你了,你上任才一年多時間,平時要忙於打牌,自然關注不到這些事情,至於樹木是誰種的,與你沒有關係,你只要知道,這些樹是鄉里的,與種樹人沒有關係,就可以了。我想,鄉里其他事情可能也是這樣的,與你關係都不大,你是鄉里的最高領導啊,髮指示就可以了,何必事必躬親呢。” 任雨澤滿面不屑的譏諷着他。
華書記已經坐不住了,立刻站起來:“我、我錯了,不該隨便抓人,不該聚衆賭博。”
外面響起了洪亮的聲音:“華書記,我來了,怎麼都站在這裡啊。”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警察服裝的中年人進入了裡屋,看見華書記站着,滿臉是汗,也不拿手絹擦擦:“華書記,怎麼了,深更半夜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很快,這個派出所長髮覺情況不對,華書記根本不回答他的話,而是畏畏縮縮看着任雨澤,派出所長不是傻瓜,馬上明白任雨澤的身份不簡單。
他就轉臉嚴肅起來: “報告華書記,按照您的安排,我們前來抓賭。”
任雨澤淡淡的說:“看來你就是華林鄉派出所所長啊,好,華書記,自己交代賭博的事情吧。還有,你們擅自抓人的事情,也一併說說吧。”
此刻,一個副鄉長明白了意思,趕忙出去,吩咐放人,任雨澤和王稼祥也跟着出去了,一行人來到了關押年青人的黑屋裡,燈已經開了,年青人的眼神裡面,透露着恐懼,靠在牆角,身上綁着繩子,看見了任雨澤和王稼祥,年青人的眼睛裡面透露出迷茫,副鄉長馬上走上前,小心爲年青人解開了繩索。
任雨澤對着身後的華書記和派出所所長開口了:“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啊,鄉政府有什麼資格捆人,真是想不到啊,華書記,看來你這個書記非常不錯啊,老百姓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是老百姓的好領導啊,隨意顛倒黑白,一切都不在話下,你說說,我該怎麼處理啊?”
“我錯了,我承認錯誤,馬上解決山林的問題,已經砍的樹,鄉政府按照市場價格,馬上付錢,明天我就去落實承包證的事情。”
任雨澤也猶豫起來,雖然他是副市長,但目前只能做好這些事情了,總不能現場就撤了華書記的職務,這是大宇縣委的事情,任雨澤不能越俎代庖。
已經是子夜,任雨澤有些疲倦了,鄉里已經安排了住宿,任雨澤不會客氣,不過,任雨澤已經給華書記和鄉里其他領導提出要求,自己下來是隨便看看的,不想招搖,不要到處宣傳。
任雨澤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不能驚動大宇縣的黃縣長,相信華林鄉的幹部賭博,被自己抓住了,他們也不敢報告黃縣長的。
吃了一點麪條,任雨澤就和王稼祥在鄉上的臨時招待房間休息了。
清晨,任雨澤醒來了,天還沒有大亮,恍惚間,任雨澤感覺到昨夜的經歷有些不真實,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是不是徹底暴露了,不知道華林鄉的鄉幹部會不會保密,任雨澤實在有些不願意應對那些迎來送往的局面了,如果說大宇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來了,任雨澤會感覺很掃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