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一回到宋梓然的別墅, 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打包整理好。既然兩人已經分道揚鑣了,那麼,她自是不會繼續留在這裡等着他下逐客令, 從而落得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場。就算是離場, 她也要維持着自己的高姿態。
把行李打包完畢之後, 她最後環視了一下整個客廳, 沒想到, 她在這裡一住就是一年,一年的時間在漫長的一生中並不算長,可是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 足以讓林唯一對這裡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她當初帶來的幾件換洗衣物也逐漸擴展成了如今的大包小包,在這一年裡, 她慢慢地侵佔着這個地盤兒, 漸漸地讓整個空間都充滿了她的痕跡。只是沒想到, 猝不及防的,她就要把所有屬於自己的痕跡都抹掉了。
林唯一把鑰匙放在了客廳裡的水晶茶几上, 俯身的瞬間,看見了那盆開得正盛的梔子花,她拿起一邊的噴水壺,最後給它澆足了水分,然後拿着行李, 毅然轉身離去。
宋梓然和苗然在餐廳裡吃過晚飯之後, 她突然說要看一下自己的住所, 本來宋梓然打算直接拒絕的, 可是, 他想到今天中午林唯一說的那番話,於是點頭同意了。
她不是隻喜歡自己的錢嗎?她不是不喜歡他帶別的女人回家嗎?那好, 他偏偏就不如她所願!
此時的宋梓然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賭氣的孩子一般。
宋梓然沒有像往常一樣按門鈴,而是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門。整個客廳裡漆黑一片,也剛好掩住了他微微皺起的眉頭。
他打開玄關處的開關,徑直走進了客廳,對着身後的苗然說道:“你先坐,我去換身衣服。”然後轉身上了二樓。
苗然看了看玄關處的鞋架上,只有一雙男士拖鞋,沒有女士的,她一直緊繃着的心臟終於舒展開來。看來,這棟別墅裡只有他一個人,那個林唯一根本就沒有和他住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覺得踏實了很多,也許梓然真的只是把林唯一當成是自己的替身,僅此而已。
上了二樓的宋梓然在經過林唯一的房間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斜覷了一眼,可是,這一眼,卻讓他怔在了原地。
只見古色古香的梨花木牀上原本的淡紫色牀單已然換成了之前的純白色牀單,梳妝檯上,屬於林唯一的那些化妝用品也失了蹤影,整個房間空蕩的就好像從來沒有人存在過一般。
宋梓然默然地將視線從房間裡移開,他知道,兩人走到今日的局面,以林唯一的性格,離開時遲早的事情。
宋梓然從二樓下到客廳的時候,苗然看了看他的衣服,微笑着問道:“你不是說去換一身衣服嗎,怎麼還是這身?”
宋梓然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幽深的瞳孔裡閃過一絲錯愕,繼而淺笑了一下,淡淡回道:“我忘了。”
他走到冰箱處,隨口問道:“要喝點什麼?”
“來杯藍山吧!”苗然記得,這是宋梓然最喜歡喝的一種咖啡。
聞聲,宋梓然打開冰箱的動作驟然一聽,平靜的面色閃過一絲深沉。因爲林唯一每次喝過咖啡之後,都會失眠,偏偏她又管不住自己的味蕾,於是,宋梓然便把家裡所有的咖啡都給丟掉了,包括自己最喜歡的藍山。細細想來,他也有好長時間沒有喝過咖啡了。
“家裡的咖啡沒了,喝點牛奶吧!”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冰箱裡拿出一瓶鮮牛奶,放到微波爐上熱了一下,遞給了苗然。
苗然接過牛奶,看着宋梓然也拿着一杯牛奶正在慢慢啜飲,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繼而貌似無意地開口說道:“你好像變了很多。”
宋梓然劍眉微挑,示意她往下說。
苗然淡淡笑了笑,“以前的你從來都不喝牛奶的,只對咖啡情有獨鍾。”她用餘光細細審視着宋梓然的表情變化,卻是終無所獲。
宋梓然面無表情地佇立在電視櫃旁邊,涔薄的脣瓣微微張開,“人總是會變的,戒掉一個習慣很容易,同樣的,養成一個習慣也不過是短短數日的時間。”
聽到宋梓然的這番話,苗然臉上的笑容淺淡了許多,“是啊,從前的你對於花花草草都是避之不及的,就連我想養一盆仙人掌,你都覺得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可是,現在的你,卻可以把一盆梔子花養得這麼嬌豔。”她看着茶几上的那束盛開的梔子花,意有所指地開口道。
宋梓然隨意而立,姿勢慵懶地斜倚在電視櫃前,深邃的目光隨着苗然的聲音緩緩地落到那盆梔子花上。他的面孔隱沒在陰影裡,眉目間很是清冷,瞳孔黑暗幽深到了極致。
苗然不傻,雖然在整個客廳裡看不見有任何女人存在過的痕跡,但是,憑藉着女人強烈的第六感,她知道,在這所房子裡,整個空氣中都流動着別的女人的氣息。
林唯一自從從宋梓然的別墅裡搬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找過他。她放棄了嗎?不,她沒有放棄。
