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之後,車也停在了門口,滴滴的按了兩聲喇叭。
將徐夢瑤扶上了貨車,她整個人坐在地上,還驚喜的拍了拍屁股下軟綿綿的稻草:“這可弄得真舒服。”
姜晨的揹包此時空空如也,癟癟的搭在肩膀上面。腳步始終沒有踏上車子,目光落在了喬曉琪的身上。
看着她的模樣,想起昨日她那決絕的話語,姜晨的心裡一陣難以遮掩的難受。
明明兩個人的距離這麼近,肩膀和肩膀之間不到五公分,可卻像是有一道隱形的鴻溝,將兩人生生的隔開。
他不管再怎麼努力,卻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觸碰到她的心。
是要放棄了嗎?他這樣一遍又一遍的問着自己,卻始終不肯給一個回答。
感受到一道熾熱的目光,喬曉琪輕輕地皺了皺眉。
當跟姜晨的視線碰觸的時候,莫名的一陣尷尬。
他那雙清澈如溪水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層迷茫,像是清晨的霧氣。而在那霧氣之下,是說不出的難過……
垂在一旁的手捏了捏緊,她只當做沒有看到,換做一副隨意輕鬆的面容:“姜晨,你也要上車了。回到家了,記得說一聲。還有,謝謝你特地來看望我。”
這已經是在催促了。
姜晨斂了眉眼,扯了個笑容出來:“嗯,我知道了。那,曉琪學姐,再見。”
說着,他又對其他幾人道別道:“各位,這幾天多虧你們照顧了,打攪了。再見——”
楚狂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抽抽搭搭的,可臉上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姜晨小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多保重。”
人們彼此遇見,也彼此分別,這是自然規律,無法解釋。
眼見着貨車開動,姜晨始終靜靜地坐着,目光望向的方向卻從來沒有改變。
一旁的徐夢瑤倒是鬧騰,一直揮着手臂,大喊着:“再見了——再見了——我會想你們的——”
那樣子,完全沒有初見時那溫婉恬靜,反而像是個要回孃家的小媳婦……
於是,喬曉琪的腦袋裡面也很不合時宜的響起了一段奇怪的旋律——“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後還揹着一個胖娃娃……”
直到那貨車越來越遠,最後化作一個小點點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纔算是徹底告別。
“好了,人已經走了。”顧銘之轉過身來,如釋重負一般:“現在可以好好的,開始工作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望向喬曉琪這邊的:“這幾天,幾乎都在不務正業。挖掘那邊倒是有你別的師兄師姐門在做,但記錄整理這些活,你落下很多。還有就是田野日記,應該也擱筆好幾天了吧?”
“嗯……”喬曉琪心虛的應了一聲,像是個被教訓的小學生一樣,乖乖的低下了頭。
“今天晚上回去補上,要是有半點錯誤,後果自負。”顧銘之嚴厲的說:“現在,趕緊換好衣服鞋子,去工地。”
呃……果然是翻臉無情啊。
喬曉琪內心一陣哀嚎,蒼天啊,顧教
授是不是人格分裂啊?昨天溫柔說笑的人,和現在面前站着的冷酷無情的人,是同一個麼?
顧銘之佈置完任務,便轉身進屋了。
喬曉琪繼續沉浸在悲傷之中……
孫瀛走過去,拍了拍她的左邊肩膀:“任重而道遠啊,妹子,加油。”
楚狂也走過去,拍了拍她的右邊肩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曉琪同學,我看好你哦。”
“你們兩個,一左一右的,是要把我架起來麼……”某女一頭黑線,悶悶出聲。
“這不是安慰你嗎。”楚狂笑了笑:“成了,不逗你了。孫醫生,咱們繼續喝酒去啊?反正閒着沒事,昨天故事還只說到一半吶……”
然後,兩個大男人勾肩搭背的走了,臨走時,還不忘丟給喬曉琪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沒人性!楚瘋子沒人性!孫醫生也沒人性!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孫醫生現在風格也完全被楚瘋子給帶跑偏了……喬曉琪擡起自己的手,仔細的看了看,一陣心疼自己:“加油吧,喬曉琪!”
