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持續着靜默，連氣壓都彷彿低了不少。
“爺爺若是當真不方便說，我可以自己去查。”秦雅揚並不打算強人所難，尤其對方是他的爺爺。
秦老爺子倚靠着書房內的搖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件事說起來過去太多年了，我也從來沒有對家裡任何人提起過。”
秦雅揚忽然開口，“爺爺其實並不喜歡奶奶，我說的可對？”當初奶奶未過世前他便多少有些猜測，只是不想當面挑明，況且奶奶那樣心思細密，多半心裡也是有着疑惑的。
“你知道？”老爺子睜開眼看了看他，而後搖了搖頭，“我這輩子，到底是辜負了太多女人。”
秦雅揚輕道，“爺爺早年在外面的那些女人我多少都曾見過，一個兩個或許不足爲奇，但是多年來出現在您身邊的那些女人都或多或少有着相似的地方。而在奶奶身上，我也瞧見過細微的相似之處。”
老爺子呵呵一笑，“連你都發覺到了？也難怪，早些年，你奶奶便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纔會對我感到失望。我明明知道她心裡所想，卻不能如她所願，她早早過世……多半也跟心有鬱結有些關係。”
秦雅揚頓了頓，“可是蔚相思……我並不覺得她有哪些地方跟奶奶相似。”須臾，他又更確切的道，“或者說，跟您心裡的那人相似。”
“那人過世之時，你尚且不在人世，又怎知道相思丫頭不像她？”說起來，他曾經所見的女人之中唯獨蔚相思與那人在神韻中最爲相像。
秦雅揚擰眉，“所以爺爺對她另眼相待……真的是爲了她的容貌？”若是這樣講，似乎也能說得通。
老爺子笑了笑，“原本我以爲這只是單純的人有相似，可是那日相思丫頭過來所說的那些話……卻叫我有了其他的猜想。”他沒有去查證，一方面是想等着雅揚來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那丫頭可以再有機會來到這裡。
“爺爺的意思是說……這件事跟楚家還有關係？”那日蔚相思提到了楚家的人，連他也覺得意外不已。
老爺子徐徐點頭，“是呵，因爲那人……自始至終都不曾知道我也喜歡了她一輩子。”這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遺憾，即便不能得到她的感情，也該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爺爺，那個人……來自楚家？”秦雅揚不由得那樣聯想。
“不要亂想，我的意思是說，那個人……曾經是勁華的初戀對象。”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幾十年前楚勁華介紹她給自己認識時眼中那種掩不住的喜悅。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好友用那樣的眼神看一個女人，也叫他在初見就認識到楚勁華的認真。
所以從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感情終究是得不到任何迴應。
秦雅揚微愕，“楚爺爺？”楚家同秦家幾代交好，但就他所知的，楚家老爺子這些年從沒有過任何花邊新聞，年輕時可是商場上少見的好男人表率。倒
是早些年的時候他的獨子楚毓熙桃色新聞不斷，可在十幾年前結婚後也同其父一樣變成了專情男人。
爺爺既說那人過世多年……定然不是楚家老夫人了！
“她並沒有跟勁華走到一起，其中原委我也不是很清楚。相思丫頭提到楚家，我想她或許會知道一些。”如今活到了這把年紀，很多事都能看的開了，他倒也不是那樣介意了。
秦雅揚淡淡的道，“爺爺，十幾年前楚叔叔結婚的時候我曾經到過現場，他的妻子很漂亮，而且我感覺她跟相思才更有相似的地方。”尤其是蔚相思表現得有些刁鑽的時候。
秦老爺子明顯的怔愣，而後點了下頭，“你既說到這裡，我也不妨告訴你。勁華曾經說過，毓熙娶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女兒像娘，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事，秦雅揚愕然道，“爺爺所說的那個人……是楚阿姨的母親？”楚毓熙的太太本名是叫……黎安夏吧？