因着當日裡的不愉快,她確實感到非常的痛心,可是,這種疼痛遠遠敵不過她對宋梓然的愛戀。她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想給彼此一段時間來沉澱。過去的一年裡,他們總是朝夕相對,彼此的存在就好像是理所當然一般。或許分開一段時間,纔會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再者,苗然剛剛回到他的身邊,正值久別重逢之際,失而復得的喜悅感正濃,實在不宜大動干戈。更何況,她在等一個契機。
這一天,她正在花店裡爲那些鮮花修枝剪葉,許久不見的趙一航就把這個契機送到了自己面前。
“我以爲,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真的會像你以前所說的那樣,各自橋歸橋,路歸路。”在聽到了林唯一的提議之後,趙一航淡笑着開口。
林唯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畢竟大家都是老同學嘛,許久未見,吃個飯,敘敘舊,也是應該的。”
此時的趙一航也算是步入社會了,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只是她的託詞呢!但是,既然她這個當年的受害者都無所謂了,那麼,一笑泯恩仇的事情他又何樂而不爲呢?
兩人來到了恆遠大廈附近的一家餐廳,林唯一走進去之後,靈動的雙眸就在人羣中逡巡着,等她終於發現目標之後,大眼睛轉了轉,露出了一絲狡黠。
她親暱地摟着趙一航的胳膊,在靠近目標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故意揚聲說道:“一航,聽說這家的糖醋鴛鴦魚很是不錯,待會兒你可要好好嚐嚐。”
趙一航被林唯一親暱的動作和曖昧的語氣弄得暈頭轉向,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得木訥地點了點頭。
兩人的這番言行早就落入了不遠處宋梓然的眼中,他緊緊地盯着林唯一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聽着她口中親暱地喊着別的男人的名字,那雙黑眸危險地眯起,瞬間佈滿了陰霾狂狷的冷窒。
這是自那天不愉快的分別之後,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見面,沒想到,這才短短的幾天,她就勾搭上了別的男人,而且,還是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
宋梓然幽深的眸子越發地沉冷起來,臉色冷冽陰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足以將周圍的空氣給凍住,恐怕此時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心裡壓抑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坐在宋梓然對面的苗然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唯一那邊的動靜,她神色複雜地看着宋梓然眸中的瞬息潮涌,一時間只覺得心中的擔憂越來越強烈了。她輕輕地把手覆蓋在宋梓然此刻佈滿青筋的手背上,眼底的複雜神色深深掩埋,微笑着說道:“梓然,我已經吃飽了,咱們回去吧!”
她不希望他的情緒因爲別的女人而受到影響,所以主動提出離開,就把看不見,當做是不存在好了。
待到宋梓然離開之後,趙一航淺笑着緩緩開口:“原來,你提出邀請的目的,不過是想借我的手,刺激一下宋梓然。”宋梓然身上那麼強烈的氣息,他又怎麼會沒有察覺到呢!腦筋一轉,他便知道了林唯一的想法。
“沒想到,許久不見,你變聰明瞭不少。”林唯一一改剛纔的親暱,淡淡一笑,四兩撥千斤地回了過去。
如果說這句話的人換成是別人,定會引起趙一航的不快,可是,這話出自林唯一的口中,他只覺得,這纔是他認識的那個林唯一,伶牙俐齒,卻又強勢得可愛。
“我也沒想到,許久未見,你和宋梓然的關係變得這麼的糟糕。但是不難看出,他對你是很在意的。”
“你怎麼知道?”林唯一的面色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稍微加快的語速還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情緒。
這還是趙一航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林唯一,他淺淺地勾起脣瓣,故作神秘地說道:“這是男人的直覺。”
聞言,林唯一忽然地笑了,那張姣美的臉上透着溫婉動人,戲謔道:“回去之後替我跟你女朋友道一聲謝。看來將她的男朋友借來一用,還是有些用處的。”
和趙一航吃過午飯之後,她又回花店忙了一會兒,等下班打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
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剛想拿出鑰匙開門,就聽見身後低醇的男聲傳來,“這麼晚纔回來,看來你們相談甚歡,都讓你樂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