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之中,考古隊裡有幾大專家學者坐鎮,自然效率很高。幾個大的方向,也有了不少全新的發現。
發掘工作還在繼續,考古不同於盜墓。
盜墓的,只要鑽進了墓室裡面,看到值錢的寶貝,就直接拿着走人就成,高效率。
而考古的,相對而言就比較苦逼了。前期要勘察走訪,然後定位圈地,規劃探方,一層一層的清理。不管是什麼東西,碎瓷片也好,陶瓦片也好,一點一點都要用麻袋裝好,還得編號清算。等到晚上回去寫考古日記不說,還要室內清理編號,做記錄寫報告什麼的……總之,一大堆繁瑣的事情,需要大量的時間來慢慢的耗着。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大傢伙的不懈努力,楊老三梯田的墓地也有些眉目了。墓道里的淤泥被清理乾淨,疏通出了一條道路。
專家判斷,這個墓室跟後山的地宮屬於同一時期,就連結構也是一樣的,豎井式的墓道,然後呈90度角開始挖平,打造墓室。
大傢伙熱鬧無比的圍着那豎井型的墓道,之前的大雨把墓道衝的七零八散的,那淤泥可是斷斷續續清理了快十天,纔算是可以過人。
喬曉琪也湊在一旁看,一個經驗老道的師兄被派下去探探路。
師兄的腰上纏着保險繩,腦門上捆着一個探燈,正緩緩地被放下去。
每放下去一段距離,上頭就得喊一嗓子,問問下面的情況。
師兄也都回應着:“一切正常。”
過了大概三分鐘,下面傳來師兄的聲音:“到底了,到底了——哎呀我的媽呀,這底下可真冷。”
一個師兄放下去之後,又接着下去了三個人。閆老先生在一旁也很是興奮,可年事已高,這種吊繩的活還是不要嘗試,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估計在場的人魂都要嚇飛。
只聽得下面叮叮噹噹一陣聲音,過了好半天,纔有動靜。
“有墓牆
,墓室的尺寸不大。”
有牆的話,又要花上不少時間處理了。
探測的空氣質量一切正常,這個墓——可以打開!
當天晚上,喬曉琪坐在書桌前,翻看着這麼一段時間以來的資料。
嘴裡叼着一支筆,一隻手託着腦袋,另一隻手指着那一行行字跡。
“既生異像,除之。既生異心,殺之。”
爲了方便稱呼,楊老三梯田所在的墓室被命名爲一號。而這句話,就是從一號墓室發現的瓷片拼湊出來的。
這句話怎麼那麼熟悉呢……喬曉琪皺着眉頭,努力的回想着。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飛快的閃過。
她瞪大了眼睛,腦袋裡面有個大膽的猜測。
這個猜測緊緊的揪着她的心臟,讓她的心一陣砰砰的跳動着。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這也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喬曉琪的目光落在手邊另外一沓記錄上,趕緊找出了一個小小的筆記本,翻看着什麼。當看到那略微潦草的記錄時,那個猜測跟紮了根一樣,深深地種植在心裡。
按耐不住興奮,喬曉琪索性站起身來。
腦袋裡面第一反應,是儘快將這個猜測告訴給顧教授,也許這將會是突破兩座墓室的瓶頸所在。
都說搞學術的人是瘋子,喬曉琪也是瘋了起來,完全不顧此刻已經是深夜了。
直接就走出門,擡手拍着顧銘之的門。
房間裡的燈本是暗着的,沒一會兒亮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緩緩地被打開。
喬曉琪擡頭,眼眸中滿是掩藏不住的激動:“顧教——授?!!天吶,對不起,對不起!”
她趕緊舉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她什麼都沒有看到!
顧銘之只穿了一條睡褲,上身是裸着的,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懵,看來是睡着了被吵醒了。
見到喬曉琪這反應,顧銘之的睡意瞬間全無。
生怕她這一驚一乍的反應把衆人都給鬧醒了,到時候這個模樣,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想到這裡,顧銘之的眼眸一暗。一伸手,直接將喬曉琪拉進了屋子。
拉人,關門,外加壁咚。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堪稱完美。
喬曉琪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懵逼,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離自己很近很近的顧銘之,腦袋裡面一團漿糊似得,軟綿綿的,暈乎乎的。
原本自己要來幹什麼,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現在滿腦子就往外蹦形容詞,比如什麼“秀色可餐”“眉目如畫”“驚鴻一面”“男色撩人”之類的……
臉,紅的不像樣子。
心,也跳的快要爆炸了。
顧銘之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臉一點點變紅的可愛模樣,黑眸中也不動神色升起了一抹笑意。
四目相對,彼此眼眸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
“還看?你流鼻血了。”顧銘之輕笑一下,又把她迷得是七葷八素。
(本章完)