“是啊，那丫頭我也見過幾次，確實跟她母親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不過相思的年紀比她小了太多，我實在想不通她跟楚家會有什麼關係。”秦老爺子顯得有些費神。
秦雅揚凝思，“爺爺沒有懷疑過蔚相思或許是楚叔叔的女兒？”就容貌來說，若是楚毓熙與黎安夏生出蔚相思這樣漂亮的女兒，倒也合乎情理。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自己記憶中所見的白衣男子眉目間與楚毓熙有許多相仿，可是仔細想來，或許是長相漂亮的男人委實不多，纔會叫他莫名的有這樣的聯想。
甚至他第一次到楚家去的時候楚叔叔的小妹還驚呼他的長相像極楚毓熙，都是那麼漂亮扎眼。
“相思丫頭姓蔚，這個還用我提醒你嗎？況且衆多周知，她是蔚呈韜的女兒。蔚家在商場上也是赫赫有名，若真是你楚叔叔的女兒，怎麼會跑到蔚家，還成了私生女？”秦老爺子覺得這想法實在荒謬。
秦雅揚笑笑，“我只是想到這麼多年來我竟然從沒有見過楚叔叔的孩子，若是按照年紀來看，蔚相思倒也合適。”
楚家的人極中隱私，家族中的人很少在媒體曝光，尤其是楚毓熙結婚後，更是鮮少在外界露面。關於他的一對子女，也幾乎成了謎。
“你楚爺爺說過，毓熙跟那個丫頭之間糾葛很深，他們是有過一對子女，不過年紀卻比你還大了不少。至於相思丫頭……絕對不會是毓熙的孩子。”若是，就憑兩年前她嫁到秦家來那樣大的事，楚家不會無人過問。
“說的也是，相思同蔚家的人感情並不像外界所傳。事實上她們關係非常之好，根本連子女不和都純屬子虛烏有。”他在蔚家親眼所見，也由不得再去質疑。
“這事你還是親自去問相思丫頭爲好，雖然當初爺爺促成你跟她的婚事的確有些私心，但說到底也是覺得她真的適合你。”老爺子不禁感嘆，“你也老大不小了，只
有定下來，我才能真的放心。”只要秦雅揚一日不定，其他兄弟都會以此爲藉口拒絕結婚，再這樣下去他有生之年恐怕就真的抱不上曾孫了。
秦雅揚安靜了片刻，緩緩道，“爺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好好了解她。”
秦老爺子詫異的打量他，“你的意思是……”
秦雅揚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西裝，“就如同爺爺所想的那樣。”
“雅揚……別再傷害她，當初你做的那些，已經過了。”這是第一次，他如此正式的對這個一直很得自己心思的孫子坦言。
“爺爺放心，若不是真有心思，我不會再回頭招惹她。”他也不是那樣無聊的人。若真的不想再見她，他能做到像這兩年來一樣對她不聞不問。
可事實上，他現在並不想那樣去做。
與此同時，蔚相思驅車回到大廈，站在二十二層的走廊裡側耳傾聽，確認周遭沒有什麼閒雜人等後她才放心的朝自己的單元走去。
然而就在半小時後，她懊惱的想着自己剛剛進來前竟然沒有早些屏蔽掉這邊的監控系統。
若是在別處或許還好，偏偏這裡是西樓昊凡名下的產業，作爲這人的狐朋狗友，秦雅揚可以很沒有道德的調出監控畫面以達私慾。
“不要告訴我這間大廈的門鎖爛到可以一把鑰匙打開一整層樓。”看到在自己客廳內冒出的不速之客，蔚相思實在很難擺出友好的態度。
秦雅揚自來熟的坐到沙發上，“來者是客，你不倒杯水給我麼？”他原本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想要看她今晚還回不回大廈，沒想到才侵入到管理系統那邊的監控就瞧見她開着車子停在樓下，於是他緊跟着就從大宅趕了回來。
蔚相思穿着舒適的睡袍，雙手環胸倚着浴室門邊的牆壁，“我從來不把私闖民宅的登徒子當作客人。”
秦雅揚笑笑，“就算是不速之客，好歹也還帶一個客字不是？至於登徒子，我還沒有靠近你三米之內，應該構不成這個標準吧？”若是她有這樣的需要，他倒是不介意滿足。
蔚相思杏眼圓睜，“你最近是肉皮吃多了麼？連臉皮都變得這麼厚如城牆。”以前的秦雅揚……根本不可能有這樣表現嘛。
“沒有，我最近在吃素。”他一本正經的道，“我記得你也偏愛素食。”他記得家裡負責飲食的傭人是這樣說。
“如果你大晚上過來只是要跟我討論我飲食習慣的話，請恕我不願意招待了。沒事的話，可以讓我休息一會兒麼？”她還有留點精神應付佐治。
秦雅揚擡手比了比臥室，“如果你真的很累，可以先回房去睡一下。”
蔚相思難以置信的看着仍然正襟危坐的男人，“讓我去睡，你還不走？”停了下，她又道，“是需要我親自給你開門嗎？”
雖然不歡迎他來，但他若是走，她可以勉爲其難的幫他開個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